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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冤昭雪之後 - 第49章 怪物梵音【二更合一字體大小: A+
     
    果然如同滿秋狹所說,龍息的確能驅散陰氣。

    在顧從絮那口龍息強行渡過來後,令相重鏡止不住發抖的陰氣仿佛『潮』水般退去,四肢百骸徹底恢復溫暖。

    那被龍息強行散去的陰氣『逼』出相重鏡體內後化為柳絮似的寒霜,飄然落在兩人周圍,經久不散。

    相重鏡眼楮張大看著近在咫尺的顧從絮,心臟疾跳,但也清楚顧從絮是想為他驅散陰氣避免厲鬼奪舍才這般,強行穩住情緒後,掙扎著想要躲開。

    只是他一掙扎,扣著他腰的顧從絮卻像是被驚動了似的,手腕一用力將相重鏡『揉』進他懷裡,撬開他的唇縫再次渡了一口龍息過去。

    相重鏡︰“……”

    相重鏡隱約瞧見顧從絮那猩紅的魔瞳,用力伸手去推顧從絮的肩膀,喘息地從口中飄出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節。

    “夠……夠了。”

    顧從絮不肯讓他輕易掙脫開,左手扣著他的腰右手扶著他的臉側,猩紅魔瞳一片陰鷙,語調莫名低沉。

    “你還在冷得發抖,不夠。”

    相重鏡︰“……”

    相重鏡愕然看他,這才意識到他雖不冷,但被顧從絮緊緊抱住的腰身的確是在不自覺地發著抖。

    他正要辯解︰“我沒……”

    話還說完,覺得他一定是在強撐的顧從絮就不管不顧地再次覆唇過來。

    相重鏡︰“……”

    相重鏡被吻得七葷八素,特別是顧從絮無意中觸踫到他的舌尖時,他更是渾身一顫,腰身抖得更厲害了,險些從顧從絮懷裡滑出去。

    顧從絮一把將他抱住,疑『惑』看他,好像不懂為什麼渡了龍息他還是這麼虛弱。

    相重鏡這副皮囊處處皆敏感,只是被踫了下舌尖,小腿都要軟了,他幾乎惱羞成怒地一把推開顧從絮,隻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臉都在這個時候丟光了。

    他抖著手抹了一下唇,故作鎮定道︰“你魔瞳『露』出來了。”

    顧從絮︰“……”

    顧從絮呆了一下,才“哦”了一聲,抬手去捂自己的眼楮,似乎是怕嚇到相重鏡。

    相重鏡說罷唯恐顧從絮再拿他發抖的事強行渡龍息,幾乎是狼狽地足尖一點,紅著臉沖到了槐樹下。

    顧從絮見他行動如常,似乎沒有厲鬼再靠近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看來龍息還是有用的。

    顧從絮站在原地強行將魔瞳收斂起來,才後知後覺地抬起手撫了一下唇。

    方才他……

    因為眼睜睜看著相重鏡被厲鬼奪舍而被暴怒佔據整個腦海的顧從絮此時終於回了神,撫著滾燙的唇,那遲來的羞赧驟然席卷整個心間。

    方才他竟然真的渡了龍息,還貼著唇!?

    顧從絮還沒收拾好情緒,流星錘驟然從旁邊襲來,轟的一聲砸向顧從絮的後腦。

    顧從絮一聽到動靜就知道是誰了,皺著眉“嘖”了一聲,一轉身抬手接住流星錘,惡龍的利爪狠狠一用力,竟然將那冰冷的流星錘捏出五個小坑來。

    顧從絮冷冷看著氣得渾身發抖的鐵海棠︰“你找死嗎?”

    鐵海棠的聲音仿佛夾雜著萬千厲鬼,面無表情道︰“該死的人是你。”

    顧從絮知曉相重鏡對待這個女人很特殊,不想和她動手,見她身上擋都擋不住的殺意,皺眉道︰“我和你有仇?”

    鐵海棠厲聲道︰“你不配踫他!”

    顧從絮︰“……”

    顧從絮一愣,好一會才意識到鐵海棠為什麼這麼生氣。

    敢情她是覺得自己是在輕薄相重鏡。

    顧從絮嗤笑一聲,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好像方才羞恥得面紅耳赤的不是他顧三更一樣。

    他道︰“這種事也值得動怒,若是沒了我,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顧從絮只是想表達自己的龍息讓相重鏡沒被奪舍,但這句話在鐵海棠耳中,就是赤.『裸』『裸』地炫耀。

    她握著流星錘的手都在發抖,鎖鏈叮鈴 啷,嘴唇發抖地匪夷所思道︰“你……你還親了他不知多少回??!”

    顧從絮︰“……”

    顧從絮心想,這女人果然是個傻的吧。

    因為相重鏡體內的龍息,那些因生魂而暴.『亂』的厲鬼靠近不了相重鏡的身,全都咆哮著互相廝殺,妄圖吞噬別的魂魄來像鐵海棠那樣一步登天。

    相重鏡站在槐樹下冷眼旁觀,將指腹放在唇邊想要咬破,卻無意中踫到了唇上被顧從絮咬破的小傷口。

    他渾身一僵,腦子裡也不知在想什麼,好一會才耳根通紅地將手指咬破,飛快在槐樹上劃了繁瑣至極的法陣。

    那是方才封印龍骨匣子上的法陣,應該也有震懾厲鬼的作用,相重鏡方才只是瞥了一眼便記住了,繁瑣的法陣行雲流水瞬間畫完。

    在陣法完成的那一剎那,整個槐樹下瘋狂的厲鬼像是被用鎖鏈困住了手腳,再次回到了之前不敢『亂』動的樣子。

    相重鏡又布了個法陣將槐樹上的陣法隱去,察覺到周圍的厲鬼逐漸安靜,這才松了一口氣。

    若是這萬千厲鬼從槐樹下逃到九州其他地方去,恐怕又是一樁大麻煩。

    相重鏡解決了事情之後,這才轉身去找顧從絮。

    只是一偏頭,就眼睜睜看著鐵海棠和顧從絮在招招不留情的廝殺。

    相重鏡︰“……”

    相重鏡嚇了一跳,忙『操』控幽火飛上前︰“住手!”

    鐵海棠十分聽相重鏡的話,聽到這句立刻住手,還隨手將流星錘扔到了旁邊,乖巧地回身沖相重鏡笑,連近在咫尺的利爪都沒放在心上。

    顧從絮見只要一爪子就能將這女人的修為給擊散了,只能恨恨地收了手,手腕一抖將利爪縮了回去,不耐煩地看向相重鏡︰“到底走不走了?在這裡待著還想被奪舍嗎?”

    相重鏡見顧從絮眼楮裡還有些赤『色』,但已經比方才好了許多,他點點頭,把槐樹上的法陣和鐵海棠叮囑了一番。

    鐵海棠拚命點頭“嗯嗯嗯”,乖巧得不行,好像剛才凶狠要殺了惡龍的她只是個幻覺。

    相重鏡見她看著自己眸中全是孺慕和溫柔,有些暈暈乎乎地想︰“方才我是眼花了嗎?”

    這麼乖巧的女孩子怎麼會那麼凶狠地和惡龍廝殺?

    相重鏡沒想完,就被怒氣沖沖的顧從絮扣著手腕拽走了。

    回去的路上,許是太過尷尬,兩人都沒吭聲。

    等回到了無盡樓,滿秋狹一看到相重鏡便瞥見他的嘴唇上的小傷口,“啊”了一聲,道︰“你還真的用龍息了,怎,是靈柳種子沒用嗎?”

    相重鏡︰“……”

    顧從絮︰“……”

    相重鏡恨不得把滿秋狹的嘴給縫了,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顧從絮沉默地跟在他身後,也不問他打算去哪,就這麼一言不發盯著相重鏡的側臉看,存在感卻極強,讓相重鏡想忽視都不行。

    相重鏡深吸一口氣,頗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心想︰“都被他看光這麼多次了,連雙修的『騷』話我都能張口就來,怎、怎麼渡個龍息就不行了?我這麼尷尬做什麼?”

    他這樣想著,偷偷去看顧從絮。

    顧從絮一直在看他,相重鏡一偏頭視線就直直對上了。

    相重鏡︰“……”

    相重鏡立刻慫慫地將視線移開。

    更、更尷尬了。

    相重鏡又開始暗暗檢討,後來終於得出一個結論。

    他現在這麼尷尬的原因,是因為顧從絮不尷尬。

    要是顧從絮因為那渡龍息而面紅耳赤手足無措,自己肯定不會這麼反常,反而還會笑著去調戲純情的惡龍,讓他更羞赧一點。

    相重鏡一向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他做足了心理準備,才轉身直直對上顧從絮的眼神,故作輕佻道︰“怎麼樣,輕薄自己主人的滋味如何啊?”

    顧從絮微愣,卻沒有像相重鏡想象中羞赧地冒龍角,反而上前朝他伸出了手。

    相重鏡都對他的手有了心理陰影,唯恐他沖上來捧著他的臉再渡龍息,但事已至此他已經不能慫了,強行撐著面上含著笑看顧從絮,打算看看他怎麼回答。

    顧從絮的手輕輕放在相重鏡唇上,微微一按。

    相重鏡猝不及防,疼得“嘶”了一聲,瞪大眼楮茫然看他。

    顧從絮盯著那已經結痂的小傷口,心間好像有一把火騰地一下燒起來似的,燒得他渾身都在發燙。

    他乾咳一聲,才訥訥道︰“我不該咬你。”

    相重鏡︰“……”

    只是短短五個字,差點像是一團火糊在相重鏡臉上,他若是也有龍角,肯定冒出來了。

    他一把打開顧從絮的手,匆匆往前走,再也不敢說多余的話了。

    真是造孽。

    顧從絮這條純情的龍明顯將那雙唇相貼當成單純地渡龍息了,他要是再逮著這件事不放,可能會越發下不來台。

    想到這裡,相重鏡走得更快了。

    很快,兩人就這麼一路沉默回到了去意宗。

    天『色』已經黑了,整個去意宗燈火通明,相重鏡瞧見來往路上弟子的臉『色』就知道曲行還未尋到,便轉道去找曲危弦。

    曲行失蹤五六日,曲危弦八成就不眠不休這麼多天,相重鏡雖然不想知道曲行死活,但曲危弦他還是不舍得放著不管。

    曲危弦的院子還燃著燭火,看來人還在。

    顧從絮眉頭突然一皺,看向不遠處的草叢。

    相重鏡沒注意,正要推門進去,門扉卻被人從裡面打開,接著一個人影直直撞上來,將相重鏡撞得往後退了半步。

    相重鏡一把扶住眼前的人︰“危弦?”

    沖出來的正是曲危弦,他呆呆看了相重鏡好一會,才忙道︰“重鏡,重鏡我看到我爹了!”

    相重鏡疑『惑』道︰“他回來了?”

    曲危弦拚命點頭︰“嗯嗯!方才還在那!”

    他說著,指向方才顧從絮看去的方向。

    相重鏡︰“你說他在看你,那他人呢?”

    曲危弦不知是不是睡懵了,想要表達焦急臉上卻做不出來絲毫表情,只能小幅度地跺著腳︰“重鏡,重鏡啊。”

    相重鏡立刻心軟了,忙道︰“好,我陪你一起去找。”

    他也很想知道,曲行失蹤這幾日到底去了哪裡,若是能通過他套出點溯一的消息那就更好不過了。

    一些去意宗弟子也跟了上來,想要幫忙一起去尋老宗主。

    曲危弦好像受到什麼牽引似的,帶著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往叢林深處走,沒一會就到了後山禁地。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顧從絮突然道︰“有魔息。”

    相重鏡手指輕輕一動,瓊廿一轉瞬被招到了他掌心握著,沒吃完的半塊靈石 噠一聲落在地面的『亂』石上。

    瓊廿一在識海中和相重鏡傳音︰“主人,你召我之前起碼和我說一聲啊——噫,魔息?”

    相重鏡正在觀察四周,道︰“你也能察覺得出來?”

    “那是自然。”瓊廿一十分驕傲,“地脈的靈力渾濁汙穢,而那魔息就是加重無數倍的地脈靈力的味道,一聞就聞出來了,主人快誇我。”

    相重鏡沒理他。

    曲危弦還在循著本能在四周尋人︰“爹?爹!我是危弦。”

    就在此時,眾人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清淨至極的梵音,伴隨著野獸般的嘶吼,一個怪物掙扎著從不遠處的草叢中飛了出來,踉踉蹌蹌摔倒在地,好像在被人追殺似的。

    相重鏡猛地抬起劍,面無表情對著那呼哧呼哧喘粗氣的東西。

    四周一片黑暗,那怪物喘息聲太過森然,去意宗的年輕弟子有些懼怕地擠作一團,只有一個膽子大的弟子拎著燈籠上前,想要看一看那東西是什麼。

    顧從絮突然道︰“別過去。”

    那弟子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面前突然襲來一隻鋒利的利爪,朝著他的脖頸狠狠劈下。

    千鈞一發之際,相重鏡身形如離弦的箭轉瞬沖來,扣住那弟子的衣襟猛地一甩,手中瓊廿一鏘鏘阻擋住那怪物如刀鋒似的利爪。

    一股腐朽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相重鏡速度極快,手腕翻轉兩下,硬生生將那怪物的爪子齊腕削掉,血噴湧而出,被幽火組成的火牆直接燒成水汽蒸發。

    相重鏡往後退了半步,幽火連成一個圈將面前的東西圈在其中。

    那怪物應該是極其怕火,捂著斷了的手腕蜷縮成一團,喉嚨中發出  的痛苦□□。

    顧從絮沒想到相重鏡沒有靈力傍身也敢沖上前,忙飛快過去站在他身邊看他。

    相重鏡毫發無損,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沾身上,他古怪看向急匆匆沖上來的顧從絮,幽幽道︰“怕我解決不了?”

    相重鏡白日被厲鬼硬生生奪舍,讓顧從絮猛地意識到此人並非無所不能,他只是口頭上說的好聽罷了。

    顧從絮沒回答,和他並肩站著,將視線看向被火包裹住的怪物。

    那怪物渾身被黑線似的霧氣縈繞,好好的血肉之軀卻硬生生發了脹,手腳不一連整個身子都不對稱,看著極其怪異。

    怪物的臉已經面目全非,只能隱約瞧見那雙猩紅的眼楮。

    果然是顧從絮所說的魔息。

    曲危弦已經踉踉蹌蹌跑了過來︰“重鏡?”

    他剛一靠過來,那被火包裹的怪物渾身劇烈一抖,掙扎著想要將自己縮得更緊。

    曲危弦一靠近視線瞥見那被火包圍的怪物,愣了好一會,神使鬼差地抬步走了過去,將手往那火裡探。

    相重鏡忙將火勢收小了些,阻止道︰“危弦,別靠太近。”

    曲危弦仿佛被什麼『操』控似的,沒有聽到相重鏡的話,怔然往前,跪坐在火焰旁,將手去觸踫那體型奇怪的怪物。

    相重鏡怕燒到曲危弦,隻好將幽火收了起來,握緊了手中的劍。

    他的出劍速度,能夠在這怪物觸踫到曲危弦身上時將他的爪子生生斬下來。

    曲危弦跪坐在那怪物身邊,手指終於哆嗦著放在怪物的頭上。

    他嘴唇發抖,輕輕說了句什麼。

    那怪物瑟瑟發抖半天,終於掙扎著抬起頭,猩紅的魔瞳中源源不斷流下淚來,抬起比手腕還要細的手臂,緩慢往曲危弦的額頭上踫。

    相重鏡的劍握得更緊了。

    怪物眼淚簌簌往下落,聲音仿佛牙牙學語的孩子,磕磕絆絆道︰“我……”

    曲危弦拚命張大眼楮看他。

    就在這時,一把劍突然穿透那怪物的心口,狠狠一旋,腥臭的血猛地噴濺出來,沾了曲危弦一身。

    曲危弦呼吸一窒。

    怪物的手終於哆嗦著落在他頭頂,輕微地順了一下。

    “我、我兒。”

    “別……看。”

    曲危弦呆愣許久,終於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整個人癱軟跪坐在地,沾滿血的手去抓那怪物的手腕,眼淚拚命往下流,更咽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相重鏡也愣住了,正要去扶曲危弦,卻見那怪物身後的宿蠶聲已經將靈劍上的血一甩,收劍入鞘,飛快到了曲危弦面前,一把將他擁住。

    宿蠶聲還以為曲危弦被嚇住了,撫『摸』著他沾滿血的發︰“危弦,不怕,危弦……”

    曲危弦滿臉是淚,將臉頰上的血珠暈染開來,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上罕見的猙獰。

    “宿、宿蠶聲……”他死死抓著宿蠶聲的衣襟,發軟的手指卻絲毫用不了力。

    宿蠶聲不知他為何是這個神情,怔然看他。

    曲危弦瞳孔有些發紅,狠狠看著宿蠶聲,一字一頓仿佛鈍刀割在心口一般。

    “我要殺了你。”

    宿蠶聲臉上血『色』瞬間退去。

    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相重鏡面無表情上前一把將曲危弦從宿蠶聲懷裡扯出來,冷冷道︰“滾開。”

    離得太近,相重鏡突然嗅到宿蠶聲身上一股熟悉又古怪的味道,一閃而逝。

    曲危弦抖著手抓住相重鏡的衣襟,將眼楮埋在相重鏡頸窩,喃喃道︰“我、我不看,危弦聽話,危弦不看。”

    他說著,淚水緩緩流下,浸濕了相重鏡的衣領。

    相重鏡抱著站都站不穩的曲危弦,視線落在那已經失去聲息的屍體上。

    怪物說的話,除了離得最近的曲危弦和相重鏡之外,周圍的所有人都沒聽到,根本不知曉發生了什麼。

    相重鏡不想此事外傳,先讓其他弟子先回去,又將情緒崩潰的曲危弦扶著回了去意宗,哄著他睡著後,才和顧從絮又回了後山禁地。

    那具屍體依然安安靜靜躺在那,只是旁邊卻多出了一個人。

    溯一不知何時來的,正雙手合十,念著超度的經文,眉目間一片悲憫。

    聽到腳步聲,溯一抬起頭,地上的燈籠將他的臉照得半邊發亮,半邊卻隱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輪廓。

    溯一含笑道︰“劍尊。”

    相重鏡似笑非笑看他︰“溯一大師,深夜怎麼在此處?”

    溯一嘆息︰“此處有怨靈的氣息,前來超度罷了。”

    相重鏡根本不信,他慢條斯理走上前去看那具古怪的屍首。

    顧從絮站在一旁,視線森然看向溯一,好似只要溯一有什麼古怪的舉動他便化成巨龍將人直接吞了。

    溯一見相重鏡過來,笑著往旁邊退了半步,留給他空間去檢查屍首。

    屍首已經散發出奇特的味道,且手腳已經開始化為血水了。

    相重鏡一靠近,最先嗅到的卻不是那腥臭濃稠的血腥氣,反而是那殘留在空中的一股奇怪的香味。

    他一愣,腳步一偏,反而朝著一旁的溯一走了過去。

    溯一道︰“劍尊?”

    相重鏡沒吭聲,直到靠近後終於嗅到那股味道後,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他曾和顧從絮說過,當年他被人從落川的小匣子裡被人抱出來時,曾記得那人身上的氣息。

    那時的相重鏡不知被關在匣子裡多久,出來時整個人被光照得根本看不清楚,隻隱約記得那人身上仿佛青竹雪松的味道。

    那人輕柔地將他從小匣子裡抱出來,仿佛有滾燙的淚緩緩滴在自己眉心。

    隨後那人將自己交到曲行手裡,聲音輕柔又懷念地說了句。

    “就叫……”

    “相重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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