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誰能懷上

　　采珍閣。

　　龍非離在主座坐好，論貴，璿璣是妃，瑤光只是嬪，龍非離右首位置該是璿璣坐，如夫人卻把瑤光推了上前。

　　璿璣正與年夫人說著話，又喜孜孜地逗弄懷裡的六子，倒沒為意，年夫人心疼她，低聲道：「孩子。」

　　璿璣搖頭一笑，龍非離的聲音已傳了過來，「年相，夫人，請上座。」

　　他說著站了起來，看了夏桑一眼，夏桑會意，攙著年相坐上主位，又過來攙扶年夫人。

　　年相連忙道：「使不得，皇上折煞老臣了。」

　　龍非離微微一笑道：「相爺莫謙讓，今日既是家宴，便按家中規矩，你是年妃的父親，理當與夫人坐首席。」

　　璿璣怔了怔，龍非離卻已走過來拉著她坐在了年夫人下首。

　　年相與年頌庭目光一觸，年相微微凝眉，當日押錯了寶。

　　皇帝竟似乎極寵璿璣，早便聽聞璿璣在宮裡宿在皇帝寢宮，後又與皇帝同赴秋山，今日看來，皇帝舉止投足間對璿璣盡是寵溺，便連這主席也讓出，一來以示恩寵，二來卻是皇帝有意與璿璣坐在一起。

　　秋山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明明看她容貌似受過甚重的傷，皇帝竟也不以為意，對她愛寵有加。

　　他瞥了如夫人與瑤光一眼，眼神冷蔑。

　　如夫人與瑤光一驚，不敢說什麼，年夫人心裡欣慰，雖說君心難測，但龍非離與年相，年頌庭說話笑談，目光卻沒有離過璿璣。

　　璿璣抱著六子玩得不亦樂乎，對四周事物似並不縈於心，五分是真，五分是假，龍非離在看她。

　　他與年相二人款款而談，語鋒犀利清晰，居然還顧得上看她，她有點害怕他這樣的目光，如影隨形。

　　年夫人看璿璣似並不搭理皇帝，心裡既喜又驚，怕現在皇帝覺得新鮮相讓著，保不准哪天璿璣惹怒了皇上，那便是禍事。她哪裡知道璿璣與皇帝之間的種種，心道這孩子自進了宮懂事許多，這脾氣卻極愁人，遂笑道：「璿兒，你叔叔的小兒子你已如此喜歡，哪天你自己有了孩子還不把他嬌寵壞。」

　　璿璣綻了個大大的笑，「娘真好，知道我在宮裡悶，把六子帶進來給我玩兒。」

　　「可惜娘娘這許久也不見動靜，妾身聽說有些女子體虛命格單薄，懷胎受孕不易，倒不似我這瑤光，自小便教相士看過，說是暢旺子丁之脈。」如夫人笑吟吟道，一雙眼睛卻望著龍非離。

　　年相心中暗罵：蠢貨！

　　暢旺子丁，也得皇帝寵倖才行。

　　「娘，哪有你這樣說話的，倒教皇上笑話了去。」瑤光嬌羞一笑，又看向璿璣，道：「妹妹得皇上寵愛，姐姐也盼著妹妹早日為皇上誕下龍子，好讓姐姐淘個光；妹妹早前隨皇上到秋山去，想必不知道，私下裡各宮姐妹都說，這最先懷上皇上龍子的必定是妹妹呢......」

　　她語帶惋惜，說到「妹妹」二字又葛然頓住，但座裡的人誰沒有聽出她話中涵義，分明是接著如夫人的話，譏璿璣福薄，近水樓臺卻偏偏懷不上龍種。

　　本來這話對璿璣來說也沒什麼，卻不免突然想起那個被自己間接殺死的孩子，當時竟連選擇的機會也沒有，心裡一慟，她手心正按在六子小肚子上呵他癢，一不察覺用力按到六子腹上，六子吃痛，叫了一聲，抓起璿璣的手便狠狠咬了一口。　　

　　小孩子不識控制力道，這一下，咬得她鮮血直流，她也呆呆看著忘了躲避，龍非離看她眉眼悲痛，怒不可遏，一把抓過六子，把他扔到夏桑手裡，一手指向瑤光，冷笑道：「年妃懷不上你便能懷得上嗎？」

　　瑤光與如夫人一時嚇得直發抖，哪裡想到會橫生枝節，更沒想到璿璣破了相，皇帝卻仍對她愛寵如斯。

　　「我沒事。」璿璣看龍非離動了怒，趕緊道：「我沒事，六子呢？你別又把他弄哭了。」

　　六子也是一欺善怕惡的主，剛才被龍非離從璿璣懷裡抓開，已咧了小嘴在醞釀眼淚，這時一聽璿璣提起他的名字，雖不解其意，卻配合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兩手揮舞著要璿璣抱，早把自己是罪魁禍首一事拋諸腦後。

　　夏桑一臉黑線，可憐他也沒哄弄過小孩，正不知道怎麼辦，璿璣一看心疼了，走了過來便要抱他，卻教龍非離伸手抱進懷裡，沉聲道：「要抱便抱你自己的孩子。」

　　璿璣怔了怔，「我哪有孩子？」

　　「有！」

　　才聽得低沉的一聲，頭目昏眩，人已教男子一把抱起。她愣愣看著男人，龍非離卻朝年頌庭道：「皇后現在有了身孕，年妃不能教人欺了去。軍權之事，朕自有安排，頌庭，朕的壽筵，你務必出席，懂了嗎？」

　　他說著又朝著座上正扒了一口飯進口的龍梓錦道：「十弟，好生招待年相與年夫人。」

　　眾人只見明黃的身影一閃，皇帝已抱著年妃頃刻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