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她厭惡他
光亮巡挲在眼皮上,刺眼的痛。
頭很痛,肩胛更是火辣劇烈的痛,似乎受傷了。璿璣慢慢睜開眼睛。
「她醒了。」有人笑道,清清脆脆,是少女的聲音。
接著是好些人的聲音,攘攘雜雜,卻都是欣喜之情。
視線定格了下,一屋子的男女老少,耳畔,是沙啞到微微僵硬的聲音「小七。」
璿璣微微側頭,眯眼望向聲音的主人,背後緊緊摟著她的似乎便是叫她小七的人。
竟然是個俊美到不可思議的男人。
鳳眸沉痛,卻深深映著她的臉龐。
「你是誰?」璿璣低聲問。
男人臉色微變,雙手緊緊扣在她肩膀上,「你不認得我?」
他的手勁很大,牽動了肩膀的傷口,她疼呼出聲,男子才稍稍放開她,卻隨即板過她的臉,他微微笑了笑,「小七乖,別開玩笑,你怎會不認得我?」
清脆的一聲,驚愣了一屋人。
璿璣打掉男人扣在她下頜的手,明明像蓮花一樣美麗的男人,她卻下意識的抗拒他,厭惡他。
她蹙眉從他懷裡掙出來,連滾帶爬的挪到床角,兩眼警惕的睨著他。
男子眉宇緊鎖,深邃又沉痛的眸裡,是一抹不可置信之色。他嘴角浮起絲澀淡的笑,「小七,你忘了我?」
璿璣摸摸頭,頭很痛,她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只覺得她並不是這裡的人,她似乎是從一個很遠的地方過來的,那裡的生活環境與這裡的相比似乎差異很大;至於自己是誰,怎會在這裡,她竟全數記不得了。
「龍公子,老朽懷疑你妻子是在墮崖或是在海裡時教礁石撞傷了頭部,才導致她失去了記憶。」一個白須老者走了出來,微微歎了口氣,道:「老朽診症多年,也並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老者的話方落,立刻有數名模樣樸實的漢子婦人介面,「是,龍公子,龔大夫是咱們村子的神醫,他既然這樣說,准是這樣沒錯。」
這鳳眸男子正是龍非離,他長指屈緊,站起身來,懇切道:「請問先生,龍某的妻子什麼時候才能把事情記起來?」
龔大夫看了璿璣一眼,神色甚是憂慮,「難說,老朽只怕夫人頭顱裡積了淤血,這是大麻煩哪,不僅這記性之事,時日一長,怕對她身子也是有極大損害的,須得把這淤血放出來,只是這開顱之術,老夫並無把握。」
龍非離眸光一暗,即使這老人有把握,他又怎敢放任這小漁村的赤腳醫生為她開顱取血,必須儘快回宮才行!
他微微頷首,道:「謝謝老人家。龍某待妻子的身子將養好了,便帶她出去求醫。」
這時,一名中年人走了出來,對著眾人朗聲道:「好了好了,天色也晚了,大家都回家吧,別打擾了龍公子和他夫人休息。」
龍非離淡淡一笑,道:「有勞村長了。借了鄙人與內子這容身之所,又延請大夫診治,多番照拂。」
村長笑了笑道:「龍公子客氣,四海內皆是兄弟,公子與夫人回鄉省親遭遇匪盜落海,這海浪大水深,極凶極險哪,能生還是公子夫人的福氣;再說,咱們這小漁村地處偏僻,難得有客人來。」
「我待會便讓我婆娘燒些飯菜過來,宋某就住在公子屋子旁邊的小院裡,公子有什麼需要即管過來找宋某便是。」
「有勞了。」龍非離一揖,謝道。
「龍公子莫與我爹爹客氣。」一個長相甚是明豔的少女低聲道,她微微垂了螓首,語氣嬌羞。正是剛才說璿璣醒來的少女,村長的女兒宋妮。
村裡的人都極為熱心,又與龍非離寒暄了一番,村長拍拍龍非離的肩,才領了眾人離去,幾名又少女偷偷瞟了龍非離一眼,滿臉紅暈,返身當口,低低竊語起來。
這時,細細的聲音卻從床上傳來,「你們能不能把我也帶走?」
眾人大為錯愕,一看竟是龍夫人,她抱著被子蜷在床角,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姐姐,你怎麼了?」宋妮走到床側,好奇道。
璿璣咬唇,指了指龍非離,道:「我不想與他同在一個屋子裡,你們把我帶走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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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都走淨,屋子只餘兩人的時候,龍非離與璿璣的姿勢卻還是各自不變,璿璣依舊蜷縮在床尾,戒備的盯著眼前的白衣男子。
龍非離站在木桌旁,一動也不動,凝著璿璣,垂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顫抖著。
昨夜,她抱著慕容琳落入懸崖一瞬,驚怒,傷痛以外,他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他不會讓她離開他。
隨她躍進崖底,在她掉入深海前把,把已經昏迷的她抱進自己懷裡,那一刻,他竟嘗到了這二十一年來從未嘗試過的欣喜若狂。
七歲以後,他抗拒涉水,但昨夜在深海裡,他卻如屢平地,仿佛是與生俱來的能力,他甚至不用換氣,反是時時給她渡氣。他知道,若他不能支撐,她必定存活不了,他抱著她一直遊到岸邊,才敢暈厥。
現在,她卻忘記了他,並且,她怕他。她看他的眼神裡,是極深的厭惡。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忘淨,卻獨獨記得要厭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