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再見林晟?
清風不解,「師兄,為何要鎖宮?」
龍非離抬手一揚,一個紙團擲起,清風伸手接過,展開一看,上面寫了一行小字。
蝶風,我外出一天,估摸入夜時分便回,莫擔心。
這紙箋卻是适才來鳳鷲宮傳旨的小太監與蝶風在璿璣的房間裡發現的,就擱在被敲昏的小雙子身旁。
清風一驚,「這外出是什麼意思?」
徐熹皺眉道:「她既換上了內侍的裝束,必是為了更方便在宮中行走。外出,的是私逃出宮才好。皇上若不把鳳鷲宮封起,教其他人知道那就麻煩了。」
龍非離已快步往璿璣的房間走去,徐熹與清風對望一眼,緊跟了過去。
皇帝卻在門口停下。
伸手揭撕下貼在門上的紙,上面歪歪斜斜寫著:
小強與龍非離禁止內進。
他腦中甚至能想像出她寫字時的情景,嘴角含笑,調皮搗蛋,念及此,那股怒氣更甚,道:「誰是小強?」
蝶風揩了揩嘴角的血絲,慢慢從地上爬起,眼角餘光看到小呂子正從地上拈起只什麼東西來,滿臉黑線,正要阻止這笨太監,那邊小呂子已經愣愣道:「回皇上,娘娘說這蟑螂就叫做小強。」
蝶風哀叫,整一個鳳鷲宮沒有人敢再抬眸去瞧皇帝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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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璿璣看著玉致掃蕩了大包小包戰利品,不禁失笑,購物似乎是絕大多女人的天性。
不過,她的心情也甚是興奮雀躍,畢竟第一次看到古代的都城集市和樓肆,感覺電視上演的不差,但那種真實的繁華熱鬧,還有屋舍樓閣的美麗,卻是電視裡臨摹不出來的。
玉致撮弄了陣子也累了,說尋間好酒樓去吃飯,然後帶她去一個好地方。
璿璣好奇,「什麼好地方?」
玉致眨巴著眼睛,小聲道:「煙雨樓。」
璿璣嘴角微微抽搐,「不會是俗稱妓院的地方吧?」
「喲,年嫂嫂,你怎麼知道的?」玉致兩眼放光。
璿璣黑線,還真是蒙對了,隨即好笑,不過妓院倒是穿越中的經典橋段之一,幾乎沒有那個穿越女不去那地方瞻仰拜訪惹過事的。
越想越好笑,雖然知道兩人不該去那種地方,但她心中也是好奇之極,想去風流風流,遂也沒去說玉致,倒是想到一個問題,「這妓院是晚上營生的吧?咱們今晚便得回去了。」
玉致一跺腳,「我這木頭腦袋怎麼沒想到呢。可是今晚那煙雨樓有花魁選舉呀。」
璿璣笑駡:「怪不得你要今天出宮。」
玉致訕笑幾聲,皺了皺眉,嘀咕道:「不行!玉致一定要看,大不了咱們今晚不回去了。」
「鳳鷲宮是冷宮,我明天回去問題也不大。」璿璣憂慮道:「倒是你,一不小心便會教人發現——」
玉致咬唇,突然前面傳來些聲音,「那小姑娘就在那邊,快過去看看。」
她一怔,璿璣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不遠處幾個小攤旁,裡裡外外圍了幾層人。
兩人大為好奇,也跟了過去。
好不容易扒開人群進了去,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跪在地上,一身麻孝,前面豎了塊小木牌:老父在家等待下葬,賣身葬父。
那女孩低垂著臉,看不清容貌,但頸際露出的肌膚雪白細膩,下巴尖削精緻,模樣想來不差。
經典橋段二。以前在電視小說看到覺得狗血,但現在活生生的在眼前,璿璣心裡惻然,低聲道:「玉致,我身上沒帶錢,你拿些錢給她吧。」
玉致也眼淚汪汪的,伸手便往懷中摸去,才失聲道:「我的荷包不見了。」
她聲音清脆尖促,這一下,倒有不人向她們投注目禮。
有巷痞流氓訕笑道:「小公子,想把人買回去做你媳婦兒啊,只是,這沒錢麼就別在這裡充大爺!」
玉致大怒,卻也甚是張惶,手肘捅了捅璿璣,急道:「年嫂嫂,怎會這樣?」
璿璣微歎了口氣,遇著小偷小摸了。
她與玉致衣飾華美,玉致那丫頭又大肆購物,兩人從頭到腳都寫著「肥羊,請勿客氣」幾個字。
這時,一道聲音淡淡道:「五七,你拿五百兩銀票給這位姑娘。」
人群裡頓時語聲分作。
璿璣暗笑,見義勇為的人來了。
與玉致一同看了過去,對面一名男子一襲白衣,旁邊站了個家僕打扮的青年。
一眼,璿璣幾乎停住了心跳。
他,怎麼會在這裡?
劍眉入鬢,眸不點若墨,不水而澈,鼻樑挺直,唇邊笑意梨花般潔白。
是他?!
「林晟。」抑著心裡的驚顫,璿璣終於沒按捺住,顫然出口。
那男子微微蹙眉,一笑道:「這位公子是喚在下嗎?想是公子錯認了,在下姓風,名上戰下柏。」
風戰柏?
璿璣怔怔出神,是啊,他怎會是林晟呢?這裡是西涼。只是那模樣和氣質真的很像。
「喂,我說你這人怎生這般無禮,直盯著我家公子看?」被喚作五七的青年喝道。
玉致怒了,正要反罵回去,璿璣擺了擺手,笑吟吟道:「本公子看你家公子模樣長得英俊。」
林晟是遙遠的夢,可遠觀不可褻玩焉。千年前的西涼,調戲一下這個與他一模一樣的人又何妨?萍水相逢,不過轉眼就各自天涯。
那白衣男子風戰柏俊臉微紅,淡睇了璿璣一眼,人群已經轟的一聲笑了出來。
五七大怒,「你這——」
「哎,我說十二,你家公子讓你取錢,你在這兒磨蹭什麼?」玉致冷哼。
五七一愣,「什麼十二?」
玉致撇嘴道:「你不三不四,又五又七的,不是十二是什麼?」
五七大怒,旁邊風戰柏低斥道:「五七,兩位公子不過是玩笑之言,快取錢出來,咱們還有事在身,莫耽誤了。」
五七點點頭,手往腰中摸去,隨即惶聲道:「這錢袋呢?」
璿璣皺眉,問風戰柏,「你們是第一次進帝都?」
風戰柏一怔,頷首。
璿璣與玉致相視一眼,撲哧而笑。
五七怒道:「我們與你又不認識,有何好笑的?」
「同是天涯被偷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璿璣朝風戰柏吹了個口哨。
人群又一下笑開了,五七狠狠盯著璿璣。
倒是風戰柏輕笑,「公子這話說得有意思。」
他非帝都人,這錢財被偷,卻似全不縈懷,似乎是個極為沉著的人,璿璣不覺又多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似乎也在看她。
視線一碰,兩人又都隨意別開了。
玩笑也鬧夠了,璿璣回看那在地上始終低垂著頭的少女,這熱鬧看的人多,但願意慷慨解囊的人卻沒有,她正琢量著該怎麼辦,幾個人從人群裡擠了進來。
為首一名,衣裳鮮麗,肥頭大耳的,一看便知是京中的紈跨子弟。
這種戲碼裡怎麼一定要有這種人。璿璣好氣好笑,卻見男人已走到那少女前面,一手勾起她的下頜。
但見那女子瓜子臉兒,大大的杏眼,模樣甚是清麗姣好,但她臉上稚色未脫,看樣子不過十五六歲。
「貨色不差,跟爺走。」男人一把攥上少女的手腕,拉了她便走。
玉致大怒,正要教訓他,風戰柏輕瞥了五七一眼,也沒見五七怎麼出手,那男子已經砰然摔倒在地。
他罵罵咧咧起身,揮開幾名過來相扶的家奴,狠聲道:「你們可知道爺是誰?我爹是溫如凱溫大將軍,爺是溫家三公子。」
人群一驚,璿璣一凜,朝玉致低聲道:「你母后的親戚中,有這樣一個敗類?」
玉致委屈道:「溫如凱的子女多得去,也不是人人能進宮,玉致哪能個個都認識?但看他那盛氣淩人的熊樣,沒准就是。」
璿璣心裡一動,已有了計較,道:「我說你是冒認的。大家說說看,堂堂大將軍的兒子怎會不識字?」
五七心中憤怒,正要上前把那男子擲出,風戰柏卻朝他輕輕搖頭,一雙眸子微熠,落到璿璣身上。
男人大怒,伸手指著璿璣的鼻子,「你敢說爺不識字?」
璿璣輕蔑一笑,嘴角朝後一揚,「賣身葬父,這有賣便有買,敢問三公子,你的錢呢?還敢說你識字?堂堂大將軍怎會有個不識字的兒子?」
人群裡立刻爆出陣笑聲,不少人對著男人便指點起來。
男人臉色漲紅,惱不得,怒不得,從一個家奴腰間拽拉出一個錢袋,扔到地上,冷笑道:「把人給爺帶走。」
少女看著地下的錢袋,咬了咬唇,便待伸手去撿;那數個家奴得令,即撲將上前,五七要待阻撓,手腕卻教公子輕扣住,動彈不得,他驚愣地看向公子,卻見他目光柔和,淡淡落在剛才出言相笑「同是天涯被偷人」的紫衣少年身上。
璿璣步履一抬,已擋到少女身前,玉致也身形一閃,站到旁邊。
璿璣轉身,在那少女耳畔細聲道:「姑娘,冒犯了。」
少女微一錯愕,璿璣突然伸手扯開了她肩上的衣服,裸露出小半個香肩。這放在現代並不算什麼,比熱天穿個吊帶背心上街絕對露少許多。
抽氣聲卻已四處傳來。
有數人厲聲道:「你怎能如此?」
五七怒道,「你這廝幹什麼?」
玉致目瞪口呆,風戰柏微微眯了眸。
璿璣目光一揚,環了黑壓壓的人群一眼,朗聲道:「各位,大家家中可有與這小姑娘年紀相若的親人,我不過這樣一下,你們便吃驚了,若她跟這位假冒偽劣的溫三公子回家,等著她的又是什麼?不過是更殘忍的蹂躪與對待!
「我們大家可以幫她的,為什麼不幫?咱們這裡人多,只要每人出一文兩文便可讓她葬下老父,她這樣的孝心難道不值得你我幫忙嗎?」
突然,聲音清脆。一個銅錢,擲下落地。
頃刻間,銅錢,碎銀如雨下,響聲不絕於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