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痛斥兒子。
其實鶴凌皇被罵兩句,不痛不癢。
無非是作秀給鶴令璟看。
鶴令璟總算聽明白,是為了之前刹車線的事情。
他不動聲色入席,說得跟真的一樣,“在我車上動手腳?我怎麽不知道。”
鶴玨:“他昨天多喝了幾杯,跟那幫子狐朋狗友吹比,被我聽見了。你不知道最好,那輛車不要再騎了。”
鶴令璟從善如流回應,“好。”
鶴家兩隻老狐狸,縱橫商界多年,交手過的人千千萬萬。行事不擇手段,很少落下風。
三弟和弟媳離世那年,鶴令璟才九歲。
他們並沒有把這個孩子放在眼裡,為了掩旁人和老太太的耳目,才稍微給點甜頭,做做表面功夫。
此刻,他們坐在鶴令璟對面,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配合相當默契。
鶴天行:“阿璟,這件事你別往心裡去。凌皇做事沒分寸,二伯肯定替你好好教訓他。”
鶴天道:“你們兩個都是鶴家的孩子,大伯誰也不偏心。凌皇有的東西,肯定會給你留一份。”
“老三走得早,這些年,我們一直把你當做兒子對待。該你的家產,一分都不會少。”
“你現在住得那棟房子,如非必要,鶴家絕對不會動。”
鶴令璟表面應得敷衍,內心卻暗暗嘲諷。
聽他們話裡話外的意思,等‘有必要’的時候,會把鶴令璟從雙子仰月樓裡面趕出來。
然後,強佔父親送給母親的房子。
既得利益者的嘴臉,還真是貪婪。
鶴天行見他反應平平,鶴玨又是一副冷眼旁觀的姿態。
其實,他沒有必要讓親兒子受氣,特意設宴給鶴令璟賠不是。
主要是害怕鶴玨胳膊肘往外拐,去老太太那裡告狀。
鶴家老太太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分給三個兒子相同的家產。
事實上,她手中還攥著大量的股份。雖然不足以決定公司的生死,但足以撼動根基。
鶴天行跟鶴天道表面上和和氣氣,實際上暗中較量,生怕老太太把股份給對方。
——更怕老太太拎不清,把股份交給鶴令璟。
為此,他們要盡可能麻痹鶴令璟。
把他變得一無是處,形同廢人,公司上下不敢扶持。
讓勢單力薄且廢物的侄兒,對家業沒有任何想法。
“這樣吧,既然那輛車被凌皇動過手腳,二伯再買一輛送給你。還有……”鶴天行奪過鶴凌皇手裡沒焐熱的車鑰匙,放到鶴令璟面前,“凌皇的新車送給你,權當賠罪。”
“好呀。”鶴令璟漫不經心接過鑰匙。
他從來沒有對兩位‘伯伯’擺過譜,傻比兮兮說什麽‘誰稀罕你們的臭錢’。
既然送到面前,哪有不收的道理。
“爸!”鶴凌皇急眼了,“那輛車可是限量款,我托了關系才買到!本來打算開到國藝去,泡個漂亮妹子……”
“你閉嘴!”鶴天行老臉被他丟乾淨,沉聲教訓兒子。
——他處心積慮,讓鶴令璟變成不成器的紈絝。
結果,自家兒子變得更不成器。
“凌皇也該到這個年紀了,找幾個女人合情合理。”鶴天道聞言,旁敲側擊地問,“阿璟,你呢?”
也許是鶴天道多心了。
他隱隱約約認為,鶴令璟不像表面那般,浪蕩頹廢。
“爸,你問他這種事情做什麽?”鶴玨重重放下筷子,意有所指地說,“鶴家打算推出去聯姻的人,不是鶴凌皇嗎?”
“嘁。”鶴凌皇一臉不以為然,“老子瞧不上。”
“誰能瞧上你似的。”鶴玨補了口紅,拎起包包對鶴令璟說,“阿璟,我們走。”
“行。”鶴令璟慢吞吞起身,離開座位後走出幾步,又故意折回來,拿走放在桌上的車鑰匙。
“謝了。”他掃了鶴凌皇一眼,“堂哥。”
鶴令璟恨得咬牙切齒,聽見自己心在滴血。
一路走出鼎禦軒,傭人又排成兩列,恭恭敬敬喊‘小少爺再見’。
他們不喊別人,唯獨對鶴令璟有這個儀式。
故意提醒他,永遠是這個家的‘小少爺’。
鶴令璟仿佛沒聽見,一臉無喜無悲。
“阿璟。”鶴玨一路帶他走到停車場,才慢下腳步。
“鶴凌皇搞得那些小把戲,怪我沒有提前發現,以後……”
“不怪你,堂姐。”鶴令璟打斷她,“我沒事,也沒有生氣。”
鶴玨觀察他的表情。
鶴令璟偽裝得很好,比裡面兩隻老狐狸更加滴水不漏。
這些年,鶴玨上下都以為,他是個一無是處的敗家混子。
但是鶴玨知道,這個堂弟的本性,遠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
——十一年前,三叔和三嬸遭遇海難。
因為提前搭飛機回國,而幸免於難的鶴令璟,一夜之間變成孤兒。
消息傳回來,他自始至終沒有落淚。
葬禮那天,他站在空蕩蕩的靈柩前。
目光平靜,背影挺直。
鶴玨望著當時的小少年,腦子裡冒出瘋狂的念頭:
如果現在放過鶴令璟,假以時日,整個鶴家都會落到他手中。
然後,支離破碎,下場要多慘烈有多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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