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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尊始亂終棄 - 第74章 帳中之吻字體大小: A+
     
    洛沉揚話落, 對面兩人陷入了沉默。

     懷妄一向不搭話,洛沉揚沒覺得哪裡不對,隻當兼竹不語是因為心情複雜。

     他接著說, “我看他兩人姿態親昵,蒼道友也對他兩人的關系並未否認, 根本就沒把師弟你放在心上。”

     “我……”兼竹動了動嘴唇,感覺到身側空氣仿佛都被凍結。他難得有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時候, “我們萍水相逢,師兄你誤會了。”

     洛沉揚聞言面色緩和了些, 卻也不全信, “我當然不認為師弟你跟他有什麽。”

     一旁懷妄冷冷地看向他,後者的注意力卻還在兼竹身上,“但若下次遇到, 他還對師弟你花言巧語, 你一定要不假辭色!”

     “師兄說的……”兼竹正打算幾句應付過去, 識海裡就響起懷妄的聲音:你要對我不假辭色。

     他話音一刹,視線移向身側的懷妄,只見懷妄收回目光眼睫垂下, 一副失落的模樣:你說過不拒絕我。

     兼竹:……

     “師弟?”對面的洛沉揚注意到他的走神。

     兼竹話頭一轉,“多謝師兄提醒, 我自有分寸。”

     “這就好。”洛沉揚心頭一塊石頭稍稍落了地,像是解決了一個潛在的情敵, 情緒一下都明躍了起來,不由同兼竹繼續說著話,“對了師弟, 怎麽忽然想起要來歷練了?”

     “仙尊算出我機緣在此。”

     兼竹依舊不改說辭, 洛沉揚便朝他身側的懷妄瞟了一眼。懷妄應聲, “嗯。”

     “原來如此,有機緣是好事。”洛沉揚沒想到懷妄會應聲,他又接著問兼竹,“師弟還沒尋到法器是嗎?”

     兼竹的那把劍鞘一看便非凡品,他沒有隨意暴露。眼下也只是收於乾坤袋中,身側空空,“凡事講求一個緣,寧缺毋濫。”

     洛沉揚點頭認同,“是了,不管是人與人、還是人與器之間,都少不了天生注定的緣分。”他說著適時地提出,“此次歷練,若師弟遇上了合眼緣的法器,不必客氣,師兄會盡力幫你。”

     兼竹保持著客氣的社交距離,“還是不麻煩……”

     “他的法器,本尊會幫他找。”一道聲音落下,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洛沉揚抬眼就看一旁懷妄淡淡看來,淺色的瞳中似不帶絲毫情緒,卻莫名有股威壓。

     以及某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心底浮出一絲微妙,但又想不通到底是哪裡微妙——大概是覺得懷妄對於兼竹太過關注,不像是外界傳言的那般超脫凡塵。但好像也沒那麽關注,兩人之間並無任何越界的舉動。

     洛沉揚思來想去,只能認為是先前懷妄已經承諾替兼竹尋得法器,不願被一名弟子兌現,承諾落空。

     他便起身同懷妄行禮,“仙尊見諒,弟子並無冒犯之意。”

     懷妄的視線在他身上落了幾息。

     明明洛沉揚是站立的姿勢,但那視線卻像是俯瞰一般,讓人如臨蒼山腳下,不由生出敬畏之感。

     不過幾息,洛沉揚便隱隱感覺到了壓力。

     他沒忍住再次開口,“仙尊。”

     懷妄眼睫一垂收回了視線。他知道自己不該開口——雖然他不介意讓別人知道自己對兼竹的心意,但就怕兼竹不願意。

     他頓了片刻站起身來,周遭的威壓隨著他的動作如冰雪消融,盡數散去。

     “專注歷練。”

     “仙尊教誨的是。”

     洛沉揚松了口氣:想來在懷妄仙尊眼中,這些兒女私情比起修道根本不值一提。尤其他作為臨遠宗最有可能的下任宗主,更應該專注修行。

     兼竹本來坐得穩穩當當,但旁邊兩個人都站了起來,特別是懷妄,身形高大十分擋光。他便也跟著起身。

     懷妄環視一周,“本尊先離開一會兒。”

     “去做什麽?”兼竹自然而然地接話。

     懷妄回頭看了他一眼,“辦點事,你先留在這裡。”

     接著他識海裡響起懷妄的聲音:你守著他們,我去尋著那抹神識,看能不能找到掇延所在之地。

     “嗯。”兼竹沒有異議,在眾人跟前他不好和懷妄表現得過於親密。

     更何況他這次同師門會合的理由是參與歷練,剛剛會合就跟著懷妄離開也說不過去。

     懷妄點點頭,隨即化作一道流光消逝而去。

     洛沉揚見狀,心頭剛剛消減下去的微妙感在此刻又冒了出來——兼竹和懷妄的相處雖不親密,也沒逾矩,但言行之間自然隨意,像是相處了好多年。

     兼竹對懷妄也沒有那種恭敬和疏離,甚至在懷妄要離開時,還能出聲詢問後者的去向。

     若換做是他,哪敢多言。

     …

     兼竹望著懷妄離開的方向定了會兒,很快就收回視線。

     他和懷妄不是第一次分頭行動,二人又有實力傍身,不過臨時暫別,倒也無需過於掛念。

     他看向四周或各自修煉、或在聚眾閑聊的宗門內眾弟子,掇延被帶走藏身的地方是隙城,正遇上宗門歷練,應該是巧合。

     但萬物因果相生,即便是巧合也不能掉以輕心。

     他正思索著,身後便走上來一人,“師弟。”

     兼竹轉頭一看依舊是洛沉揚,“師兄還有什麽事?”

     後者神色看上去有些糾結,似欲言又止,幾番遲疑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師弟同仙尊相處得可好?”

     “自然不差。”

     “我看仙尊待師弟不像待旁人那般冷淡。”

     “大概是他怕生,混熟了就好。”

     “……”

     洛沉揚一口氣卡在喉嚨眼兒裡,無論如何都無法將他的描述和懷妄聯系在一起。他隻當兼竹是在開玩笑,“我是說真的,仙尊很器重師弟,不知師弟能否感覺到?”

     兼竹羞赧一笑,“仙尊的眼光一向不錯。”

     洛沉揚,“……”

     幾番試探下來兼竹滴水不漏,似是真的和仙尊沒有別的關系,但洛沉揚心頭還是有道坎兒邁不過去。

     ——先是姓蒼的,又是仙尊,一個個修為都高過自己。

     更別說天闕宗的少宗主和萬佛宗佛子,圍繞在兼竹身邊的要麽身份高貴,要麽實力強勁。有這些光芒萬丈的人圍在兼竹身邊,兼竹哪還看得見自己?

     洛沉揚眉心壓下,袖中的手攥成拳頭。

     他本是天下第一宗門的首席弟子,同輩人中誰不敬他三分?但他的身份和修為放在兼竹眼裡,好像都平平無奇,不值一提。

     …

     兼竹看自己說完話後洛沉揚沒有回聲,皺著眉不知在想什麽,不由開口叫了一聲,“師兄。”

     一聲輕喚叫醒了洛沉揚,他重整了一下思緒又開口道,“師弟是怎麽看我的?”

     兼竹,“自然是當師兄看待。”

     洛沉揚對這回答不滿,“再詳細點呢?”

     兼竹思索一二重新開口,“洛沉揚,男,臨遠宗掌門座下首席大弟子,出竅期修士……”

     “可以了師弟。”洛沉揚抬手打斷他公式化的回答,“我的意思是,在師弟眼中我修為是不是很低?”

     “怎麽會,師兄的修為比我還高。”

     “可是我比不上很多人。”

     兼竹在心底歎了口氣,他感覺洛沉揚對修為過於執著了。他只能像教小兒學步那般耐心開導,“師兄不過剛踏上求道之路,怎能同修行上百年的人相比?師兄乃我門中首席弟子,已是同輩人中的天之驕子。”

     “但我總歸是要走出宗門,要比當然是同外面的人比。”

     “師兄,修行不是為了同誰比較。”

     “我知道。但是師弟,這種比較是無法避免的,只要走出宗門它就存在。”洛沉揚抬眼看向兼竹,“難道師弟沒有這樣的感覺嗎?”

     兼竹祥和地搖搖頭,“沒有,我是死宅。”

     只要不出門,就不存在比較。

     洛沉揚,“……”

     他沉下一口氣,“罷了,我說的這些師弟現在無法感同身受,以後就知道了。”

     兼竹眼見著和洛沉揚說不通,便也不再開口。後者身上有著天下第一宗首席大弟子的驕傲,使得其無法認同自己這名“師弟”的說辭。

     他言盡於此,最多往後叫懷妄提醒掌門,糾正一下他那下任接班人某些過於執著的念頭。

     …

     兩人正說著,面前又落下一道白光,卻是去而複返的懷妄。

     懷妄落在他二人跟前視線掃過,接著看向兼竹,“你同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兼竹朝洛沉揚點頭示意後便跟著懷妄離開,兩人順帶叫上了剛從一旁回來的薛見曉和諶殊。

     諶殊胳膊肘上竟真的窩了隻小白兔,正被他輕輕撮著腦袋,舒服地團成一團白球。

     兼竹不自覺地“咕咚”一下。懷妄轉頭看來,“……”

     “施主。”諶殊出聲打斷他不禮貌的目光。

     兼竹狀似無意地別開眼,“不是晚飯?”

     小白兔靈性地抖了抖。諶殊摸摸它的腦袋以示安撫,“還不夠胖,不急。”

     幾人,“……”

     小白兔,“?”

     洛沉揚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眉心一蹙:剛才仙尊同兼竹說話時的自稱……好像是“我”?

     ·

     三人跟著懷妄到了一處無人的林間。

     這會兒沒有旁人,兼竹開門見山,“追蹤過去是什麽情況?”

     懷妄的神色看上去並不樂觀,“掇延就在隙城,但他的位置如流沙散落飄忽不定,無法準確定位。”

     一旁的諶殊和薛見曉聞言皆是一愣。

     懷妄的修為天下第一,神識自然也是無人能及。眼下竟然連懷妄都無法定位,對面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大概的區域呢?”兼竹伸出兩根手指比劃,“這個能定位到嗎?”

     懷妄搖頭,“不行。”

     兼竹惋惜,“你也有不行的時候。”

     懷妄,“……”

     薛見曉一口氣吸起來差點沒呼出去:日,兼竹敢說仙尊不行,他還真敢!

     諶殊撚動佛珠的指尖微微一頓,一枚珠子自指腹下滑過。阿彌陀佛……

     懷妄看了他一眼,眉心壓下——兼竹好像總說自己不行,這次這般說,上次在鮫人族也這般說。

     可明明在幻境裡,兼竹的反應不是這麽說的。

     兼竹似沒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麽,他在凝固的氣氛中很快開啟了新思路。既然現在以懷妄一人之力暫時無法找到對方的藏身之處,但他們不是還組成了個什麽同盟?

     “你們上次結盟的幾個宗門內近期可有傳出什麽消息?”

     懷妄收回思緒,“尚無。”

     兼竹笑了笑,“是真沒消息還是隱瞞不報,我們也不得而知。”

     諶殊道,“阿彌陀佛,萬佛宗內的確是沒有消息。”

     “嗯。”懷妄應了一聲。最初瀛洲靈氣複蘇的消息便是萬佛宗的墟淨大師帶給他的,上次青霞門鎮魔也是萬佛宗出手,相較來說可信度最高。

     比起萬佛宗……幾人想著,視線不約而同地轉向一旁的薛見曉,“天闕宗可有消息?”

     薛見曉擺手,“我哪敢同他們有什麽消息?”

     幾人:……也是。

     諶殊的聲音不急不緩,“薛宗主和以前相比可有什麽不同?”

     “沒什麽吧?”薛見曉陷入回憶,“我之前一直在外遊蕩,前不久才被抓回家,但很快又被你們帶出來了。就回家的那次我和我爹相處看來,他還是老樣子。”

     天闕宗這邊也暫時得不出什麽消息,目前唯有萬佛宗同他們的盟友關系最為牢固。

     兼竹抵著下巴想了想,“既然不能精準捕撈,乾脆就廣撒網。”

     懷妄聽懂了他的意思,轉頭看向諶殊,諶殊收到訊號點點頭。薛見曉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又是一句話不說,就好像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他不敢去問懷妄二人,只能逮著諶殊,“和尚,這是要幹什麽?”

     諶殊摸著兔腦袋,笑容中透著神聖的光,“掃雷。”

     “???”

     幾人商量過便要回去。

     薛見曉跟在後面垂頭喪氣,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小廢物。說著要出來鍛煉自己,卻好像什麽忙也沒幫上。

     “就沒有什麽我能做的嗎?”

     兼竹看他實在無聊,“不如你就跟著我門中弟子一道歷練。”

     薛見曉,“我活得像個臨遠宗編外人員。”

     兼竹笑了一聲,“我和懷妄之後免不了暫時離開,你可幫忙照看一二。”

     薛見曉聽著覺得自己還是有點用,“行。”

     …

     他們回到弟子們的臨時駐地。

     雖然臨遠宗弟子們暫緩歷練,但不能真的讓人這般悠閑。

     懷妄想了想,破天荒的就地開始講授修道心得。

     眾弟子聞言不由欣喜:懷妄仙尊的授課,天下恐怕僅此一次!求仙問道有時候只差一點悟性,若經高人點撥參透道法,往日的修行便是一日千裡。

     他們想著紛紛在空地上坐下,認真聽起了懷妄的講習。

     兼竹也隨著眾人一道坐下,托著下巴聽懷妄講課。

     他還沒看過懷妄正兒八經講課的樣子。

     懷妄站在前方,視線淡淡地落向人群之中,出口的聲線如高山冰雪化作泠泉,落入耳中隻覺靈台清明。

     他在下方聽著,目不轉睛地看著懷妄,不過由於眾弟子都聽得聚精會神,他這般專注地看過去也沒引起他人的注意。

     倒是懷妄感受到他的視線,好幾次忍不住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過多停留,只能裝作無意地轉回目光,不將那些隱秘而曖昧的情緒暴露在他人眼前。

     幾次下來,兼竹身側的何師兄終於若有所察。

     趁著懷妄在回答另一名弟子的提問,他悄悄同兼竹附耳,“仙尊是不是看你好幾次了?”

     兼竹欽佩他的敏銳,“可能是看我坐沒坐相。”

     “……”何師兄看了一眼他支棱起來的那條腿,覺得這個理由令人信服。

     懷妄的授課持續了接近一個時辰,最後在眾弟子崇敬的目光中結束了這次講授。

     兼竹正待起身,他身形一動那條新做的發帶便自何師兄眼前晃過。

     後者一秒捕捉,抓住他的袖子,“唉,等等。師弟你換發帶了?”

     兼竹這才反應過來,他反手摸了摸新發帶,“嗯。”

     “你原來那條呢?”何師兄神色緊張。畢竟在他們的蒹葭蒼蒼小話本裡,那條銀色發帶承擔著重要的戲份,“那不是蒼譽兄給你的,你萬分珍重嗎?”

     兼竹看著他一臉隨時擔心塌房的模樣,失笑一聲解釋道,“出門在外有諸多危險,那發帶珍貴,我先收起來了。”

     何師兄聞言松了一大口氣,“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那發帶受損。”

     兩人說話並沒有壓低聲音,不遠處懷妄動作一頓,目光越過眾人落在兼竹好看的側臉上。

     .

     沒多久便是天黑。

     這次歷練選在駱駝嶺,嶺中也有不少靈植靈獸,並非萬分安全。弟子們輪流安排了值夜,剩下人的可暫且休息。

     他們原本已安排好了住處,但現在多出幾人,總不能叫仙尊和他們擠一個帳篷。

     兼竹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再叫懷妄給他搭小木屋,便由著幾名師兄張羅,給懷妄單獨支了個帳篷。

     帳篷支好,天色已晚。

     兼竹還站在懷妄旁邊,何師兄大著膽子招呼他,“師弟,師弟快過來!”

     他揣著袖子看過去,“師兄何事?”

     “回去一起休息啊。”何師兄招招手,“正好我們那帳篷裡還寬敞,你今晚就挨著我……”

     他話沒說完就感覺有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但這會兒光線昏暗,他也不知是誰在看自己。

     在何師兄話頭停頓的這一瞬,懷妄轉頭和兼竹說,“你同我來一下。”

     兼竹在心底笑了一聲,面上卻一副正經的模樣,“是,仙尊。”

     他說完轉頭朝還愣在原地的何師兄揮揮手,接著在後者的注視下跟在懷妄身後一道進了那頂帳篷。

     何師兄盯著那重新合上的帳篷,眨了眨眼。

     他身側突然多了道人影。洛沉揚看著二人一同鑽進帳篷的背影,心頭在意更甚,“這回你怎麽不上去攔住了?”

     何師兄回過神,“我為什麽要攔住?仙尊找師弟有事,我哪能插話。”

     洛沉揚被他的雙標更了一下,“你不是將兼竹師弟護得緊。”

     何師兄聞言不以為意,“那又不一樣,那可是仙尊。仙尊一心修道,無情無愛,就算師弟同他在一個帳篷又怎樣?我反倒覺得比跟我們待在一起安全。”

     他說完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洛沉揚一眼。

     “……”洛沉揚被他看得說不出話,瞥了眼帳篷轉身離開。

     …

     帳篷內,兼竹正盤腿坐著,懷妄坐在他對面。

     這臨時搭的帳篷條件並不完備,外面的光能隱隱透進來,底下還有凹凸不平的草葉泥土。

     兼竹從乾坤袋中掏出自己隨行的床鋪——好大一床,掏出來的時候差點懟在懷妄臉上。

     懷妄微微側頭避過,“……”

     兼竹從床鋪背後探出半個頭,“你先讓讓。”

     懷妄往一旁挪了挪。床鋪自兩人中間鋪開,兼竹嫻熟地將床鋪好之後往上面一躺。

     上面還留了一半的空位,對懷妄來說像是一種默許。眼下隔著帳篷沒有旁人瞧見,白天裡那些壓抑的情緒紛紛跑了出來。

     他心中一動,一手撐在兼竹上方側身躺了下來。

     這床鋪倒大不小,單人躺著寬敞,兩人擠擠也行。兼竹和懷妄側躺著面向對方,他們離得太近,發絲和呼吸都交纏在了一起。

     兼竹一手枕在腦後,看著近在咫尺的懷妄笑了一下。

     懷妄壓著呼吸,心臟在胸腔內砰砰跳動著,“笑什麽?”

     “仙尊的作息好像變了。”

     “嗯?”

     “你以前不是從不睡覺?”

     懷妄面上一紅,好在光線昏暗並不明顯。他的手搭在身前,指尖再往前半寸就能觸到兼竹,“以前是以前,作息也不是不能變。”

     兼竹就把頭埋在胳膊肘裡笑。

     他姿勢隨意,不似懷妄那般緊張。笑著笑著靠近了懷妄幾分,後者的指尖一下戳到他的腰腹,兼竹被戳了下腰,腰身一顫抓住懷妄的手腕。

     “你戳到我的癢癢肉了。”

     懷妄,“不是戳到你晚上吃的堅果了?”

     兼竹,“……”

     他正要發出譴責,惱羞成怒地把懷妄的手拿開,下一刻卻被反握住了手腕——

     懷妄將他拉近了一點,兼竹一手撐在了前者身前。懷妄松開他的手,隨即摟在他的腰後將人攏入懷中。

     兼竹愣了愣:懷妄今天怎如此大膽?

     他抬眼看向對方,卻一眼撞進了懷妄的眼底。

     懷妄就這樣垂眼看著他,壓抑了整整一個白天的情感在此刻升騰發酵,自眼底醞釀著,於這昏暗的光線中情愫暗生。

     兼竹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外面夜色漸深,大部分弟子已各自回去休息,隻留下兩名值夜的弟子還守在外面。

     不遠處的火堆生著火,夜風穿林火光搖曳,發出“劈啪”輕響,將人影投映在帳篷上面,隱隱綽綽。

     兼竹和懷妄都壓著聲音,他的手還擱在懷妄身前,手心下便是那襟口——只要他微微一拽,便能叫那清冷禁欲的天下第一仙尊衣衫盡散。

     對視間,懷妄的呼吸漸漸凌亂。他垂著睫毛靠過來,額頭輕輕抵在了兼竹額上,摟在兼竹腰身後的手隔著衣料似有灼熱的溫度穿透而來。

     兼竹沒有推開他,低聲問道,“仙尊這又是做什麽?”

     接著另一隻手覆在了他的腦後,修長的手指穿過墨色的發絲繞在了薄如蟬翼的發帶間。懷妄指尖纏著那發帶,想起了白天兼竹和何師兄的對話。

     “不喜歡我送你的發帶?”

     兼竹笑了,“不喜歡我還成天戴著?”

     懷妄唇角抿了抿,“嗯。”

     兼竹近距離看過他的神色,“仙尊很在意?”

     “你說呢。”懷妄又將他摟近了幾分。他們此刻的距離相較先前過於親近,但雙方似乎都沒覺得不應該。

     昏暗的光線將滋長的情愫放大,懷妄這才知道自己並非克制禁欲之人。心上人在懷,便是仙人也會情難自己。

     他的視線細細描摹著兼竹的眉眼,又順著挺直的鼻梁落向微啟的雙唇。

     呼吸交纏間,外面傳來值夜弟子的說話聲,接著有一人站起身來四下走動著巡視。

     懷妄身形一僵,壓著呼吸沒再動作。

     兼竹看他緊張的模樣,沒忍住笑了一聲。他按在懷妄身前的手順勢揪住了後者的衣襟,稍一用力襟口便散開,銀發自肩頭滑落,絲絲酥癢。

     摟在他腰後的手一緊。

     外頭那巡夜的弟子幾步間已朝他們這方走來,衣擺擦過地面的草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

     懷妄嗓音低啞,“別鬧。”

     像是怕自己忍不住,他一手撐著床鋪就要坐起來。上身剛離席,忽然被兼竹一把拽了下去,他對兼竹從不設防,這一拉整個人便側壓在了後者身上,“嗯…”

     一聲悶哼。

     外頭巡邏弟子的腳步停了下來。

     帳篷裡沒有光亮,看不見裡面的人影。弟子站在帳篷外兩步之遙,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動響,似還能感受到靈力的波動。

     他遲疑一瞬試探地開口,“仙尊?”

     帳篷內,溫度灼熱。兼竹拉了一下,懷妄的唇離他便僅有半指節的距離。

     兼竹抬眼看向他,四周昏暗的環境朦朧了他的眸光,外面巡夜弟子的身影映在帳篷上。兼竹沒管那弟子,只看著懷妄,在巡夜弟子輕喚一聲“仙尊”時,忽而朝懷妄輕輕一笑,閉上了眼。

     懷妄心頭猛地一撞,看著他那似默許的姿態,再無法抑製自己洶湧的情.潮,俯身下去——

     帳篷外的弟子叫了一聲沒聽見回應,隻覺得靈力的波動並未停止,又叫了聲,“師弟?”

     然而帳篷內無人回應。

     隔了層單薄的帳篷,那傳聞中不沾情愛的懷妄仙尊正側壓在兼竹身上,緊扣著後者腰身將人摟在懷中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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