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名字

　　這日宋昉剛結束完拍攝，正好到飯點，便約宛宛出來吃飯。

　　電話接通，那頭背景聲嘈雜，是幾人聚在一起嘻戲哄鬧的聲音。

　　宋昉把電話拿遠了些：「在哪兒呢？」

　　宛宛說：「我在lc俱樂部。我們這兒有人臨時鴿了，少個人開局，你來不來？」

　　lc是全國有名的狼人殺俱樂部，由現下正當紅的狸貓直播一哥路川集資創立。俱樂部裡經常會邀請一些高玩組成線下局，錄好視頻後再上傳到b站等網站。

　　宋昉玩過狼殺人，技術一般，自認不敢去摻和高玩的局。「不來，怕丟人。」

　　宛宛笑了兩聲：「別擔心，這裡有幾個『魚主播』，在她們的襯托下你技術很高的。噯，對了，你還記得上次帶你玩的女警嗎？他也在。」

　　哦，就是那個讓她圍著水晶跑五十圈的女警嗎？會忘就怪了。

　　宋昉：「記得。」

　　宛宛：「他的手可是被譽為電競界第一美手噢~」

　　宋昉：「……」

　　真會掐她的罩門。

　　宛宛：「確定不來嗎？」

　　宋昉一咬牙：「地址微信給我！」

　　宛宛雷厲風行，掛了電話馬上發了位置過來，說在樓下等她。

　　攝影館離俱樂部很近，不過六分鐘車程。宋昉付錢下車，一眼就看見穿著紅色呢子衣的宛宛。

　　兩人有一陣子沒見，東聊西侃的，話題又轉到讓宛宛絕望的『魚主播』。

　　她滿臉憤慨：「我就沒見過那麼魚的！警下不投票，警上不做好事。拿個預言家，智商不夠還玩花板子，報我一個獵人查殺，你說是不是腦子瓦特？」

　　宛宛神情誇張，宋昉被逗得直笑：「這麼厲害？」

　　宛宛撇撇嘴：「自從那局遊戲結束後，我就給她們取了個英文名。」

　　宋昉：「什麼？」

　　宛宛：「fishwoman！」

　　俱樂部是獨棟建築，矗立在馬路邊。建築採用全玻璃設計，晚上開燈，在外看去整座房暈著一片暖黃。

　　兩人在大廳沙發坐下，宛宛扯扯她衣袖，指著不遠處的兩個女人，努努嘴：「就是那兩個魚精！」

　　宋昉望過去。那兩人身材高挑，穿著淺色小香套裝，尖角細跟更顯小腿纖細。

　　網紅標配戰服。

　　經宛宛介紹，宋昉才知道lc俱樂部的老闆路川以前是rg的ad，退役後直播幹的風生水起，開了這傢俱樂部。

　　路川和rg俱樂部關係很好，rg的人沒事就來給他捧場。也帶來一大票粉絲來光顧。其中最屬女粉基數龐大的akoo帶來一大批『太太團』。那兩名魚精也是知道akoo今天在，特意趕來的。

　　宛宛冷哼道：「她們追男人我沒意見，可是她們影響我遊戲體驗我意見就大了。」

　　宋昉咬了口菠蘿包，疑惑：「那a什麼的真有那麼帥？」

　　「嘖，說實話還真有。」宛宛扭頭看她，伸出雙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朝她擠擠眼：「而且我覺得你對他一定會很感興趣。他那雙手，在我們電競圈可是手榜第一噢～說不定你看見他的手後，就把那位十六樓忘的一乾二淨了。」

　　提到十六樓，宋昉就覺得悶悶的。她輕嘆了聲：「別提了，我已經有小半月沒見過他了。」

　　雖然有時候會遇見德瑪西亞，可從來沒有遇見過他。

　　宛宛拍拍她的肩，安慰：「他應該只是幫朋友遛狗的，可能根本不住在那兒。沒事，等會兒akoo來了，你看看感不感興趣。要是感興趣，我豁出老命也把你們湊成一對兒！」

　　她說著還將袖管擼起來，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氣勢。

　　宋昉看著，心底的那些小抑鬱一掃而空。笑著摟住她的肩，塗著唇釉的唇朝宛宛手背狠狠一印，留下一個很明顯的唇印。宛宛笑罵噁心。

　　兩人正嬉鬧著，宛宛瞧見不遠處一人，忙朝他招手讓他過來。宋昉看去，是一位胖胖的人。

　　宛宛問他：「胖子，akoo呢？」

　　胖子乜她一眼，哼哼兩聲：「弟妹，你這不道德啊。koki不在你就勾搭明哥，你胃口很大啊。要是讓koki知道，他又得在基地癲狂了。」

　　宛宛忙說：「誒誒誒，不是我找他！你​​別去koki面前亂帶我節奏啊！」

　　胖子還準備說些什麼，在看到宛宛身旁的宋昉時，頓住了。回神過來的他，將方才不屑的表情斂的幹乾淨淨，換上了個人畜無害的笑，聲音做作：「這位是？」

　　宛宛狐疑地盯著他。介紹：「我好朋友，宋昉。」

　　胖子笑容堆滿了臉：「弟妹你朋友很漂亮啊。小昉你好，叫我胖子就行。」

　　宛宛乜他一眼。

　　倒是挺自來熟，這麼快就叫小昉了。

　　宋昉朝他點點頭：「你好。」

　　幾人聊了一會兒。胖子人很幽默，喜歡說些騷話。氣氛不錯，宋昉也不覺得拘束尷尬，還被他逗得直笑。

　　菠蘿包吃完，宋昉照鏡子發現口紅快掉完了。問了宛宛衛生間的位置，拿著包去衛生間補妝了。

　　宋昉前腳剛走，胖子即刻扭頭對宛宛說：「弟妹，你就說你胖哥對你好不好！」

　　宛宛睨著他，沒說話。

　　胖子看著她：「你別忘了啊，koki沒我幫你監督著，他現在早就在這片充滿誘惑的異國土地迷失自己了！」

　　宛宛無奈：「你想要她微信是吧。」

　　胖子猛點頭。

　　宛宛嘆氣：「她對你不感興趣的。」

　　胖子愣了一下，一拍大腿，指著她：「你再歧視胖子我就報警了！」

　　「不是胖不胖的原因，是這個。」她在他眼前展開五指：「她喜歡手好看的。」

　　胖子看著眼前纖細的手指，低眸看自己的五指。雖然肉多，有些臃腫，可還是很好看的啊！

　　蜜汁自信。

　　他伸出手到宛宛面前，十分困惑：「我的手難道不好看？！」

　　宛宛看著那雙手，一臉的一言難盡。

　　「你這個手吧——」

　　「怎麼樣？」

　　「挺…………可愛。」

　　lc俱樂部衛生間設的偏僻，左拐右拐好半天才找到。

　　頭頂有幾束白熾燈。光打在臉上，瑕疵也更明顯。她傾過身看鏡子。還好，只是眼下有些浮粉，t區略出油而已。

　　她拿出粉餅，將粉撲按在眼下和t區。補完後，妝面乾淨了很多。

　　將粉餅收入包內，打開唇釉。微揚下巴，沿著唇線塗。

　　正當她塗完下唇，鏡內男廁的門被拉開，有人從裡走來。宋昉下意識往那兒一瞥，在看清那人後，整個人像是被按了開關，動作全滯住。

　　男人穿著黑色oversize帽衫，帶著個黑色鴨舌帽。深色襯得帽簷下那張臉比平時更白淨。

　　他左手握著手機貼在耳邊，正在打電話。

　　鏡子裡的他看到她也愣了愣。那目光在她臉上駐足幾秒後，她看見他抬起手在自己的唇角邊點了點。

　　宋昉一時沒懂，傻傻得看他。

　　他又指了指鏡子。

　　宋昉緩慢地眨眼，視線慢慢從他臉上挪到自己臉上。這一看，嚇了一大跳。那唇釉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塗出唇線一大截，整個下唇像是腫了起來。

　　她臉兀地變滾燙，下一秒就要燒起來。

　　宋昉不敢再看他，低頭去翻包裡的化妝棉棒。

　　他走到她身旁洗手。

　　嘩嘩的水聲伴著他打電話的聲音飄入她耳裡。

　　翻包的手更抖了，細細的棉棒怎麼抓都抓不穩。

　　再抬頭時，他已經走了。

　　她拿著棉棒小心擦拭掉唇釉。

　　鏡子裡的女人耳尖都染上紅，面色萬分懊悔。

　　什麼啊，半月不見，一見面就讓他看見自己香腸嘴。還要不要面子了啊！

　　補好妝去大廳，俱樂部員工讓眾人進包廂。

　　宛宛挽著宋昉的手，邊走邊說：「等會兒遊戲裡，你只要抱準這兩個人大腿就可以了。」

　　說完，兩人正好走到包廂邊。宛宛指著坐在亮著十號燈後的男人說：「那個10號是布叔，狼人殺主播，很厲害，抿人功力一流，你應該知道他啊。國服第一狼人。」

　　介紹完他，手指一偏，指著9號燈後的男人說：「噹噹當！9號就是我和你說的akoo了。你快看看，感不感興趣？」

　　宋昉順著望去。9號燈後的男人，已經取下他的帽。額前有細碎的短髮，皮膚白亮，五官立體，眼窩很深。

　　他偏頭正和身旁的人說什麼。在笑，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笑。眼稍稍彎起，唇角翹起一個弧度，少了幾分平日的清冷，添了幾分儒雅。

　　宛宛看著她呆滯的模樣，沒繃住笑出來：「餵，不至於吧。把你給帥傻了啊？」

　　宋昉喉嚨有些發乾。有點不想承認，可好像真的把她給帥傻了。

　　她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他叫什麼？」

　　宛宛一字一頓的答：「江既明。江河的江，既明且哲的既明。」

　　江既明。

　　平仄平。

　　她將這三個字放在心裡慢慢咀嚼。

　　手好看的人，連名字也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