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程顧

　　接下來的幾天， 陸蔓蔓堅定不移執行了要拋弃不洗澡就抱她的「變態」男原修的政策，跟他保持一定距離。

　　當然不是真的嫌弃他，既然兩個人關係已經明確，那就更應該小心翼翼， 不要讓隊友們發現他們之間已經不再單純的「革命友誼」。

　　當然， 她也沒有注意到顧折風暗搓搓爲他們保密的小動作， 還有任翔老司機般睿智的眼神，以及程遇時不時露出慈愛的姨母笑。

　　中國人是很複雜的，陸蔓蔓暫時還有點弄不懂。

　　某個炎熱的下午，教授在黑板前懶懶洋洋地講課， 斜陽刺進天窗，在地板上落幾塊整齊的光斑。

　　程遇難得來教室上課， 坐在後排睡大覺，夏天居然也難得沒有坐第一排，而是抱著書來到她身畔，低聲問：「今天俱樂部放假嗎？」

　　程遇打了個呵欠， 懶懶道：「任翔電話是18324080987，只要是你打過去，我保證他每天都在放假。」

　　夏天呼吸一窒，紅著臉說：「我不...不找他。」

　　程遇撇嘴，抬起頭來嫌弃說：「還能更口是心非一點？」

　　夏天生氣地皺起眉頭， 專心上課，不理她了。

　　真是壞蛋啊。

　　程遇知道夏天是什麽德行，遇到感情的事， 她被動得跟學院樓前的圖靈雕像一樣，幾個人都推不動。當初加周衍的微信，加得比過火焰山的艱難，可想而知，對待任翔更加如此。

　　於是在下課的時候，程遇撥通了任翔的電話，然後遞到正在做習題的夏天耳朵邊。

　　「凶巴巴的婆娘，幹嘛！」

　　自從那次挑戰賽程遇不小心漏接了夏天三個電話，導致任翔完全不知道夏天也來看他比賽之後，任翔就恨死了程遇，整天和她抬杠，稱呼也從親姐變成了八婆。

　　當然程遇更加不會客氣，駡不贏就動手，揍得他嗷嗷叫。

　　見她不講話，任翔不耐煩道：「你翔哥這會兒忙著呢，有事快說！」

　　夏天深呼吸：「那，你忙。」

　　她手忙脚亂按下挂斷。

　　程遇挑挑眉：「凶你了？」

　　夏天點頭：「好凶。」

　　於是接下來任翔的奪命連環call，電話就擺在程遇和夏天面前，整整閃了一節課，開了靜音，沒接聽。

　　等到下課，程遇才慢悠悠接了電話。

　　「那個，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乖乖，對不起對不起，說一萬遍對不起！」

　　程遇笑說：「誰是你乖乖啊，噁心不？」

　　「啊咧！」任翔大喊：「夏天呢，我家夏天呢？！」

　　「她啊，走了啊。」程遇看著身邊的夏天：「她說，被你凶了很難過，讓你別找她了啊，你們有今生沒來世，且行且珍惜吧。」

　　夏天慌忙過來搶電話，程遇沒給她。

　　「我不是故意的啊，搞什麽，誰知道你的電話是她打的，哎，她就在邊上吧，你讓她接電話。」

　　電話終於被夏天搶了過去：「喂，是我。」

　　「寶貝兒我錯了！」

　　「你別叫我寶貝。」

　　「嗯嗯，都聽你的，對了你找我，什麽事？」

　　「沒事啊，不是我找你...」夏天看向程遇，她無奈地趴在桌上，轉動著中性筆，翻著大白眼。

　　她終於道：「就問你最近怎麽樣。」

　　「我...過得一點也不好。」

　　「啊，怎麽了？」

　　「我想你，每分每秒，睡覺腦子裡都是你，你已經挖空我的身體，挖空我的靈魂，我開始變得不是任翔，不是我自己的了，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要想你。」

　　夏天紅了臉，緊皺著眉頭：「你別說這樣的話，這樣巧言令色，我不喜歡。」

　　程遇看著她手都在抖，心說不喜歡那就怪了，她不是最吃任翔油膩膩的小情話麽。

　　「我講的都是真心話，你不喜歡我也要講，不然我會死的。」

　　聽筒聲音很大，程遇簡直要吐了，她對夏天擺擺手：「你來慢聊，我出去透透氣。」

　　夏天點頭，又問任翔：「那...那怎麽辦？」

　　「如果能見一面，我可能會好一點。」

　　「見面...你不是很忙麽？」

　　「啊，我不忙啊！」任翔已經匆匆退出了射擊場，摘下灰色的護目鏡，盡可能抑制住急促的呼吸，保持平靜：「一點也不忙！」

　　「那晚上學校門口見，七點，怎麽樣？」

　　「好！」

　　***

　　程遇在教學樓隨處溜達，走廊邊時不時便有打扮光鮮靚麗的女孩子經過。學校目前女多男少，男女比例達到3：7的慘烈局面。

　　不過即便如此，屌絲油膩男依舊找不到女朋友，有些男孩進了女多男少的高校，自以爲進入了天堂，享受百花簇擁，這種情况，可能只會在夢裡發生吧。

　　如果男孩不優秀，就算周圍女孩多又怎樣，依舊萬年單身狗，沒人搭理，即便廣泛撒網，也只有一次次面臨被拒絕的尷尬境遇。

　　當然，如果是優秀的男孩，那就另當別論了。

　　「折風，你能幫我簽個名嗎？」

　　「好難得看到你來上課啊。」

　　「人家特意選了你的專業課，但是一次都沒有遇到過，不管不管，你要補償人家。」

　　「和獅虎隊的那場比賽，你打得特別好哎，最後那一波，砸倍鏡那裡，帥哭我了。」

　　「我可以跟你合照嗎？」

　　程遇在一間多媒體教室門前，停下了脚步，抬眸望去，只見顧折風穿著天藍色的卡通體恤，坐在中排靠窗的座位邊，幾個女孩圍著他，問東問西。

　　女孩們漂亮幷且自信，即便是和喜歡的偶像在一起，也絲毫不會害羞局促，但也有可能是顧折風實在太過內斂的緣故。

　　艶福不淺呐。

　　程遇心裡如是想，顧折風可是這兩年當之無愧的人氣競技選手，流量擔當小鮮肉，有好多同齡女孩和阿姨粉他呢。

　　她邁腿要走，却又聽到女孩們嘰嘰喳喳的聲音。

　　「咦，你怎麽不講話？」

　　「很熱嗎，你都冒汗了。」

　　「我有紙巾，你要紙巾麽？嘻嘻，還是要我幫你擦汗呢。」

　　大膽的女孩抽出心相印綠茶味兒紙巾，笑眯眯要上前幫顧折風擦汗，顧折風「蹭」地一下子站起身，連著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把桌子都碰翻了。

　　他如此劇烈的反應，讓周圍女孩楞了一下子，隨即迸發出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他好可愛啊。」

　　「臉都紅了呢。」

　　「原來這樣害羞的麽。」

　　程遇實在看不下去了，走到顧折風身邊，對女孩們道：「抱歉啊，他這段時間狀態不大好，你們也知道，那場比賽...別煩他了。」

　　她拉著顧折風的手腕，轉身欲走，女孩們這可就不樂意了，好不容易能在教室遇到偶像，名都還沒簽呢，哪能輕易放走。

　　「你誰啊，他女朋友麽？」

　　程遇淡淡道：「不是。」

　　「不是女朋友，你憑什麽替他做主。」

　　「他走不走，關你什麽事啊？」

　　「對啊，管得真寬呢，人家折風哥哥都沒說話，你就拉著人家走，幹什麽呢這是...」

　　對待自己的同性別同胞，女孩子們可就完全沒了在偶像面前的可愛和落落大方，一張張櫻桃小嘴變得比黛玉還刻薄許多。

　　程遇看向顧折風：「紅領巾，想走麽？」

　　顧折風連連點頭，程遇冷冷對她們道：「看到了？」

　　女孩們撇嘴，看著程遇，臉上寫滿了嫌惡，程遇不理她們，拉著顧折風離開。

　　「她誰啊，這麽囂張。」

　　「噢，之前三捨的程遇嘛，當過酒吧女，以前還有豪車開到宿舍樓下接她呢，這麽出名你們都不知道。」

　　「咦~真噁心，又當又立。」

　　程遇突然拽不動顧折風了，她訝异回頭，見顧折風原本緋紅的臉頰，已經冷沉了下來。

　　程遇感覺他勢頭不對，又拉了拉他的袖子，但他一動不動，緊皺著眉頭。

　　「折風，走了。」

　　顧折風突然轉身，氣勢汹汹朝女生們走來。

　　「噢，折風哥哥回來了。」

　　「嘻嘻，哥哥幫我簽名。」

　　女孩子們把本子遞到他的面前，一雙雙小眼神期待地看著他。

　　顧折風真的很難理解，剛剛說了那般惡毒的話的她們，怎麽能在一瞬間變臉，露出這宛如天使般的神情，女孩子都這樣善變的嗎？

　　顧折風接過了女孩的本子，指尖將它們闔上，放在桌邊，咬著牙想要說狠話，讓她們給她道歉。

　　「折風哥哥...」女孩們不明所以看著他。

　　顧折風正要開口，程遇一把拉過他：「不想講話，就別講，跟我走。」

　　她拖拽著他，生拉硬拽地將他拽出了教室，顧折風不想走，他想爲她討回公道。

　　在出門的時候，顧折風伸手用力勾住了門縫，固執地要留下來。

　　程遇回頭看了看那幫子不服氣的女孩，對倔强的顧折風低聲道：「她們是你的粉絲。」

　　永遠不要駡爲你消費的粉絲，這是當偶像的一大守則。

　　顧折風却置若罔聞，猛然回頭，衝那幾個女生吼了聲：「道歉！」

　　他聲音洪亮如鐘，仿佛是要把這段時間以來沉默所積蓄的力量和憤怒，全然宣泄了出來，以至於就連走廊盡頭的同學，都扭過頭來看向他。

　　程遇楞楞地望著顧折風，仿佛不認識他似的，這小傢伙，爆發力還挺强。

　　那幾個女孩被他驟然的怒吼嚇到了，偶像這樣生氣還是頭一次見到，即便心不甘情不願，但是她們還是走了過來，紛紛對程遇道：「對不起。」

　　「沒事。」

　　程遇一分鐘也不想再耽擱，拉著顧折風離開了教學樓，顧折風有開車過來，就停在樓下花台畔。

　　一開始是程遇拉著顧折風，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反握住了她的手，變成了主動的姿勢。

　　教學樓下，程遇尷尬地掙脫開來，帶著些許責怪的語氣：「你剛剛真衝動，那種可能一輩子也只會見一面的傢伙，誰需要她們的道歉。」

　　對對對，你說什麽都對。

　　顧折風腦子突突的，她說什麽就應什麽。

　　程遇見他這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裡不捨，拍拍他的肩膀：「算了，沒事。」

　　顧折風拉開車門，想請她進來：「回家。」

　　「我待會兒還有課。」

　　顧折風看了看手錶時間，無情戳穿：「已經快下課了。」

　　好吧。

　　「你先回去，或者換個地方自修。」程遇對他擺擺手：「我走了，對了，別讓女孩纏上啊，合照什麽的，要懂得拒絕，不想就是不想，別憋著跟個傻子似的。」

　　「程遇。」他喚她，第一次這樣直呼其名。

　　「還有事？」

　　顧折風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出了一個腦袋，站在她近旁還挺有壓迫感。

　　程遇抬起頭來，笑了笑：「怎麽了啊，這麽嚴肅。」

　　顧折風臉色緊綳，眉心緊鎖，像是憋著一口氣似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有什麽就說啊。」

　　他依舊沉默。

　　夏風輕拂湖面，漣漪蕩漾，垂柳依依。

　　四點零五十分，下課鈴剛剛響起。

　　於是顧折風低頭吻了程遇的臉頰。

　　「嘖」的一下子。

　　程遇臉色的笑容凝固，手僵硬地頓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