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背後
畫面切換, X戰隊躲在操場邊上的體育用具室,體育室是一棟平方建築,一扇門,四扇窗戶, 很不安全, 無論敵人從哪個方向來, 都可能自窗邊擊殺他們。
可是除了躲在這裡,他們別無選擇。
獅虎隊的火力攻勢太猛,他們根本吃不消。
李銀赫穿好了防彈衣,操著一口泡菜口音說:「我出去點火(引戰), 你們看准了再打,總要把那幫孫子引出來。」
在此之前, 無論是訓練還是比賽,李銀赫從來不會說主動擔當人肉靶子,他要考慮自己初來中國的積分,希望能活到最後多拿人頭, 提高身價。
對此,X戰隊成員雖然私下有抱怨,但是從來沒有當面責怪過他,畢竟他來中國是從零開始,想多拿積分也很可以理解。
這一次他居然主動請纓, 這是讓原修沒有預料到的。
「確定要出去麽?」
李銀赫不耐煩說:「都到這份上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你和這坨狗翔是最後的火力輸出, 不能死,只有我去。」
「喂!駡誰呢!」任翔雖然駡他,但是也沒多生氣:「就你這一頭白毛,信不信一出去就會被幹掉,還是老子去算了。」
「你速度比不過我,出去『朝陽』送死。」他著急起來,發音不標準。
「呵呵,我會比不過你?」
原修靠在窗邊,緊盯著窗外,不耐煩說道:「爭什麽爭,李銀赫你去,跑快點,別死了,等著一起吃鶏。」
隊長一錘定音,任翔便不再和他爭執,擺擺手:「算了算了,立功的機會讓給你。」
李銀赫穿著防彈衣,在原修架好了狙擊槍之後,他衝出了房間門。
防彈衣可以抵抗至少六槍非致命部位的傷害,所以即便李銀赫一出門便中了槍,但好在接下來跑得還算順利,沒讓人擊中。
原修在窗邊架起了狙擊,顧折風是靠不上了,現在只能靠原修的狙擊輸出力挽狂瀾。
任翔一眼就看出,原修的身高和窗戶的高度不搭,蹲著低了,站著又高了。
他毫不猶豫將自己的肩膀貢獻出來:「槍架在這兒。」
「喲。」原修挑挑眉:「挺有奉獻精神啊,不過待會兒打起來,可能會震得疼。」
「能有生孩子疼麽,沒有就別廢話了。」
時間緊迫,原修也不猶豫,將狙擊架在了他的肩膀上,說道:「下蹲,再蹲,嗯...差不多了,別動。」
於是任翔半蹲著,讓原修架槍打狙擊,原修的槍法極准,一槍一個。
每打一槍,任翔的肩膀就要震上一震。
他半蹲的身體幾乎沒有任何支撑,重心往下,全靠脚力,可是被狙擊强大的後坐力給震得...也有些疲軟。
夏天盯著屏幕,心揪緊了。
對方打野吉米奔跑在操場上,快如狡兔,原修已經看到了他,幷且瞄準了他。
「別顫。」他聲音極輕極柔。
任翔咬住牙,盡可能保持身體的平衡。
打狙擊講究槍法的精准,充分計算後座,絕對不能有差遲,否則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這一槍,緊抓著全國粉絲的心,也抓緊了陸蔓蔓的心。
一槍悶響,子彈穿透空氣的阻力,猛地射向吉米!
獅虎隊打野被爆頭!
全國網吧歡呼沸騰,觀影大廳也是一片喝彩,掌聲四起。
「我修男神!」
「啊啊啊,老公我愛你!」
「那麽快的速度居然能够命中,一槍命中,爆頭,我的天。」
「神槍手沒誰了。」
在此之前,獅虎隊和中國戰隊的博弈中,從來沒有折損一枚隊員,全員無一傷亡,贏得漂亮又徹底。
然而這一次,獅虎隊折掉一個打野,折在原修的槍下。
原修也算是幫阿橫報了仇。
不遠處的坡地上,邁克臉色由之前的不屑,漸漸轉爲陰寒,眸子裡透出狠戾的光芒,他毫不猶豫拿起步槍,瞄準了正前方操場的李銀赫。
幾槍連發,沒有一槍落空,穿著防彈衣的李銀赫身上染花了十多個顔色的彈粉。
窗邊的任翔緩緩轉過頭來。他的額頭上,赫然出現藍色的彈粉印記。
他居然也被邁克一槍打爆了頭!
原修沉靜幽深的黑眸,漸漸涌動波瀾。
***
廢墟學校,顧折風聽著腕表響起滴滴聲,兩下,說明X又折了兩名隊員。
也就是說,目前戰隊除了他以外,就只剩原修一個人了。
這種重創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了,顧折風開始有點沉不住氣。
直播大廳這時候也安靜了,沒有人說話,獅虎隊的恐怖實力他們以前就見識過,但是看X戰隊被吊打成這樣,還是前所未有第一次。
程遇手心漫起了一層薄汗,只希望顧折風能够穩住,不要亂了方寸,尤其是在他和勞倫斯博弈的此時此刻。
顧折風通過鏡片,已經摸准了勞倫斯的位置,應該就是在側面四樓靠左的窗戶裡,然而當他剛要將鏡片收回來的時候,只聽「嘩啦」一聲,鏡片被擊碎了!
勞倫斯已經看出了顧折風的伎倆,他位置暴露,却不急著離開,而是擊碎了顧折風的鏡片。
這是再一次的挑釁!
顧折風臉色漸漸起了變化,汗水襟襟而下,臉頰從白晰變得通紅,即便此刻沒有任何運動,可是他的心率已經開始加速狂奔。
阿橫,李銀赫,還有任翔,他幷肩作戰的隊友們都已經戰死,他却在這裡,在這裡什麽都做不成,甚至隨時可能被强大的對手給一槍爆頭。
無與倫比的挫敗感,宛如暴風雨來臨前黑壓壓的烏雲,悶悶地壓在顧折風的心頭。
他從窗口望出去,斜對面的勞倫斯,一個看上去年紀不輕的男人,也探出了頭,倆人遙遙相望。
勞倫斯神情淡定,眸子裡帶著某種飽經世事的滄桑感,宛如潜伏在暗處靜待獵物自投羅網的猛獸。
眼神交匯那一刹那,顧折風突然明白,自己不會是他的對手。
兩個人,同時開槍。
顧折風的子彈偏離了軌迹,擦過勞倫斯的鬢間,在他耳際留下一絲彈粉痕迹。
然而,勞倫斯的子彈,却命中了顧折風的額頭。
不偏不倚。
他敗了。
顧折風淘汰的那一刹那,觀衆倒抽了一口凉氣,甚至有X粉已經提前預知了接下來的殘忍戰局和無法挽回的糟糕結果,開始抹眼泪了。
無力回天的挫敗感,讓人難受至極。
陸蔓蔓的手緊握著,因爲握得太緊,甚至開始顫栗起來。
程遇的心空蕩蕩,想起顧折風說要教她狙擊。
那個時候的少年,何等意氣風發,即便害羞,眼中裡却帶著自信的光芒。此時的顧折風,已經失去了昔日的神采,直楞楞地走出廢墟。
夕陽下,他的背影茫然而又頽唐。
懸殊的實力差距,幾乎徹底擊垮了他。不知道爲什麽,程遇竟然有點心痛。
槍林彈雨中,原修靠在一垛矮墻後,孤軍奮戰。
腕表提示,顧折風已經被淘汰,現在X戰隊,只剩了他一個人,而獅虎隊,還有四個人。
局勢難以挽回。
眼睜睜地看著隊友死在自己的面前却無能爲力的感覺,太難受了。
原修眼睛裡已經起了血絲,額間也有青筋爆起,不僅僅是憤怒,更多的是不甘心。强大的對手面前,X戰隊竟然被吊打成這個樣子,他不甘心。
但同時,心裡又升起某種無能爲力的蒼凉感。
中國真人競技,真的永無出頭之日嗎!
他不甘心。
原修扔掉了自己的包,給槍裝滿了子彈,對著正前方獅虎隊所在的木屋一通橫掃,草木枝葉四濺橫飛。
孤注一擲,他提槍往前,朝著安全區飛奔而去。
獅虎隊輔助保羅從窗邊探出頭來,直接被他幹掉,毫不拖泥帶水。
身後傳來沉悶的槍聲,有人在高處狙他。
原修加快了速度,躲避在狙擊手的視角死點的樹後面,小心翼翼望向前方木屋。
還剩最後半分鐘,他處於安全區以內,木屋和遠處的狙擊手,都在安全區以外。
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有足够小心,也許還有轉機。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放弃,這是他作爲職業選手最基本的素質。
很快,又一名獅虎隊員尼克.賽巴斯從小木屋出來,朝著安全區飛奔,而學校廢墟中的狙擊手勞倫斯則掩護著他,只要原修冒出頭,就有狙擊子彈射擊過來。
原修目光緊扣著那人的身影,數著一二三,等他出現在他的視覺和射程範圍,他毫不猶豫開槍射擊。
尼克.賽巴斯淘汰。
目前爲止,獅虎隊就只剩下狙擊手勞倫斯以及隊長邁克。
觀衆們緊綳的情緒,又漸漸安穩了些。
真是一波三折啊,本來以爲X戰隊輸定了,却沒有想到原修居然一個人解决了他們大半隊員,這令人窒息的實力...他是中國真人競技領頭羊,可以說是當之無愧。
這場比賽的艱難程度和精彩程度是成正比的,現在直播平臺的流量已經爆炸了,創下了有史以來的最高。
無論過去爲了各自粉的戰隊吵得多厲害,而此時同仇敵愾,每個人心裡都在默念:加油啊,X要加油啊。
然而在大家振奮的同時,陸蔓蔓的心,却漸漸沉了底。
如果此時此刻她與原修幷肩作戰,一定會提醒他,小心身後。
頂尖的職業選手,永遠不會把自己的後背暴露在看似安全而實際未知的危險中。
原修却顧不得那麽多,他的方寸已經亂了不少,現在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是緊扣正對面的小木屋以及...側面的學校廢墟。
邁克和勞倫斯,等安全區收縮了,他們總會朝這邊過來,到時候一槍一個,解决掉他們。
前所未有地渴望勝利,他的w還看著他,他要爲她贏下這一場比賽。
如果年輕時候的熱血上涌,衝動的念頭和不顧一切的决定,可以稱之爲是年少輕狂。那麽原修自認爲,此時此刻,他回到了少年時。
他的胸中激蕩著夢想,情懷和國家榮耀,同時還涓涓流淌著一道曲折的細流,跨過高山,漫過平原,淌過溪澗...
那是他的愛情。
他要用實力證明,他足以與她相配。
他數著腕表的時間,嘀嗒,嘀嗒,與他的心跳漸漸化爲了一體。
安全區確定了!
腕表提示,勞倫斯位於安全區以外,最終被淘汰。
他的心塵埃落定。
等等...
爲什麽游戲還沒有結束,勝利的提示音還沒又傳來?
他抬眸望向不遠處的小木屋,小木屋紋絲不動,立於安全區之外,大門緊閉!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原修反應過來,他一直蹲守的小木屋,其實根本沒有人,真正的敵人,現在或許...
就站在他背後!
下一秒,原修轉身提槍一陣掃射,然而,他的子彈僅僅只是擊中了邁克的身體,而邁克的子彈,却命中他的眉心。
輸...輸了。
這一場比賽,X戰隊,輸了。
在象徵獅虎隊勝利的交響樂傳來的同時,屏幕前,不知有多少粉絲泪流滿面。
中國真人競技,輸的如此徹底,乾乾淨淨,一點東西都沒有剩下。
那些所謂的夢想啊,在殘酷的現實和巨大的鴻溝面前,竟然顯得那樣幼稚可笑。
隊員們垂頭喪氣走出營區大門,從斜後方的通道直接往休息室,避開了前廳的粉絲們,這個時候,他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粉絲失望的目光。
陸蔓蔓早已經等候在了休息室。
見他們出來,垂頭喪氣,儼然一個個玩砸了又怕挨駡的大男孩。
顧折風獨自一人坐在鬆軟長椅邊,身上披挂這毛巾,汗水還在流淌,手脚顫栗,渾身冰凉。
他緊綳著臉,臉色憋得通紅。
程遇真擔心他下一秒會不會哭出來。
可她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只好一言不發陪他坐著,那一場狙擊博弈,耗盡了折風少年所有的元氣和精力。
他太累了。
任翔沒有料到夏天會過來,在他驚喜的同時,想到了剛剛比賽中丟臉的表現,羞愧難當。
她看他的第一場比賽,居然輸了,真的沒臉見她啊。
「打得很好哦。」夏天用稚嫩的聲音鼓勵他。
「好什麽好。」任翔手指尖晃蕩著礦泉水瓶,偏頭看她,調子很是無奈:「翔哥輸了啊。」
「啊,輸了嗎?」
「......」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不管是真的沒看懂,還是假裝沒看懂安慰他,他都很感激她了。
陸蔓蔓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原修從更衣室出來。
她問阿橫,阿橫想了想,說隊長好像已經從後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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