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深呼吸
清晨, 陽光溫煦。
原修迷迷糊糊從房間出來,因爲長夜酣醉,他腦門有些生疼。
俱樂部客廳,阿橫正在跑步機上酣暢慢跑, 任翔在看電視, 而顧折風拿著一本英文書閱讀。
在原修房間門打開的那一刹那, 他們立刻停下手上的動作,不約而同看向他。
氣氛詭异。
原修走下樓梯,揉了揉太陽穴。
「頭疼。」
阿橫從跑步機下來,笑說道:「當然頭疼, 昨天晚上嘿...」
原修剛坐到沙發,另外兩人立刻圍上他:「嗯嗯?」
他皺眉:「嗯什麽嗯?」
任翔壞笑:「昨天晚上。」
顧折風迫不及待催促:「昨晚昨晚!」
原修看向阿橫:「昨晚怎麽了?」
「哇隊長你不會做了不認吧。」任翔一副「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的鄙夷神情看著他。
原修晃了晃腦袋, 記憶稍許有點模糊,他看向阿橫:「昨晚怎麽了?」
阿橫走過來:「說出來嚇死你。」
「你試試。」
阿橫清了清嗓子:「昨晚你說出去抽根烟,我見你抽了一個小時都還沒回來,就出來找你, 路過走廊邊的ktv包間,哇...」
原修的心緊了緊。
「我看到,陸小妹把你按在沙發上狂吻。」
狂吻......
「親了嘴又親臉,親脖子,在你身上種草莓, 你眯著眼睛,享受得簡直要飛起來,跟條狗似的。」
另外兩個人捂著心臟, 哎喲哎喲地叫喚著。
阿橫繼續說:「你的手,就從人家裙子裡面伸進去,摸著人家的屁股蛋兒用力捏,哎哎不行了,那畫面,光是想想...受不了。」
原修的頭皮一緊,低頭拉下自己的衣領,往裡面看了看。
緊致的麥色肌膚上,挂著一片旖旎的紅暈,昭示著昨晚的激烈程度。他臉頰不自覺泛了紅。
「然後我就要走,結果你撿起桌上的拿著酒瓶子,朝我砸過來。」阿橫道:「應該是想讓我分開你們吧,然後我就走過來把你倆空虛的醉鬼分開了,分開的時候,陸小妹還跟我發脾氣,還踹我。」
任翔說:「我怎麽都覺得...隊長用啤酒瓶砸你的意思應該是讓你有多遠滾多遠???」
顧折風淡定:「加一。」
原修閉著眼睛,按了按眉梢,沉聲說:「幸好。」
阿橫說道:「分開了好,你想想,你要是真的在ktv這種地方把人家那個了,被粉絲看到拍了照po網上,多少迷妹哭暈在厠所,你國民好老公人設就崩了,名聲也壞了。」
任翔後怕地說:「主要是沒關門。」
顧折風補充:「關了也沒用,門上都裝了透明玻璃,就是爲了防你們這些饑渴份子在人家正經ktv包間裡搞色情。」
阿橫繼續道:「所以慶幸最早發現這件事的人是我。」
原修閉上眼睛,喃喃道:「謝謝。」
阿橫在X俱樂部年齡最大,成熟又穩重,做事靠譜,是能够交付後背的隊友,這些年他們幷肩作戰,只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猜到對方的意思,這份默契難得。
昨晚原修丟過來一個啤酒瓶子,那是在求助。這傢伙自己沒推開她的意志力,跟隊友求助。
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原修真沒想起昨晚發生了什麽事,醞釀了一上午之後,記憶才重新拼凑組合,越想...越他媽的心潮澎湃。
她太行了。
昨晚弄得他…真的差點就要交待給她了。
不能想,不能多想,深呼吸,平靜。
任翔戳了戳阿橫,看向屋外樹下的原修:「隊長在外面抽了一上午的烟,沒事吧?」
阿橫說:「把人家大姑娘屁股摸了,你覺得他能沒事?」
顧折風補充:「姑娘還是美帝分子。」
「摸了就摸了唄。」任翔毫不在意說:「大不了就交往,這有啥。」
「X和他,目前都處於上升期,牽一髮而動全身。」阿橫看向原修,眉心微蹙:「這種時候,隊長只怕是沒有心思交往女朋友。」
原修在樹下來回走了兩個小時,抽完了七八根烟頭之後,終於摸出了手機。
***
接到原修電話的陸蔓蔓正在圖書館看書,電話在桌上突然震動起來,嚇得她身體一個抖擻。
拿著電話匆匆走出自習室,來到中心大廳,她接起電話:
「原修。」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了很久。」
他開門見山直入主題,一點也不拖拉含糊。
「嗯?」
「我做過的事情不會不承認。」他聲音低醇,態度誠懇:「你看怎麽辦,相處試試還是...直接交往?」
「等等...」陸蔓蔓還沒回過神來:「交往什麽的,怎麽你突然要對我講這樣的話?」
原修楞了楞:「不記得了?」
陸蔓蔓揉了揉腦袋:「現在還有些暈,昨天晚上好像喝多了,朋友把我扶回寢室的。」
「所以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們發生了什麽嗎?」
原修深呼吸,還是如實相告:「我差點把你,不是,你差點把我...」
「嗯?」
電話那邊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原修問道:「所以你是不喜歡我,對吧?」
「唔。」陸蔓蔓臉色微微轉紅:「你突然打電話過來問我喜不喜歡你這種事一點準備都沒有...」
這種事要怎麽承認。
原修低頭踢開了脚下的碎石子:「沒關係,當我沒有說,不用放在心上。」
「噢。」
「對了,聽說你報了雙人賽。」原修岔開了話題:「找到隊友了?」
「沒呢。」想到這件事,陸蔓蔓就鬱悶:「本來有幾個妹子在猶豫,結果被競技社團那幫人威脅,現在都不肯參賽了。」
「爲什麽一定要是女孩。」原修問:「男生的話,應該會有很多人願意和m4組隊進决賽。」
「他們不是說女孩打不好競技賽麽,我就打給他們看看。」陸蔓蔓不服輸地說:「我帶出來的女孩也一定能拿冠軍。」
「意氣用事。」原修喃喃道:「時刻記得你的目的,是殺入决賽,讓更多職業經理人看到,讓自己有選擇喜歡的俱樂部的機會,而不是任人挑揀。你現在跟一幫業餘的蠢貨較勁兒,是在浪費時間。」
「你是說我打雙人局,也是在浪費時間嗎?」
原修想了想,沉聲道:「是。」
「......」
良久,陸蔓蔓生硬道:「我承認,打雙人局的確是因爲被看不起了,我要什麽我很清楚,不用你教訓我。」
「很清楚?」他嗤笑:「那昨晚你哭什麽?」
聞言,陸蔓蔓呼吸一緊:「我只是想爸爸。」
原修喃喃念著她的話:「比起失敗,更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應該爲之努力的方向。」
「......」陸蔓蔓咬牙道:「你無聊,沒事背這種東西。」
「我也不想記。」原修手撫了撫胸口:「不知道爲什麽就刻骨銘心了。」
「刻骨銘心是什麽意思?」
原修抿抿嘴,不答她,只說道:「沒有方向,看不到未來沒關係,我給你未來。打好省單人賽,拿到高積分好成績,我去跟經理人談,你來我們X,不當替補,成爲正式隊員。」
原修說完不等她回應便挂掉了電話,臉頰燙燙的。
陸蔓蔓站在圖書館中心大廳前的落地窗邊,看著遠方操場,再往前,是一望無盡的翠綠色樹林。
沒有方向,看不到未來沒關係,我給你...
他那樣篤定地說出這句話,陸蔓蔓的心震顫不已。
曾幾何時他告訴她,來X當替補,終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而如今,他正式邀請她加入X,不當替補,當正式隊員。
這難道不是她希冀的麽,她心心念念就想加入中國的職業戰隊,X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那麽,她還猶豫什麽呢?
***
下午,陸蔓蔓走回寢室,却見夏天拿著單詞本,戴著耳機站在寢室走廊邊。
寢室裡傳來女人爭執的聲音。
「你們當我是什麽,取款機嗎?」
「有你這樣跟媽媽說話的嗎!」
「那要我說什麽,程天買房是他的事,他有爸有媽,關我屁事!」
......
夏天對陸蔓蔓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先不要進屋。
陸蔓蔓會意,站在她身邊,低聲問:「什麽情况?」
夏天看了看寢室,小聲說道:「程遇媽媽來了。」
房間裡突然傳來杯子摔碎的聲音,嚇得倆人趕緊退後幾步,只聽程遇歇斯底裡大喊道:「憑什麽我要給他錢,憑什麽我要讓著他!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好的都是他的,我在你們眼裡,根本什麽都不是!」
「你還有沒有半點當姐姐的樣子,當姐的就是要讓著弟弟!誰家不是這樣,啊,弟弟是兒娃子,你是女孩,女孩長大了都是別人家的,我們給你弟弟買房子,哪錯了?」
「你們要買,買去啊,我攔著了麽?」
「這不是還缺錢嗎,要貸款,我跟你爸那點工資,還貸款够嗆的,我們琢磨著,這房子買了也是一家人住,你就爲這個家出點力。」
「敢情還要我還房貸呢。」程遇冷哼一聲:「那房子寫我的名字嗎?」
「肯定是寫你弟的名字啊。」母親理所當然說:「將來你嫁人了房子就是別人的,這怎麽行,這房子說什麽也要寫你弟弟的名字,他是兒子,將來有房子才好結婚。」
「我沒錢。」程遇冷淡地說:「我還在念書,照理說應該你們每個月給我生活費,現在反倒向我伸手,你們好意思開口嗎?」
「這麽多年我們把你養大,你早就成年了,難道不該贍養我們?」
「贍養你們沒問題,你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也要給我養是幾個意思?」
「有你這麽說話的麽?小天不是你弟弟麽?」
「我倒巴不得他不是我弟弟!」
這時候幾個女生經過宿舍門口,聽見裡面傳來的爭執聲,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有什麽好看的。」陸蔓蔓生硬地說。
女生們臉上挂著嘲諷的笑意,離開了。
宿舍裡傳來東西落地砸碎的聲音,伴隨著程遇的母親憤怒大喊:「你別跟我哭窮,誰不知道你在不乾淨的地方上班,傍了好幾個大老闆,人家分分鐘就是幾百萬,給了你不少好處吧,讓你拿一點出來給你弟弟賣房子怎麽了?」
「我什麽不乾淨?我在賣酒清清白白怎麽不乾淨了,就算陪人吃飯,我也隻拿我應得的,再說了,如果不是因爲你們像吸血鬼一樣纏著我,你以爲我想去那種地方啊?」
「你看你買的這些瓶瓶罐罐,這得多少錢,你不給你弟買房,我就把你這些全砸了!」
宿舍裡再度傳來玻璃落地的聲響,陸蔓蔓和夏天相互對視一眼,連忙衝進了宿舍。
「阿姨請冷靜一點。」
「不要砸東西。」
程遇的桌前一篇淩亂,地上已經碎了不少水和乳液的瓶子。程遇的母親臉上挂著一坨紅暈,眼睛長而細,嘴唇鋒薄,看上去是一臉刻薄相。
程遇坐在桌邊,抱著手肘,說道:「你可仔細這點,砸了我的東西我計較不了什麽,砸了我室友的東西,你可得原價賠償,我室友的東西都是美國貨,你幹一輩子活都賠不起。」
此言一出,母親立刻停止了摔砸,又指著程遇的鼻子駡了幾句白眼狼之後,離開了。
門外圍堵了不少女生,嘰嘰喳喳低聲議論,都是看熱鬧的。
程遇冷著臉走過去,用力關上房門。
「砰」的一聲。
房間驟然安靜下來,死一般的沉寂。
夏天和陸蔓蔓彼此交換了眼神,趕緊蹲下身撿拾地上的瓶罐。
「這個神仙水剩了一半,還能用,找個小瓶子裝起來。」
夏天連忙跑到自己桌邊:「我有空瓶子!」
「粉餅就可惜了,全碎了,沒關係,反正剩不多了。」
「這個乳液瓶沒壞,幸好幸好。」
兩個女孩忙不迭地給程遇收撿,程遇已經拿了掃帚過來,將地上的玻璃渣子和瓶罐全部掃開。
她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陸蔓蔓和夏天站起身,琢磨著怎麽安慰她,她却輕鬆地笑了笑:「沒事兒,習慣了,你們快檢查檢查自己的東西,仔細她順手牽羊。」
兩個人都沒有動,直楞楞看著程遇。
「遇姐,你們家是不是有什麽困難。」陸蔓蔓遲疑著問:「如果有困難,我們都可以幫忙。」
夏天連連點頭。
「哎呀。」程遇擺擺手:「我家就這麽個情况,也不是揭不開鍋,反正好的都給他們兒子,我倒是個外人,沒關係,他們拿我當外人,我也懶得搭理他們。」
陸蔓蔓從來不知道,一家人之間,竟然也會有親疏有別這種事情發生。
「對了蔓蔓。」程遇突然回頭望向她:「那個比賽,如果拿了全國總冠軍,獎金是不是會比省賽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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