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笑都能傳達出愉悅，至少這一笑讓吳先生打從心底不舒服。
如非必要，希望縮短見面時間，當即從沙發上起身，表示有事電聯。
臨走前，吳先生回頭看了一眼窗戶上貼著的照片，沒忍住問了句：“辟邪？”
陳盞搖頭，理所當然道：“出門在外，一個人他不放心。”
吳先生想不通這和把殷榮瀾的照片貼在窗戶上有什麽關系。
看神經質的眼神太過明顯，陳盞不想被當做異類，於是開口道：“殷榮瀾要求的。”
吳先生目露狐疑，接觸不多，但直覺那不是個能做出這種事的。
陳盞：“白天朝向外面，讓他看風景，晚上朝向床頭，讓他看著我。”
“……”
回應他的是一道決絕離開的背影和響動過大的關門聲。
陳盞走到落地窗前，樓下的媒體還未全部離去，便打消去超市買點東西的想法，躺在沙發上準備小憩片刻。
中途醒了一次，聞到潮濕泥土的味道，耳邊全是紛紛揚揚的雨落聲。
“下雨了。”喃喃念了一聲，轉過身繼續睡。
半夜，雨依舊未停，反而有愈下愈大的趨勢。陳盞喜歡下雨天，但現在來一場瓢潑大雨可並不是好事，這個城市以往也有出現洪澇的先例，若是繼續這麽下去，明天的節目錄製可能要延後。
……間接意味著他得頂著神棍的稱號多蹦躂幾日。
昨天入睡的早，翌日醒得也格外早。
清醒後第一時間側過臉朝窗外看去。此刻天還未亮，窗戶上吊著一個白色的小紙人，嘴咧得很大，露出可怖的笑容。樓層高風也大，隨著吹拂輕飄飄地搖曳。
它正在和陳盞對視，雙目沒有瞳仁，黑漆漆的，像是兩個黑窟窿。
再沒有什麽比這一幕更加提神醒腦的，殘存的那麽點睡意頃刻間蕩然無存。
不知道是個什麽玩意兒，貿然開燈一旦被對面樓層的人不小心看到，估計對方得當場嚇暈。陳盞從枕頭下取出小刀，借助些許的曦光，慢慢走過去。
距離足夠近的時候，他突然把手裡的小刀一扔，伴隨著哐啷一聲，陳盞冷冷道：“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扮成晴天娃娃的系統開口：“我都是為你好。”
“……”
系統：“昨晚宿主說夢話了，希望今天是個晴天。”
別說，它這大腦袋系上層白布，活脫脫的晴天娃娃。
陳盞：“……什麽時候有的眼睛？”
系統：“二次發育。”
陳盞用手摸了摸眼眶的位置，蹭了滿手的黑墨。
系統蔫了：“好吧……我承認是畫的。”
陳盞手指不自然動了兩下，面無表情轉身用紙巾擦乾淨手上的墨，靠極端的理智克制著。近墨者黑，它長期接觸殷榮瀾，被影響了不足為奇。
十指攥緊又松開，沒錯，這筆帳應該記在殷榮瀾身上。
萬裡外的殷榮瀾正在開會，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暗自思索為什麽夏天會著涼。
不知道是不是系統版本的晴天娃娃奏效，至少天空確實放晴。昨日的意外令本身就收視率不俗的節目大火了一把，下樓用早餐時碰到薑穎，對方還開玩笑說發布會那天請他去，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大噱頭。
雖說這地方出現媒體的可能性不大，但雙方盡可能避嫌，沒坐在一起用餐。
吃飯時陳盞特意掏出手機看了幾次，確定沒有收到節目延期的消息。腦海中瞬間想出數個證明自己不是神棍的方案，就等著節目開播澄清。
再一抬頭留意到薑穎給他使了個眼神。
陳盞環顧四周，看到一位剛走進餐廳的女士。
大約是因為誤會這人是通緝犯，薑穎同樣多看了兩眼，很快就發現與眾不同之處，女人狀似在打菜，實則視線偶爾會不經意地掃過陳盞那邊。
不像是通緝犯，陳盞和女人都在暗自打量……更像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故事。
好在她比林池昂清醒的多，奇怪的想法剛一滋生，自己先一步主動掐滅，將剩下的飯打包回房間吃。
吳弭從容在薑穎原先的位置坐下，點頭對陳盞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兩人昨日在節目上打過照面，說話也不顯得突兀。
陳盞笑笑算作回應，進一步的交流卻是沒有。
再去錄製時，節目組派了專車來接，這可是昨日沒有的待遇。抵達現場，陳盞發現連位置都有所調動，他從靠邊直接榮升至正中央。
多個機位瞄準，這種滋味過於玄妙了些。
節目一開始，主持人便開始大肆渲染現場抓捕逃犯之事，明明是他在說話，陳盞卻能感覺到攝像頭正對著自己。
平靜的目光在看到現場的一位觀眾時有了波動。
吳先生坐在最後一排很不顯然的位置，不過在一群外國人裡還是挺顯眼。
口口聲聲說著要聯合乾掉其余滯留者，陳盞卻是敢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
【系統：是不是太武斷了？】
陳盞：“一個長得很好看的人，你看他不順眼，那基本就沒緩和的余地了。”
相看兩相厭，說得大抵就是自己和吳先生。
收回視線的一瞬間，陳盞用余光瞄著吳弭，忽然有了別的主意。
理所當然，作為熱點人物，主持人把話題拋給了陳盞，想讓他在深入分析一下昨日的那副畫。
“本身還有些不確定，”陳盞看向吳弭：“虧得吳小姐相面的結果，我才敢肯定。”
愧疚和恐慌，她得出來的結論用在殺人犯身上正好合適。
說著笑了下：“吳小姐擅長相面，不如幫我看看？”
吳弭沒推辭：“額高光潔，鼻梁挺長，人中清晰……預示著多子多福，晚年兒孫滿堂。”
陳盞的臉一下就冷了。
“吳小姐想必不關注娛樂新聞，我的戀人是個男人。”
對方在國外長大，不怎麽看國內的八卦很正常。
吳弭面色微變：“未來之事多變。”
陳盞：“意思是我會出軌？”
火藥味充斥，主持人連忙打了個圓場：“各有說法，不必較真。”
“不計較？”陳盞挑眉：“子孫滿堂，豈不是說我綠了家裡那位一遍又一遍。”薄唇因為不滿抿成一條刻薄的直線：“就算菠菜也不是這個綠法。”
“……”
所有人沉默的時候，只有薑穎在想不知殷榮瀾看到這段視頻後會有何感想。
陳盞似乎有意在激起吳弭的怒火，接下來的環節差不多都在唱反調。言語如刀，吳弭再鎮靜，臉色也逐漸難看了起來。
主持人心中生出一種詭異的想法，好在是直播，否則後期剪輯都不知道該如何做。
加載廣告的時間段，場上的人也迎來了一小段時間的休息。
有工作人員在給現場觀眾介紹並派發小禮品，多是一些靈者簽過名的平安符。
陳盞喝了口水：“多棒的一條產業鏈。”
薑穎正巧也來取水喝，聞言嗆到了：“你該不會真想在這裡普及科學？”
“改主意了。”
換言之，原本是有這個打算。
薑穎不明白他刻意激怒吳弭的原因，也沒多問。
後半場陳盞說話更是沒絲毫客氣。他日常不經意的言論都能令人噎住，更何況經過思考的話語。快結束時望了眼吳弭，暗歎到底是年輕，不經氣。
陳盞讓系統悄悄跟著，看吳弭跟吳先生碰面後會說些什麽。
【系統：宿主怎麽能確定他們會碰面？如果私下有聯系，他們更該小心謹慎掩人耳目。】
陳盞低頭不語。
【系統：何況尾隨獨居女人，有違我的原則。】
陳盞安靜地把指頭一根根收攏，亮出一記漂亮的拳頭。
很快，系統撤回剛才發表的言論，按照要求做一個沉默的尾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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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入夢者的扯淡人設居然真的有人信了，節目組牽線搭橋，一位公關大佬還主動要求請他吃飯解夢。陳盞原要拒絕，考慮到薑穎的電影在宣傳期，便問她有沒有意向。
薑穎沒拒絕：“當我欠你個人情。”
吃完飯回酒店的路上，陳盞忽然道：“人情可以現還。”看了下時間：“國內現在應該是才下班不久。”
說到這裡突然笑了。
笑容滲人，薑穎蹙眉離他遠了一點。
“麻煩讓林池昂打聽一下殷榮瀾近期所作所為。”
薑穎對這種行為表示不解。
“直覺。”陳盞在這方面向來比較靈驗。
各有所求，讓別人幫了幾次忙，薑穎自然要承情。她委托林池昂去探聽消息，後者像是遵循聖旨一般，不問緣由去執行。很快，就打聽來情報。
通話時薑穎的表情有些奇異，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避諱陳盞的意思。
“殷榮瀾別墅門口都快排成一條長隊，”林池昂猶在那頭介紹情況：“看相大師進進出出，拿著陳盞的照片相面，結論都是一樣的，是枝繁葉茂子孫滿堂的面相……”
“對了，陳盞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
薑穎：“雙的。”
“可惜了，否則拉上一刀多方便，”林池昂：“要不給他做個微笑唇……整容改變命運。”
五官變了，說不準面相也能跟著變。
“……”
薑穎掛斷電話。
陳盞挑眉，看了她一眼：“怎麽說？”
懷了孩子的人心軟，薑穎最終沒忍心把殷榮瀾和亂出主意的林池昂送上絕路：“正常的工作，聽說談了個大生意。”
作者有話要說： 大師：你這面相天煞孤星啊。
殷榮瀾指著陳盞的照片：他呢？
大師：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隔天，殷榮瀾出於私怨把人給舉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