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絕地反殺，吃雞。

　 林野鬆開鼠標，呼出一口氣，那一狙他在賭。林野狀態最好的時候這麼打過，剛剛那一狙打中了，可他的手到現在都在抖。

　 那是林野曾經的榮耀，也是林野的噩夢。

　 林野抬手抹了一把臉，他深呼吸。

　 「疼嗎？」

　 林野放下手轉頭看過去，周丞堯修長的手臂越過林野關掉直播，又退出遊戲組隊。林野還看著他，周丞堯收回手坐直，拿起自己的保溫杯打開遞給林野。

　 「謝謝。」

　 林野的心跳還飛快，他沒從遊戲中抽離出來，贏的感覺太好了，他感受到自己靈魂的顫慄，刻在他骨血裡的驕傲在這一刻復甦。

　 手被握住，林野倏然抬頭撞上周丞堯漆黑的眼睛，林野看著他。周丞堯握住林野的手腕，嗓音沉下去，「手疼？」

　 林野剛要點頭隨即反應過來迅速搖頭，「不疼。」

　 周丞堯靠的很近，溫柔的掌心隔著醫用繃帶落到林野的皮膚上，林野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只覺得空氣逼仄，「怎麼了？」

　 「你的手在抖。」周丞堯的嗓音沉啞，順著林野的手腕摸下去到手心，感受到林野發抖的肌肉。

　 「周丞——」

　 周丞堯霍然起身，打斷了林野的話，拽著他大步往外面走，「去醫院。」

　 「我沒事。」

　 「你不是醫生，你不能判斷自己的病情，」周丞堯氣勢悍然，十分強勢的把林野拽出訓練室，林野只來得及撈到手機。

　 基地很安靜，今天一隊二隊都放假，院子裡空無一人只有房子上方KG兩個字亮著光。周丞堯的車就停在門口，線條霸道的大G。周丞堯拉開車門把林野塞進去，林野攤開手解釋道，「這個是正常的反應——」

　 然後他也發現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的抖，他抬眸對上周丞堯的眼，閉嘴了。

　 「你打了六年職業。」周丞堯說，「手抖意味著什麼？K神？」

　 林野有些懵，手並不疼，但現在就是不受控制的抖。他抿了抿嘴唇，揉了揉手腕捧著臉深吸一口氣。

　 「如果因此惡化，你的職業生涯到此為止。」

　 林野柔軟的劉海蓋在額頭上，眼睫毛濃密說話的時候微微發顫。周丞堯想摸他的頭，抬起手到空中停住，改落到車頂，單手撐著，周丞堯的嗓音沉了下去，「去醫院？」

　 林野抬眸，瞇了下眼。逆光之下周丞堯的目光沉邃，極具壓迫性。他的隊服外套敞著，鎖骨線條延伸進黑色的T恤，修長性感。

　 「嗯，謝謝。」

　 林野握著右手，周丞堯收回手站直看了林野片刻，關上車門大步繞到駕駛座。林野抿了下嘴唇，周丞堯的長腿已經落入車內，他坐了進來。

　 林野扣上安全帶，周丞堯發動引擎，打了把方向車開出去。

　 燈影綽約落到周丞堯面無表情的臉上，林野扯了下嘴角，想到剛剛周丞堯的話，「我的職業生涯兩年前就結束了。」

　 周丞堯看了林野一眼，沒接話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半晌那邊才接通，周丞堯言簡意賅，「在醫院嗎？林野的手不太好。」

　 「你帶他去醫院。」埃文說，「我馬上過去。」

　 「謝謝。」

　 掛斷電話，周丞堯把手機撂到一邊，修長手指劃過方向盤最後攥緊，「兩年前就結束，那為什麼回來？」

　 林野轉頭看向窗外，路燈照的很遠，只遙遠處有沉重的黑暗。他沉默，許久後聽到周丞堯低沉的嗓音道，「不是結束，是重新開始。」

　 他們到醫院的時候埃文還沒到，兩人被護士帶進了埃文的辦公室，林野坐在椅子上，周丞堯單手插兜斜靠在窗戶邊在發短信。

　 林野看著他筆挺的長腿，再往上是窄腰，周丞堯裡面穿著黑色的隊服T，上面印著KG。

　 周丞堯放下手機垂下視線，兩人目光對上，空氣寂靜了半分鐘，周丞堯站直，「嗯？看什麼？」

　 低沉的嗓音落到林野的心臟上，鈍疼了一下，從沒有人這麼對他好，從來沒有。

　 「他們今天都——」林野腦子一抽，話是脫口而出，「去約會，你朋友沒在江城？」問出來那瞬間，他的大腦是空的，他直直盯著周丞堯，世界一片空曠。

　 他在試探，很大膽。

　 周丞堯把手機裝回口袋，黑眸更沉，敞開腿站姿懶然，「什麼朋友？」

　 房門就在此刻被推開，周丞堯抬眸，埃文匆匆進門，「什麼情況？怎麼回事？手怎麼了？」

　 林野站了起來，「在發抖，是正常情況嗎？」

　 「先檢查吧。」

　 埃文把林野帶去做系統的檢查，周丞堯坐下斜靠在椅子上，按著手機發短信給大哥，「能幫我聯繫下MC醫院嗎？」

　 周丞堯的手機是立刻響了起來，周丞堯接通。

　 「你怎麼了？」

　 「不是我，是我朋友的手。」周丞堯把情況講了一遍，道，「我最近查了幾家醫院，MC是這方面的專家。我發了郵件，暫時還沒得到回應。」

　 「什麼朋友讓你這麼著急？」

　 周丞堯想了想說道，「未來的男朋友。」

　 電話那頭一陣兒沉默，片刻後大哥的聲音衝過來，「你什麼時候成同性戀了？周丞堯，你的叛逆期長的過分了。」

　 「不是叛逆。」周丞堯握著手機起身走到窗戶邊，看向遙遠處的黑暗，「我喜歡他。」停頓片刻，周丞堯說，「我不是因為誰成為同性戀，我一直都是。」

　 檢查折騰到十二點，埃文把檢查報告砸給周丞堯，喝了一大口水才放下杯子說道，「手沒事，低血糖。不過最近還是不要過度用手，養幾天再參加訓練。」

　 林野低血糖，今晚最大的烏龍。

　 周丞堯看向林野，林野也是尬的頭皮發麻，簡直要飛起來，半晌才攤手，「我也沒想到。」

　 周丞堯和林野出醫院已經是十二點半，上車後周丞堯轉身從後面取了一瓶水擰開遞給林野，「回基地？」

　 不回基地這個時間去哪裡？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周丞堯倒車出去，開上了主道。信誓旦旦一定是手出事，結果是低血糖，空氣寂靜，十分尷尬。

　 林野整了T恤的領口，打開微博轉移注意力，看到來自3C阿酷的私信。

　 「我是3C阿酷，互粉嗎？」

　 林野：「……」

　 粉你媽個錘子！

　 林野返回首頁看到周丞堯再次上了熱搜，周丞堯是熱搜包月嗎？

　 點進去看到PUBG電競小報在十分鐘前發了一段視頻，艾特了周丞堯，「決賽圈一狙當先，一打三的操作上一次出現是四年前的PGI上。今天T神再次上演，秀的人頭皮發麻。」

　 視頻是兩段，一段是剛剛打的那場，還有一段畫質很差，四年前賽場上剪下來的。林野心裡咯噔了一下，這樣會不會給周丞堯帶來麻煩？

　 電競小報粉絲一百多萬，評論已經過千了。熱門前三是周丞堯的粉絲，周丞堯現在PUBG第一神槍手，毋庸置疑。

　 「捶爆我們T神！」

　 「沒有什麼操作是我們T神不能秀的。」

　 「這場直播我看了，T神是和K神坐在一起，兩個人可能有交流才會打的這麼像。」從這條評論開始歪樓，裡面吵成了一團。

　 KG小迷妹：「能不能不要往你們家K神臉上貼金了？我們T神的個人秀都要來蹭熱度，要點臉。」

　 K爹回歸：「小迷妹你別槓，看清楚這個評論在說什麼，前面兩個人一起直播都看到了，K神就在T神旁邊有錯嗎？」

　 之後周丞堯的粉絲就下場了，撕成了一團。Hawk簽入KG，成為KG一隊的替補已經惹了眾怒，現在還敢跟KG一隊的T神相提並論，KG的粉絲和周丞堯的粉絲都開始了混戰。

　 前方紅燈，周丞堯停車拿起手機看到微博提醒，林野也看向他的手機，立刻說道，「網上那些言論都不代表我們，無論粉絲說什麼，我們和粉絲沒有關係。」

　 「什麼？」周丞堯蹙眉，沒聽明白。

　 林野話出口就後悔了，他在說什麼？但周丞堯的脾氣太容易被帶節奏。前幾次周丞堯大張旗鼓搞轉發高調回覆，林野是心有餘悸。

　 「剛剛打的那一把上熱搜了。」

　 「是嗎？」周丞堯再次打開微博，看了眼把手機撂到一邊，冷哧，「他們懂什麼？雲股東。」

　 「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林野說，「他們隊戰隊對每個成員都是有感情的。」

　 「那是建立在贏的基礎上。」周丞堯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打開車窗，風湧了進來，他的聲音冷而淡，「我可以轉發澄清。」

　 「沒必要，這沒什麼好澄清。你比我更優秀，這樣的操作對你來說本來就不是難度，你完全可以打出來。」林野被周丞堯前面的話驚到了，周丞堯看的很清楚，巔峰期能看的這麼透的人很少，「跟粉絲沒必要說那麼多，又是撕點，而且代打違反合同。」

　 林野在這個圈子裡混的時間長，這方面非常謹慎。也不想讓事件再繼續發酵，對他和周丞堯都不利。

　 「我就是怕你多想，我沒關係的。」林野覺得自己有必要說清楚，「我們的關係不會因為粉絲說什麼而改變，我也不會在乎。」

　 「你在乎什麼？」

　 你。

　 林野不敢說，轉頭看向窗外。

　 車開上高架，林野再次看到外面巨大的廣告牌，周丞堯冷峻的臉一閃而過。今晚的夜很暗很沉，沒有星光。道路上車輛不多，進入深夜，整個城市陷入寂靜。

　 林野再次想到在醫院時候周丞堯沒有回答的那個問題，周丞堯有沒有對象都和自己沒有關係。林野覺得自己那時候問的唐突，有些不管不顧的味。現在平靜下來，兩個人獨處，他難免想起那些失誤。就毫無意外的內心焦灼，是不該問，他和周丞堯的關係還沒有好到那個程度。問了又能怎麼樣？他能撒開腿不管不顧的去追周丞堯？追不是問題，問題是人家要嗎？

　 阿酷爆料周丞堯有對象，平白給人增加負擔。

　 一把年紀，不應該活到狗身上。

　 「你和你前女友現在還聯繫嗎？」周丞堯突然開口。

　 林野猛然回頭，「什麼……什麼玩意？」

　 他哪來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