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林野持續了大約有半分鐘，恍然醒悟，「做什麼？」

　 「手……檢查。」

　 「還需要嗎？」

　 「啊？」那邊頓了下才接著說下去，「你不需要嗎？那我打電話請示下，再跟你回覆吧？可以嗎？」

　 林野含糊的嗯了一聲，還是有些迷茫，難道他們沒看到熱搜？沒看到那些口誅筆伐？林野頭疼的厲害，他坐在床上恍惚的看著前方的衣櫃。屋內昏暗，隱隱的光長掀起的窗簾一角落進來，林野皺了下鼻子抬起長腿在地上一掃勾到拖鞋，趿拉著進了洗手間。

　 電話鈴聲再次響了起來，林野放下漱口杯走回去拿起手機，來電是陳杰，林野接通，「你好。」

　 「你什麼時候能出門？我在你家樓下。」

　 林野蹙眉，「兩分鐘。」

　 他快速洗了一把臉，拎著外套和鑰匙就快步出門。樓下院子橫著停一輛白色奧迪，林野想從旁邊繞開，車門就打開了，一個穿著棒球衫的男人走了出來，「你是林野？」

　 林野停住腳步看向他，「嗯。」

　 「我是陳杰。」陳杰伸出手，一笑露出兩顆虎牙，聲音和電話裡那個聲音重合了，林野和他握手。

　 「上車吧。」陳杰說，「吃早餐了嗎？」

　 林野本來想拉後排車門，又覺得不大合適，陳杰又不是他的司機，就坐到了副駕駛。旁邊陳杰把早餐遞了過來，紙袋裝的包子和一杯豆漿。

　 「現在去醫院。」

　 「謝謝。」林野不接覺得不大禮貌，接又十分尷尬，他和陳杰不熟，被人塞了一份早餐。林野接過早餐，拿到手邊。「那個……」

　 「什麼？」陳杰把車開了出去，轉頭看了眼林野，特自來熟的笑著道，「有什麼事你直接吩咐我，叫我阿傑。」

　 包子和豆漿的香氣落入鼻息，林野垂下視線，抿了下嘴唇，手指摩挲過杯子邊緣，再抬頭的時候目光清楚了許多，「要去做手部檢查？」

　 「是的。」

　 「你打過電話了？」

　 「是啊。」陳杰說，「怎麼了？」

　 「沒事。」

　 周丞堯那邊應該知道了吧？那麼多艾特，他不可能看不到。林野沉默著沒有再說話，他也不想再想那些事。

　 林野穿著長款的黑色羽絨服，襯託的他越加蒼白，林野的臉長的很嫩，不像個成年人。到了醫院，陳杰看到林野手裡的早餐還在，停好車拿下安全帶，說道，「不喜歡這個早餐嗎？我在路邊隨便買的，那先放車裡吧。」

　 「謝謝。」林野是沒有吃別人東西的習慣，他把早餐放下，下車要拉羽絨服拉鍊，陳杰又開口了，「你不熱嗎？」

　 天氣漸暖，現在滿大街都是穿春裝的人，林野這個彷彿穿越人士。

　 如果不是旁邊有陳杰，林野還想把羽絨服帽子拉起來蓋住頭，他有些恐懼這個世界，是一切。

　 一路上林野都沒有說話，這是一家私立醫院，林野快速環視四周又把目光垂下去。

　 「野哥——」

　 林野回頭看到陳杰，陳杰說，「你比我大吧？叫你林哥還是野哥？」

　 林野盯著陳杰那張臉，他會比陳杰大嗎？陳杰雖然笑起來有虎牙，但眼角的褶子，林野猜測他二十五往上。

　 「都可以。」

　 「六樓，直接做檢查。」

　 「哦。」

　 進了電梯，林野才把羽絨服拉鍊拉開，雙手插兜走到電梯的最角落站著。醫院很大，到處都是人，到六樓的時候林野已經被擠到了電梯壁上。

　 電梯門打開，林野快速出去鬆一口氣，渾身都不舒服。

　 「這邊。」

　 七樓比較安靜，林野跟在陳杰後面往裡走，先進了一間辦公室，陳杰又端起了職業微笑，「你好，我是KG的陳杰。」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白大褂敞著，裡面是規整的襯衣，他戴著窄邊眼鏡。聞聲抬頭，然後抬起手開始扣衣服釦子，隨即目光落到了林野身上，「是他？」

　 「是的，職業選手。」

　 林野被打量的很不舒服，他又抿了下嘴唇，男人站起來。挺高的，偏瘦，他往前走說道，「先拍個片。」

　 他大步走了出去，林野轉頭看陳杰，陳杰說，「他叫埃文，挺有名的醫生，你跟他過去吧，我在一樓等你，檢查完跟我打電話。」

　 「謝謝。」

　 到檢查的時候林野已經放鬆下來，醫院他太熟悉了，他有過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醫院裡度過。消毒水混合著藥的味，深入骨髓。

　 整個檢查過程，林野都是沉默著。

　 「你和阿堯是什麼關係」

　 林野倏然抬頭，阿堯？「周丞堯？」

　 埃文笑了起來，他的眼睛極漂亮，笑起來是彎著的，「對，周丞堯。」

　 什麼關係？朋友？算嗎？雇主？「認識。」

　 「是嗎？認識。」埃文坐下，笑著讀出這兩個字，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吧。」翻看著林野的病例。

　 林野有些走神，垂下頭去揉手腕。埃文忽然傾身，林野的手就被握住，林野猛地抬頭立刻抽出了手。

　 「我是醫生。」埃文接觸到林野警惕的目光，眼神變得耐人尋味起來，審視林野，「需要看你的手。」

　 林野不動聲色的呼出一口氣，才把手遞過去。

　 埃文戴上手套，斜靠在辦公桌上拿起林野的手，捏了下。林野瞬間疼的悶哼出聲，他想抽出手，沒抽出來，抬頭看埃文的時候眼睛都紅了。

　 劇痛。

　 「你現在用的藥先停了。」埃文鬆手，慢條斯理的拿掉手套規整的放到桌子上，走回去說道，「那什麼亂七八糟的按摩膏也別用，準備手術。」

　 林野愣住，「需要手術？」

　 林野以為吃藥抹藥就可以，沒想到要手術。

　 「需要多少錢？手術之後還能打職業嗎？手術會不會加重傷？其他的醫生都建議靜養，他們沒有說要手術。」

　 「那請你去找其他的醫生。」埃文毫不客氣，道，「手術是目前來說最有效最直接的治療方式，只有這一個辦法，願意做就做，不願意做你就繼續熬著，你這個情況不可能打職業。」

　 「做完手術可以打職業？」林野灰撲撲的眼睛忽然放光。

　 「百分之二十。」

　 林野怔怔看著埃文，腦子裡盤旋著這個數字，百分之二十，兩成。他只有兩成的機會可以重新站到賽場上，漫長的沉默，林野說，「只有兩成？」

　 「不做手術打職業的機會是零。」埃文說。「選擇在你。」

　 「多久能恢復？」

　 「三個月。」

　 林野抿了抿乾燥的嘴唇，手術是他不敢想的事，「如果——」他深吸氣，空洞的大眼睛盯著埃文，「是那八成，會比現在更差嗎？」

　 「手術最差的結果不會比現在更差。」埃文說，「你考慮下吧。」

　 林野走出辦公室看著窗外的繁華世界，他狠狠抹了一把臉，手還在疼，最近一段時間疼的頻率高了很多，所以他才那麼大劑量的塗藥膏和按摩膏。

　 手機響了起來，寂靜的走廊裡格外刺耳，林野恍惚了一會兒才摸出手機看到來電是陳杰，林野接通電話。

　 「野哥，檢查結束了嗎？」

　 「嗯。」

　 「我在停車場等你。」

　 「好。」

　 「對了，還有一件事。」陳杰說，「你和路西法有恩怨嗎？」

　 林野皺眉搖頭，隨即反應過來陳杰看不到，他說，「沒有，怎麼了？」

　 「你們感情怎麼樣？」

　 「不熟。」

　 「那我就明白了，我在這裡等你。」

　 電話被陳杰掛斷，林野把手裝進羽絨服口袋走進了樓梯間，林野不喜歡坐擁擠的電梯，他不喜歡別人的碰觸，這讓他難受。

　 走到四樓，林野從手術的糾結中抽離，路西法？

　 他連忙拿出手機打開微博搜索路西法，最新搜索全是路西法開掛，什麼鬼？林野打開路西法的微博，昨天那條轉發已經刪除，最新是一條澄清微博。標題是，「我沒有開掛，清者自清。」

　 下面附加一個視頻，林野的流量有限，家裡也沒有礦，就沒有點開視頻看。路西法被觀眾扒出來開掛？電競圈開掛是罪大惡極，基本上涼了。

　 怎麼回事？

　 林野又返回熱搜，第一條就是Hawk，只有這個名字，沒有帶任何一個人。林野深吸氣，點開這個名字，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熱搜第一條微博是FW老王，FW這個名字離開視野太久了，久到林野現在看到這兩個字母眼睛都發熱，FW老王最新一條微博是這麼寫的，「我不喜歡Hawk，他太強太傲，可抹黑就沒必要了。有事說事，我認識Hawk的時候，他還在網吧打比賽，十六歲，共事五年，我即使再不喜歡他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假話。李洋指責他隊霸為利益背後中傷隊友，這是沒有的事，Hawk是打狙擊位出道，為了隊伍平衡，他主動要求打突擊位，如果他是隊霸，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來找過我兩次，一次是李洋狀態下滑我想換掉，他來求情。另一次，隊伍整體出現問題，面臨著解散的危機。他為了讓贊助商繼續支持FW，把所有責任背下離開了隊伍。罵名是他的，榮耀是FW。」

　 林野停住腳步，握著手機的手很緊，繼續看下去。

　 「李洋和Hawk直播的矛盾我不清楚，也就不多言了，但過去那些事，李洋不能胡說八道。」

　 林野和老王關係並不好，林野離開FW之後再也沒有跟老王聯繫過，老王怎麼在這個時候出來力挺自己？

　 林野返回熱搜往下拉，第二條是TigerK，他在五分鐘前發了一條微博，「k神不善言辭，就可以這麼被欺負？玩的菜還要求別人必須跟你組隊，不帶你玩就是忘恩負義？什麼操性！您幼兒園畢業了嗎？當全世界人都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