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叛主的理由
羅知秋看著羅則遞給他的兩張紙條,神色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只是看著跪在他面前的羅忠顯得有些訝異。怎麼會是他?羅知秋問自己,羅忠是與他一同長大的,一直都跟隨在他的左右,從來都是循規蹈矩,多年來幾乎沒有犯過錯,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背叛?
「府中前夜來男客三名,聽口音為郁州人。」這便是羅忠今晚傳出去的消息。
「你為何要這樣做?」羅知秋問羅忠。
羅忠一言不發,無論羅知秋問他什麼,他都只是低頭不語。
羅維冷眼看著羅忠,這個人他曾經也以為是相府的死忠,卻沒想到在羅府抄家的那一天,他親眼看著羅忠領著來抄家的官兵,把相府所有的密室暗格搜了一個遍。這個人十年之前就成了龍玄的密探,是龍玄在相府的眼睛。重活一世,他羅維怎麼還能讓這樣一雙眼睛存在下去?
「父親,」羅則越想越氣,他怎麼想也想不出羅家是哪裡對不住跪著的這個人,這個人竟然叛主?!「這人嘴硬,你光問能問出些什麼來?」
羅維拿出了一份名冊,對羅知秋說:「父親按著這名冊抓人吧。」
「這是什麼?」羅知秋目光飛快地掃了一眼這名冊。
羅維說:「都是些吃裡扒外的人。」
羅則又是心驚,除了這羅忠外,府裡還有內奸?
羅知秋下令抓人,並沒有多問。羅知秋知道羅維能把羅忠抓個現行,可見他對這府裡的內奸已經知道了不少,這時聽羅維的話是不會錯的。
「忠叔,」羅維又轉身對跪著的羅忠說:「你給右相的小紙條裡,可沒少說我的壞話啊。」
羅忠這時抬頭看向羅維,他一直當羅維是個草包,沒想到這人竟是裝的?
「忠叔,」羅維在笑,沒有了往日的那種囂張跋扈,卻又顯得陰冷,「別這麼看著我,難不成你還真以為我在二殿下身邊只是給他當狗,哄他開心嗎?說實話,找出你們這些人可真不容易,讓我費了好大的力氣,也費了這些年的時間啊。」
上一世的羅維哪有這種腦子,這些全是龍玄為了讓他認清自己是多少蠢的一頭豬,把他所有的陰謀陽謀都讓羅維這個階下囚知道了個詳細。羅維很清楚地記得,上一世的羅忠日後是怎樣的榮華富貴,是怎樣以主人的姿態站在他的面前,把昔日相府裡的種種炫耀給他聽。
十一個的內奸都被抓到了廳上來。
「忠叔,看看你的朋友是不是都齊了?」羅維對羅忠說。
羅忠看了看,然後就一閉眼,他知道二殿下龍玄和右相柳雙士多年的苦心全完了,十一個人,一個也不少,一個也沒有錯抓。
羅知秋見羅忠這種神色,就知道羅維沒有錯抓。
廳上喊冤聲一片,他們沒有像羅忠一樣被抓了一個現形,自然是要垂死掙扎一番。
「父親,」羅維對羅知秋說:「這種事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
羅知秋說:「那你說說你是怎麼發現他們的?」
羅維當然說得清楚,這些人哪一個沒有在他面前炫耀過自己的功績?娓娓一番說下來,廳上沒人再喊冤了,暗地裡做的事,這位三公子竟像是親眼在旁目睹了一樣。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耿直的羅則這回是衝著羅維大喊大叫了。
羅維不以為意地對羅則說:「二哥何必生氣,他們不想一生為奴,有人給了他們一個可以做人上人,可以半世榮華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了。」
☆、14生而為奴者的悲哀
羅忠徒然地睜開了眼睛瞪著羅維,這的確是他賣主的理由,只是沒想到卻被羅維當眾這樣直白地說了出來。
羅維與羅忠對視著,說道:「其實忠叔你糊塗啊,賣主求榮之人,你以為你的主子日後會不擔心你再出賣他一次嗎?失信之人罷了,還圖什麼富貴榮華?」其實上一世的龍玄沒有虧待羅忠,羅忠得到了他想要的富貴榮華,只是羅維這一世不會讓這種事再重來一遍了。
羅忠目不轉睛地瞪著羅維,從羅維漂亮的眼睛裡他看不出有什麼起伏的情緒,只是一片清明沉靜,這人何曾有過這樣的雙眼?
羅維問羅忠:「忠叔就不打算求饒了嗎?」
羅忠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這府裡大公子羅啟和二公子羅則從小就叫他一聲忠叔,只有這個羅維從來沒有叫過,今天他叫了,卻是這樣充滿了諷刺的意味,「沒想到小公子竟是這府裡最會做戲的人!」羅忠咬牙對羅維道。
「不裝瘋賣傻,」羅維說:「怎麼可以在你主子身邊受教這麼久呢?」
「你真的只是為了求一個富貴?」羅知秋開口問羅忠道,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他想問一個明白。
羅忠卻道:「多說無益,羅忠只求速死。」
羅維說道:「父親,忠叔在府外其實還有一個家,有賢妻嬌兒,他求富貴也是為了那對母子。」
「你!」羅忠本存了求死之念,所以也並不慌張,可是沒想到羅維竟連他在府外暗藏了一個家的事都知道,這讓他瞬間全身冰涼。他死不要緊,想二殿下和右相會善待他的家人,可是現在羅維知道了妻兒的存在,他會怎麼對付他們?
「別緊張,」羅維說:「我們羅府向來寬以待人的,只要你聽我父親的話,那對母子什麼事也不會有。」
羅忠說:「我已背叛一次,怎麼會再背叛一次?」
羅維就說:「怕你主子知道了殺了那對母子?這倒是個問題,我不會殺人,但我會讓人生不如死。忠叔,你不如就賭上一回吧,看看是得罪你主子好,還是讓我生氣好。」
羅則不太明白羅維要羅忠做什麼,羅知秋卻一點就明,只要羅忠送些假消息出去,如今幾乎爛在了他手裡的郁州礦案,這個興武帝年間最大的一起,牽連東南五州的官員貪污大案說不定就有望出現轉機了。於是羅知秋對羅忠說:「你賣主求榮知道是什麼罪嗎?你竟然還有一個兒子,這個小兒也應是我羅府的下奴吧?羅忠有些事你應該好好想一想。」
一句話讓羅忠斷了所有的念想,他無處可逃,真正是求死不能,求生不得了。
羅維在一旁道:「父親,我看還是先把忠叔的妻兒接進府來吧,畢竟是我羅府的下奴,長年在外過活,可能都不記得何為做奴的本分了。」
「相爺!」羅忠一個頭狠狠地磕在地上,直磕的頭破血流。他生而為奴已是認命,可他的獨子,卻還在為奴嗎?那他這些年讓小兒讀書識字,又是為了什麼?
羅知秋長嘆了一聲,對羅忠道:「你只要聽我命令行事,你的小兒本相會保全的。」
羅忠又是一個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