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絨絨， 絨絨！”

哥？是他哥的聲音。他哥最後還是回頭麼？他哥，認出他？

他在工地裡出事，會不會給哥添麻煩？

他哥在他喊他， 聽起很急的樣子。他也好想再睜開眼， 看看他哥， 最後眼就好。可是他的眼皮好重啊， 為什麼就是睜不開眼呢？

“絨絨，醒醒，絨絨！”

榮崢回到房間， 聽見榮絨的呼吸不對勁， 他迅速地開床頭的燈。

榮絨緩緩地睜開眼，他的視線有些模糊跟失焦。過好會兒， 他哥急的面容終於在他的眼前逐漸變得清晰。

他哥最後還是停下腳步，轉過身看他？

榮絨伸出手，去觸踫眼前這張臉。他太害怕切自己自己的幻覺， 就好像他曾經無數次夢見，夢見他哥還有爸媽過看他， 讓他跟他們起回家。他等好久，好久……爸媽， 還有哥都沒有看過他。他每次醒，破舊的出租房裡裡還是只有他個人。

榮絨的指尖，終於觸踫到他哥的臉頰，觸手片冰涼。怎麼會是冰的？榮絨的眼神下變得慌『亂』起。他『摸』榮崢臉頰的手， 向下去伸榮崢的衣領裡， 終於，『摸』到他溫熱的體溫。榮絨緊繃的神經在這瞬間松懈下。他哥是有體溫的，他哥是活的。

榮絨的眼楮下就紅， 他的嘴唇蠕動，他張張嘴，“哥，對不起……”

榮絨沒有聚焦的眼神令榮崢非常擔心，突如起的道歉更是令榮崢莫名不安。他握住榮絨的手，目光沉沉，“為什麼道歉？”

榮絨的鼻尖全是塵土跟血腥的氣味，他還困在他的夢境裡。

“我沒有聽你的話，我故意跟你作對，故意惹你生氣。你要我做什麼，我偏要跟你反。我還搞砸你的生日宴，讓你被其他人嘲，讓榮家淪為柄，讓爸媽對我失望。對不起……是我太糟糕。要是有下輩子就好。要是有下輩子，我定乖乖的，再也不惹哥還有爸媽生氣。如果我做到，你可不可以不要趕我？

不，不對。我可以，你可不可以讓我偶爾去看看你們？對，我可以的，我沒有想要賴在榮家。我只要偶爾，偶爾讓我看看你們。哥，要是有下輩子，換哥給我弟弟吧。我會努力成為個好哥哥的，就像哥樣……”

起初，榮崢以為絨絨在說以前的事情，直到聽見榮絨提到搞砸他的生日宴，又提到什麼下輩子，榮崢眉頭緊緊起。榮絨根本沒有搞砸他的生日宴，是做夢夢見什麼嗎？夢見他搞砸他的生日宴，還把他趕出榮家？

榮崢把人摟懷裡，他親吻他的額頭，“絨絨，你做噩夢。你沒有搞砸我的生日宴，我跟爸媽也從沒有對你失望過。就算你的搞砸我的生日宴，我也不會對你生氣，更不會因此趕你出榮家。”

榮絨眼裡盈水光，他的眼神委屈，“哥你騙人。”

“我騙過你？”

榮絨緊緊地抿起唇，不肯說話。

榮崢注視絨絨眼楮，他的眸『色』微沉，“在你的夢裡，我把你從家裡趕出去？”

榮崢話聲剛落，榮絨的眼淚就掉下。榮崢的心擰成團，“哥跟你道歉，是哥不好。絨絨原諒哥，嗯？”

榮絨搖搖頭，“哥沒有不好，是絨絨不……唔。”

榮絨的眼楮緩緩睜圓，他的意識還停留在他夢境裡，墜樓的那天，大腦對他哥親吻他的這件事錯愕不已，他的嘴唇卻在榮崢觸踫到他唇瓣的那刻，自動地張開嘴，接納榮崢的舌。榮崢嘗到眼淚的鹹味，他環在榮絨腰間的手臂箍緊。

他輕吻榮絨的耳尖，在他的耳畔沉聲道︰“絨絨很好。”

不知道是榮崢的親吻，還是這句話起作用，榮絨沒有再說些夢話。他靠在榮崢的肩膀，終於又睡。又或者，與其說他是又睡，不如說榮絨剛剛沒有正地醒過。

榮崢的指尖撫平榮絨即使在睡夢中都微擰的眉頭，在他的眉宇間輕輕落下個淺吻，“晚安，睡覺。明天醒，切就都好。”

睡夢中，榮絨翻個身，滾他哥的懷裡，發出無意識地囈語，像是在回應榮崢的那聲晚安。

後半夜，榮絨睡得很沉，沒有再被噩夢驚醒過。

面的天『色』透過窗簾漸漸轉亮，確定榮絨不會再做噩夢，守晚的榮崢這才閉眼，抱榮絨沉沉地睡去。

…

榮崢醒，他的懷裡是空的，淺眠的他下睜開眼楮。

榮崢沒有在房間裡看見榮絨，他穿拖鞋，下床。聽見樓下院子裡傳嬉鬧的聲音，榮崢拉開窗簾往下看，榮絨站在院子的雪地裡，凌子越跟簡逸以及他們的兩個同學在玩扔雪球。

凌子越的腦袋挨簡逸的個雪球，雪球在他的腦門散開，凌子越被凍個激靈。他氣得迅速彎下腰，在地搓個量足的實心雪球，很用力地扔出去。沒扔中簡逸，反而是簡逸身後的甦浩遭殃。

甦浩本拿搓好的雪球，彎腰在哈哈大，冷不防被擊中肩膀，他的聲戛然而止，手裡的雪球都給掉在地。過好會兒才反應過，他又不敢像是剛才攻擊章克航跟簡逸那樣，直接把雪球給扔過去，只能哀嚎道︰“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他哀嚎的功夫，躲在柱子後面的章克航又朝他扔個雪球，甦浩再次被擊中小腿。但是他也因為攻擊甦浩的那下暴『露』他自己的位置。簡逸從後面輕手輕腳地靠近，手裡的雪球扔出去，命中目標。章克航先前已經被凌子越跟簡逸兩人各自命中過回，這次是徹底陣亡。甦浩剛剛也因為凌子越的攻擊，領“盒飯”。

只剩下簡逸跟凌子越兩人battle。勝負沒有任何懸念，凌子越放水就跟泄洪樣。

甦浩跟章克航看傻眼，“凌子越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嗎？”不然為什麼攻擊起他們就跟猛虎下回下山樣，那雪球砸在身跟下雞蛋冰雹似的，到簡逸這裡，忽然雪球就沒有任何準頭可言？

以前簡逸跟甦浩他們玩雪球，他都是陣亡得最快的那個，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得個第。他呼『色』的氣，興高采烈地本跳地跑到絨絨的面前，邀請榮絨起加入他們，“榮絨，起玩呀！”

榮絨雙手『插』在口袋，“太冷，我看就好。”

甦浩、章克航他們也跑過，“不冷的！玩起就不冷的。”

“是的，玩起就不冷的，反而身都會暖烘烘的。我們大家起玩呀！”

凌子越還在因為昨天晚在溫泉的事情生榮絨的氣，所以在大家邀請榮絨起玩的候，他就扔手裡的雪球，冷酷張臉，言不發。不過沒有反對就是。

榮絨然點也不在意凌子越的態度。正令他猶豫的是他的身體在昨天晚泡過溫泉，加睡覺之後已經好多，可他不太確定，能不能做打雪仗、扔雪球這種偏劇烈的活動。

“去玩吧。”

聽見他哥的聲音，榮絨轉過頭，“哥，你醒？是我們把你吵醒嗎？”

榮崢注視榮絨的眼楮，少年的眼楮晶亮，沒有半點昨晚的難過跟絕望。就好像昨晚的只是做場噩夢，醒就切都忘記，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榮絨的帽子沒有戴好，其中的隻耳朵『露』在面，被風凍得通紅。榮崢近，替他把帽子給戴好，把另隻耳朵也給結結實實地藏在帽簷裡，低頭看榮絨，“不是，本這個點就要醒。早餐吃過沒有？”

“吃過。哥你呢？”

“我剛醒，在就去吃點早餐。你跟子越、簡逸他們玩吧。不要玩太長間。”

聽他哥的話，絨絨像是得特赦，他的眼楮下亮起，只是眼神裡還是有幾不確定，像是在問，的沒有關系嗎？

按說，榮絨這段間最好靜養幾天，難得出度假，加也給抹過『藥』，問題不太大，榮崢也就不想太拘他。榮崢抬手 ，在他的帽子拍拍，“去吧。”

榮崢，簡逸，章克航以及甦浩三個就變得有些扭。尤其是簡逸，他見到他哥，腦海裡就自動閃昨天晚在溫泉池，他哥跟榮絨接吻的畫面。簡逸拚命地『揉』『揉』自己的臉頰，停，停，打住，打住。

簡逸容尷尬地喚聲，“哥。”

榮崢“嗯”聲，他對簡逸、章克航以及甦浩三人點點頭，“你們玩。”

轉身墅。

…

榮絨兩輩子加起，還從沒玩過雪仗。他輩子最多就是去滑個雪。他沒什麼玩伴，自然也就沒什麼人能跟他起玩雪仗。打雪仗對他說還是頭回體驗。

看打雪仗聽簡單，實際怎麼把雪球搓得遠，怎麼扔的遠，還得把人給扔中，那都得需要技巧。榮絨以前沒玩過，他體力又不行，雪球搓得小，扔得不遠不說，往往還沒砸中目標，在半空中就散。

“哈哈哈，『毛』絨絨，你也太菜！！！”

凌子越指榮絨，得不行。

榮絨搓個小的，趁凌子越沒有防備，把他藏在身後的那團雪直接面就給糊凌子越嘴巴裡。誰讓凌子越嘴張老大呢，等於吃捧的雪團子！

凌子越“呸呸呸”把嘴裡的雪給吐，還是有部給咽去，凍得他下兩排牙齒直打顫，那叫個銷魂。

榮絨也不戀戰，偷襲成功後，他就跑。

“臥槽啊！這雪特麼這麼髒！你竟敢往爺嘴裡塞！”

凌子越氣急敗壞，他從地隨便也『揉』團雪，追榮絨，也要他嘗嘗雪團子的味道，“你站住，有本事你跑！”

榮絨又不是傻子，哪能站在那裡等凌子越過“尋仇”。這墅度假屋是榮崢租的，榮絨昨天天就都熟悉過。佔熟悉地理的優勢，眨眼的功夫，他就給躲起。凌子越連榮絨的影子都沒看見，後腦杓又被扔下。

新仇加舊恨，凌子越更氣。他瞥見柱子後面有黑『色』的羽絨服角，眼神下變得狠厲起，哈！被他找到吧？

凌子越放慢腳步，朝那根主子去，羽絨服的角還在。謹慎地近，他把揪住對的衣領，“瑪德！看你這下往哪裡跑！”

剛要把嘴裡的雪團往對的嘴裡塞，看是簡逸，高高抬起的捏雪球的右手停在半空中，他瞬間瞪圓眼，“怎麼是你啊？”

簡逸雙手合，“對不起呀！”

凌子越還沒明簡逸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的後衣領又被塞團雪。

凌子越都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乾的。凌子越直接暴，“『毛』絨絨，我跟你沒完！”

偷襲成功，榮絨扭頭就跑。有榮絨的加入，章克航跟孫浩發，他們基本可以站在原地聊天，因為從頭到尾，只要看榮絨怎麼花式“偷襲”凌子越就好。

什麼是血虐？這就是血虐哇！

榮崢吃完早餐，他端大麥茶，到墅的落地窗前，看榮絨在雪地裡肆意地奔跑，玩鬧，容恣意，眸子幽深片。

…

“『毛』絨絨，『毛』絨絨！你出！你給爺滾出！”

榮絨喘氣，躲在度假屋院子裡的假山後頭，任憑凌子越怎麼喊，他都不出去。

空氣中聞見甜暖的『奶』香，榮絨把人拽到假山的後頭，簡逸陡然瞪圓眼，張嘴就要喊，榮絨捂住他的嘴，謹慎地往院子裡探探頭，食指點在唇，“噓——”

少年眼底意狡黠，簡逸楞楞，他趕忙配合地閉嘴。

“投降！老子投降，總可以吧？『操』啊啊啊啊！”

整個院子都能聽見凌子越氣急敗壞的聲音。

聽見凌子越認輸，榮絨心滿意足地抬腳出假山，他的手腕被拉住。簡逸看榮絨︰“我想跟你談談，不，就是，就是隨便聊聊。可，可以嗎？”

原本，早就是簡逸給榮絨發的信息，問他起床沒，不便見面。榮絨約簡逸到他的度假屋墅。結果他快要出門的候被凌子越給發。凌子越非要跟，章克航跟甦浩兩人在民宿頭玩堆雪人呢，見簡逸出門，也定要跟。就這麼，變成四人行。簡逸也就直沒能有機會跟榮絨單獨說話。

從早簡逸給他發信息，榮絨就已經猜到簡逸想要約他見面的目的。榮絨半點沒有要避之不談的意思︰“你說。”

“你跟，你跟哥，你們兩個，你們……”

簡逸這邊還沒組織好語言呢，榮絨把頭點，很是乾脆地承認，“嗯。我是在跟哥在談戀愛。”

簡逸張張嘴，他“啊”聲。過好會兒，他小小聲地問道︰“爸，爸媽知道嗎？”

榮絨眼瞼微垂︰“暫還不知道。”

簡逸雙手握成拳，“你，你放心！我，我會幫你們保密的！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盡管開口呀，只要我能幫得忙的，我定會幫的！”比如以後幫忙打個掩護，通風報信什麼的。

榮絨微楞，他跟他哥的關系太特殊，般人很難在第間就能夠輕易接受。盡管他不覺得他跟他哥談戀愛關簡逸的事他沒想到，第個對他們表示竭力的支持的人會是簡逸，他心裡然不可能沒有任何觸動，“多謝啊。”。

簡逸漲紅臉，“不，不客氣的。”

榮絨盯他︰“你給我發信息，約我出見面，就是想要跟我說這些？”就是為跟他說他會替他跟他哥保密？

簡逸『摸』『摸』鼻尖︰“其實，其實我發信息的候也沒想好，甚至在的路心裡也『亂』糟糟的。我就是覺得心裡有什麼疑問，最好就直接問出就好。藏在心裡面是不可能會有答案的。”

榮絨︰“……”

這句話還是有點熟悉呢，他哥也幾乎說過同樣的話，血緣還是奇妙的東西。

“你們兩個，偷偷『摸』『摸』地躲在這裡做什麼？！”

凌子越不知道什麼候找到這裡，他的嗓門太大，簡逸被嚇跳，他倏地轉過頭，剛好凌子越湊近腦袋，他的牙齒下磕在凌子越的腦門。

“『操』！！！”

凌子越疼得立即就給抱頭蹲地。

簡逸連忙蹲身去看他，“對不起，對不起，子越，你還好吧？”

凌子越氣得要死，他的火氣瀕臨爆發的邊緣，又生生克制住，“老子沒事！”

“你把手拿開，我看看。呀，有點出血……”

凌子越粗聲粗氣地道︰“死不。”

“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我帶你回去抹點『藥』。”

“你扶我！”

榮絨︰“矯情。”

凌子越蹲在地，惡狠狠地瞪他眼。

簡逸生怕這兩人又會吵起，趕緊把手遞給凌子越，拉他起，哄他先回去『藥』。

因為凌子越額頭意掛彩，簡逸要回去給他『藥』，他們也就提前回去。

…

榮絨回到墅，看見他哥在跟人講電話。余光瞥見榮絨回，榮崢跟電話那頭的人說聲，就先掛。

榮絨到他哥面前，剛抬起手臂，就又把手臂給放下。

榮崢睨他，“怎麼？出去玩趟，變害羞？”

榮絨，“我身太冰。我先去樓換……”

話還沒說完，榮絨的身體就被擁入個溫暖的懷抱，榮崢在他的唇親親，把人給松開，“是很冰。”也不知道說的是榮絨的身體，還是他剛剛嘗到的那片唇。

榮絨耳尖微燙，“那我先去樓換身衣服。”也順便洗個澡，他剛剛在面玩得出身的汗。

榮崢點頭，“嗯，去吧。”

榮絨樓洗澡去。

榮崢低頭，退出他跟郭醫生的通話記錄的界面。

浴缸裡放水，榮絨聽水聲，坐在浴缸邊發呆。榮絨沒有失憶，他記得他昨天晚做噩夢的事情，包括，他醒以後，以為自己還在夢裡……對他哥說很多輩子他想要對他哥說的話。他哥應該只會以為他是在說夢話吧？

就算是這樣，榮絨還是希望他哥趕緊把他昨晚說的話給忘記才好。

說起，剛重生的那段間，他的的確確總是會頻繁地夢見世的事情。尤其是最初的那幾天，幾乎每天晚，都會夢見自己墜樓的畫面，最後又總是在嚴重失重的感覺下突然驚醒。

後，他發只要是跟他哥起睡，他就不太容易做噩夢。後也有可能是他重生的間長，他的靈魂跟這具身體越越融合的緣故，加他這段間直都跟他哥在起，已經很少會再夢見輩子的事情。

就拿他輩子墜樓的場景說，他的很長段間沒有夢見過。以至於早醒，他對於他是不是的經歷過所謂的輩子有那麼幾鐘的懷疑。

也許所謂的重生根本只是他的臆想。他其實的只是做個很冗長，很冗長的噩夢。只不過不小心，在那個夢魘裡個人糟糕又孤單地完自己很短的人生而已。

榮絨的手無意識地轉動自己手腕的串珠，這個候手裡觸踫到這種佛家的念珠，總是會令人感覺安心些。

浴室的門被推開。浴缸裡的水才放到三之，榮絨從浴缸沿邊站起身，“哥你要洗手間嗎？”

“你打算洗完澡以後光身體出去？”

榮絨這才發，他哥手裡捧換洗的衣物。是他剛剛心不在焉，連換洗的衣服都忘記帶。

“我給忘……謝謝哥。”

榮絨過去，從他哥手裡把衣服給拿，放到置物架。

榮絨轉過身，就看見他哥在他剛才坐過的位置坐下，彎腰，在試水溫。

榮絨︰“……”

他哥該不會要幫他洗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