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當程寶東跟經紀人商量著該怎麼對陶暮低頭的時候，陶暮和厲嘯桁卻被兩家長輩叫到厲家大宅，然後在所有長輩們殷切的目光下，彷彿兩隻大型真人版手辦娃娃，一臉痛苦的任由設計師們折騰著。

　　“我覺得婚禮還是中式的好。”宋老爺子坐在寬厚舒適的沙發裏，翹著二郎腿，手裏捧著一盞茶，看著設計師一邊為兩個孩子量尺寸，一邊跟他們闡述訂婚典禮當天，兩個孩子穿的吉服該繡什麼花樣。思緒不免回到了很早以前，宋家還幾世同堂枝繁葉茂的時候。略微悵然的道：“我還記得我們宋家當年——”

　　宋老爺子只說了這一句話就戛然而止。大概是想到宋家的下場並不好，在這種時候提起來未免顯得不吉利。旁人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開始多心的宋老爺子微微一歎，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中式的婚禮熱鬧。”

　　“而且咱們家兒子穿新郎吉服也特別帥。”厲家老爺子笑眯眯的介面：“大紅吉服，瞧著就喜慶。意味著兩個孩子結婚後能把日子過的紅紅火火，好兆頭。”

　　“可不是嘛！”一心慶倖大齡剩子終於有人要了，早就在兩人公開戀情時承諾所有一切都按照陶暮的要求來，如今親家要求訂婚典禮辦中式的，厲家當然要滿足這一條。

　　所以一大清早就把兩個孩子叫到祖宅量尺寸定衣服，順便還要把訂婚典禮上的糕點甜品定下來。宋老爺子身為宋記的掌權人，當年也曾跟著祖輩學過滿漢全席各類國宴的，此刻唯一的孫子要辦訂婚典禮，許久沒怎麼出手的宋老爺子一時技癢，乾脆把訂婚典禮上的菜色甜點都攬了下來。乾脆由他親自帶領著宋記廚師學校的學徒們一起操辦。至於酒水，宋老爺子擼胳膊挽袖子，也很有自己釀制的興致。

　　厲家人知道宋老爺子的本事，卻也顧忌宋老爺子年事頗高，生怕操持訂婚典禮太過勞累，會累著老爺子。一開始還不同意。後來還是陶暮瞭解宋老爺子的心結——宋家家訓，但凡家族子弟有紅白喜事，一應酒席都得是自家人操辦。譬如婚禮就是長輩操辦，壽宴或者白事就是晚輩們操辦。宋老爺子把陶暮當成自己的親孫子，連宋記這塊招牌都交給陶暮了。當然也希望在這個時候按照祖訓規矩來。

　　陶暮知道宋家經歷過那一場災難，如今只剩下宋老爺子一個。宋老爺子堅持要為他操辦訂婚典禮的筵席，除了是把他當成親孫子，未嘗沒有想到自己無緣早逝的兒子，想要彌補遺憾。

　　想到這些，陶暮當然不會拒絕宋老爺子的想法。他不想掃宋老爺子的興致，不想讓宋老爺子心中抱憾，卻也擔心宋老爺子的身子骨兒。所以思前想後，乾脆把訂婚典禮的酒席交給宋記廚師培訓學校。一償老爺子心願之余，也當考校宋記學徒們的手藝了。

　　大概是因為輪回的次數太多，雖然不好的遭遇有很多，但是收到貪念和執念的影響，每一世的陶暮也都做過很多錯事。他被人背叛過厭棄過，也對很多人有過虧欠。所以記憶恢復以後，陶暮對身邊人變得越來越寬容順從。他希望他能滿足家人的所有希望，彌補曾經許多世的虧欠，哪怕這些虧欠錯誤，老爺子還有他耀爸小齊爸他們都不記得。

　　被設計師像玩偶一樣擺弄了好幾個小時，等到設計師終於心滿意足的宣佈一切結束的時候，這輩子還沒走過秀的陶暮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同樣面色慘綠的還有從來沒在這種事情上浪費過時間的厲嘯桁。

　　此時此刻，厲總的表情就跟不斷M股不斷上漲的股票K線一樣。他扶著陶暮在沙發上坐下來，兩人端茶喝水的時候，手腕都累到顫抖。

　　陶暮忽然想起什麼，開口說道：“中式婚禮上可以彈鋼琴嗎？”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齊刷刷的看過來。

　　雖然想保密，等到時候再給厲嘯桁一個驚喜，不過考慮到中式訂婚典禮可能跟鋼琴有些不搭，陶暮還是開口解釋道：“你們也知道，我之前答應過網友，會在飛訊網註冊用戶突破兩個億之後，唱首歌送給大家當福利。這首歌是我自己寫的，我覺得很有意義。就想在訂婚典禮上自彈自唱，唱給厲總聽——”

　　“好浪漫呀！”沒等陶暮說完，厲小妹已經滿臉夢幻的開口，羡慕的道：“暮哥多才多藝，我大哥真是太幸福了。”

　　也是第一次聽到陶暮提起這件事，厲嘯桁略感意外的看過來，耳尖都有些發紅：“你、對不起，我沒想到……”

　　厲嘯桁說到這裏，忽然有些為難：“可是我不會寫歌。”

　　厲嘯桁眉頭緊皺，那表情鄭重的彷彿他忽然發現嘯桁資本有一筆投資虧損重大。不，甚至比那個還要嚴重。隨著厲嘯桁開口，厲家眾人也齊齊皺眉。緊接著一起絞盡腦汁的幫厲嘯桁琢磨起來。

　　還沒琢磨出個頭緒，就聽厲嘯桁鄭重的詢問道：“我雖然不會寫歌，但我也會彈鋼琴，我可以給你伴奏嗎？？”

　　陶暮微微一愣，還沒開口，厲小妹已經雙眼放光的表示：“當然要。”

　　厲小妹一臉老懷大慰的拍了拍她大哥的肩膀：“這就對了嘛。大哥你終於開竅了。你們兩個的訂婚典禮，暮哥要給你唱歌。你完全可以給他伴奏嘛。”

　　說著，生怕陶暮拒絕一般，厲小妹猛地扭過頭來，眼巴巴地看著陶暮：“是吧，暮哥？”

　　陶暮的歌其實寫得差不多了。就等著程逸來燕京以後，再探討一下該如何製作。依照陶暮做什麼事情都要完美無缺的龜毛性格，他原本是想等一切工作都完成，然後把成品拿到訂婚典禮上唱給厲嘯桁聽。

　　可是現在，看著厲嘯桁默默期待的神情，陶暮忽然心下一動。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雖然作品還沒有最後完成，甚至還沒有得到程逸這位金牌音樂製作人的審核和潤色，但莫名其妙的，陶暮就是想讓厲嘯桁親耳聽聽他為他唱歌。哪怕這首歌現在並不完美。

　　陶暮也想讓厲嘯桁成為第一個聽到這首歌的人。

　　因為我在你面前，真的可以不完美。

　　陶暮做事向來雷厲風行。當天晚上，陶暮和厲嘯桁回家。坐在琴房裏面，陶暮有些緊張的揉了揉手指，忽然又有些後悔了：“其實這首歌還沒有最後完成呢。你也知道，我其實不是音樂專業的，之前都是自己練著玩。肯定沒有程哥這種金牌製作人的水準好。要不你再等等——”

　　下面的話沒說完，陶暮只感覺唇上微微一熱。一直站在他旁邊的厲嘯桁突然彎下腰，輕輕吻住他的唇瓣。

　　“我不想等了。”厲嘯桁笑容溫潤的看著陶暮：“我希望我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聽到這首歌的人。”

　　“但是這首歌——”陶暮的話還是沒說完，厲嘯桁溫聲接過去：“這首歌是你為我寫的。無論別人從專業的角度怎麼評價。於我而言，這首歌一定是最完美的。”

　　“因為你在我眼裏，就是最完美的。”厲嘯桁說著，握住陶暮的手，輕輕吻著陶暮修長白皙的指尖。目光溫柔明亮，彷彿靜謐的夜空中，靜靜閃爍的銀河。

　　陶暮凝望著厲嘯桁，忽然間明白了厲嘯桁不曾說出口的所有心意。

　　陶暮忽然就鎮定下來。所有的不安猶豫害羞自卑和不自信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厲嘯桁說的沒錯，他們之間，連時間和空間都不是問題，又何必計較那些根本無人在意的微小瑕疵。

　　“這首歌，叫《輪回之外》。”陶暮耳尖微紅，眼睛濕潤的凝視著厲嘯桁的眼睛。溫柔且堅定的說道：“送給我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