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cut！”

　　終於有一場戲是一遍過了。徐導心滿意足，撫摸著饑腸轆轆的肚子讓場務放飯。即便是炎炎夏日，耽擱這麼久，盒飯也早就涼透了。原本美味的叉燒飯油油膩膩的。然而徐導和一眾燈光師和攝像師們還是吃的狼吞虎嚥，特別香。

　　相比之下，沈毓就特別沒胃口了。即便提早下了戲，也沒心思吃午飯。捧著飯盒撥飯粒，一副鬱鬱寡歡的神情。

　　嚴晟和沈妍團團圍在沈毓身邊，哄他吃飯。沈毓哭喪著臉，委委屈屈的嚶嚶哭泣：“我真的是太沒用了。怎麼演都演不好，害得全劇組的人陪我一起NG。我怎麼有臉吃東西。”

　　沈妍就開導他：“演技不好又怎麼樣。反正我們也不靠演戲養家糊口。你就隨便演演就好了嘛。幹嘛這麼認真，反而把自己弄得不開心？”

　　沈妍只顧著勸慰沈毓，絲毫沒有留意到，她說這番話引得劇組眾人紛紛側目。

　　嚴晟並不贊同沈妍的話，也不想讓劇組同事對沈毓的芥蒂加深。忍不住打斷沈妍的安慰：“小毓你也別太著急了。你才進娛樂圈多久，沒演過幾部戲，自然沒有機會錘煉演技。我覺得你不需要跟別人比。你只需要認真琢磨劇本，揣摩角色。把你跟嚴禦這個角色的共同性挖掘出來。我相信你只要本色出演，也能把這個角色詮釋的非常棒。你也別擔心，我會陪著你的。”

　　“我覺得嚴晟的話很有道理。”沈妍揉著沈毓的腦袋安慰道：“你才多大，進娛樂圈多長時間，連偶像劇都沒拍過幾部。為什麼要想不開，非得跟那些演了幾十年戲的影帝比演技。”

　　“可是陶暮他也沒拍過幾部戲。他的拍戲經驗甚至還沒我多。但他卻能把周遠霆那個角色演的那麼好。”沈毓難過的嘴角向下彎：“我就覺得我好差勁。”

　　“怎麼會。”沒等嚴晟開口，沈妍心疼的抱住沈毓，大聲解釋道：“你根本不差勁。你之所以演的不好，只是因為你生性單純，涉世不深。就像一張白紙，沒有經歷過社會浸染，自然沒有辦法做到演什麼像什麼。不像有些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一直在社會裏浸泡著，早就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城府深的不得了。自然有很多副面孔。而且又是本色出演。當然演得好。”

　　“哎，我說這位姑娘，你說話就說話，別老夾槍帶棒含沙射影的行不行？”

　　劉耀幾人站在片場另一邊，本來不想搭理這幫人。奈何有人故意撩閑，話裏話外總能扯上他們家陶暮。最護短的三口人自然不能幹。宋老爺子背著手跟沈家姐弟講道理：“你弟弟演技不好，總是給劇組拖後腿，你們應該想辦法提升演技。而不是話裏話外抨擊我們家陶暮城府深沉人品不好。你能說出這種話來，只能證明你自己心眼小還嫉妒賢良。我們陶暮演得好，那是陶暮有本事。就算城府深，也沒害到別人。至少不像有些人，成天打著天真善良性情直率的幌子，正經事兒沒瞧見他幹多少，就看著他到處給別人添麻煩。”

　　“你這老頭兒怎麼說話呢？”沈妍氣急敗壞地站起身：“我跟我弟弟說話，你插什麼嘴呀？”

　　“你說我孫子壞話，我也不能忍著呀。”宋老爺子也不著急，徐徐緩緩的說道。

　　“真好笑，我說話指名道姓了嗎？你口口聲聲替你孫子打抱不平，你孫子又是誰啊？”沈妍冷笑，說起話來更是尖酸刻薄：“何況我那話也沒說錯。有些人就是心機深沉，而且特別會給人家當孫子。這還沒怎麼著呢。就先找個爺爺來撐腰了。給人免費當孫子，空口白牙叫幾聲爺爺就能換來宋記這塊招牌，這麼能屈能伸的本事，我們家小毓當然比不了。”

　　徐導剛剛喊完cut，劇組大半人都忙著吃飯午休呢。沈妍跟宋老爺子的爭執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聽到沈妍這麼刻薄的話，頓時就有人站出來打抱不平。

　　“沈小姐說這種話就太過分了吧？” 向來在圈中仗義執言，特別敢說話的方若緹不耐煩的摘下墨鏡：“陶暮的演技比沈毓好，這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的事實。沈小公子演技不好拖累劇組，也是事實。沈小公子是不靠演戲養家糊口。可是我們這些人還想好好拍戲呢。沈小姐這麼高貴，不如把你弟弟領回去，讓他天天守在家裏當他的沈家少爺多好？”

　　“你是什麼東西？”沈妍看著美豔無雙的方若緹，毫不客氣的譏諷道：“一個在電影裏賣性感的戲子而已。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

　　方若緹簡直被氣笑了：“那沈小姐又是什麼東西？”

　　沒等沈妍爆發，方若緹冷笑著罵道：“一個內地出身的暴發戶而已。真以為你們沈家的勢力能只手遮天了？這裏是香城，可不是滬城。我勸沈小姐說話做事最好先過過腦子。”

　　聽到方若緹這麼說，嚴晟臉色猛然一變。正要開口打圓場，一直站在旁邊冷眼旁觀的卓嚴先站出來了：“方小姐說的沒錯，是你太沒教養了。”

　　卓嚴緊皺眉頭，下意識的看向剛從片場走出來，冷冷圍觀這場鬧劇的陶暮：“沈毓演技不好是他自己的事情。既然選擇做演員，就應該磨練好演技。而不是每次拍戲都拖累劇組，之後又任由自己的家人抨擊演技好的同事。”

　　沈妍大怒：“卓嚴，你到底站哪邊的？”

　　“我哪邊都不站。說的是實話。”卓嚴神色淡淡的道：“你該給陶總道歉。還應該給方小姐道歉。是你先惡語傷人的。”

　　沈妍恨恨的瞪了卓嚴一眼。當然不肯道歉。梗著脖子說道：“我又沒說錯。你倒是會憐香惜玉。可惜沒有人領情。”

　　方若緹嗤笑一聲，故意看著卓嚴問道：“我看你這個男人倒還是非分明，長得也挺帥的。怎麼會看上這種潑婦？”

　　“你說什麼？”沈妍扭頭看向方若緹：“你少挑撥離間。”

　　“我倒是不覺得這位方小姐是在挑撥離間。”孟齊沖著方若緹微微一笑。成熟男人的儒雅性感即便是閱人無數的大美人都忍不住怦然心動。似乎瞭解到陶暮那些勾人的小手段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果真還是家學淵源。

　　孟齊倒是沒注意方若緹的想入非非。他走到陶暮身邊，忍不住心疼的攬住寶貝兒子，溫聲說道：“以沈小姐的修養家教，別說是這位卓先生，就算換任何一個男人跟你在一起，若不是為了錢財，那肯定是受委屈了。”

　　“還有，剛才沈小姐說我兒子認爺爺的本事了得，你們家沈小公子自愧弗如。我倒是不這麼看。恰恰相反。我覺得沈小公子在這方面的本事可比我兒子大多了。”

　　“這話說的有道理。”宋老爺子接住話茬，也拍了拍陶暮的後背，慢條斯理的分析道：“我這孫子雖然是半路認的爺爺。可他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在宋記學廚了。沈小姐大概不明白我們這一行的規矩。按道理講，陶暮在我手下學廚，得到我的認可，就是我們宋記這一代的關門弟子。當初陶暮為了宋記向姚家討還公道，那是出人出力。後來又幫宋記建立廚師學校。可以這麼說，我之所以會把宋記的照片交給陶暮，最重要的原本並不是他認我做爺爺。而是他的努力確實讓宋記傳承有望，發揚光大。”

　　“相比起來，你這弟弟可不簡單了。分明不是沈家的親生兒子，卻能安然享受沈家孩子的待遇。仗著有沈家做靠山，不用出來養家糊口，所以不論做什麼都不肯努力。當然你這做姐姐的也不一般。能親手把自己的親弟弟換掉，還瞞住家裏十九年。不得不說你們兩個就算不是親姐弟也勝似親姐弟。”

　　一直沒有吭聲的沈毓聽到這一番話，臉色不由得一白。身形晃晃悠悠的，彷彿承受不住這麼惡毒的言語。

　　“這位老爺爺您怎麼這樣？”沈毓淚眼朦朧的看著宋老爺子：“我從未得罪過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惡毒的揣測我？我不是，我不是那樣的。”

　　“你什麼樣都跟我們家沒關係。”要懟人那也得一家幾口齊上陣啊！劉耀用力拍著陶暮的肩膀，一副護犢子的模樣。一點也不怕外人講究他們人多欺負人少：“老話兒講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既然知道被人惡意揣摩的滋味兒不好受，你就別放任你姐姐惡意揣測別人。你不是單純善良嗎？這麼點同理心都沒有，你到底單純善良在哪兒啊？”

　　沈毓被劉耀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又羞愧又沒面子。捂著臉哭著跑出片場。

　　嚴晟一臉糾結的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沈毓跑開的方向，最後還是不放心的跟上去了。

　　沈妍關心自家弟弟，又說不過宋老爺子和劉耀，最後只能氣呼呼的也跟著離開了。

　　卓嚴看了一眼由始自終都沒吭聲的姚文霄，挑眉問道：“你不追上去？”

　　這小子不是來給沈毓補過生日的嗎？瞧著應該特別在意沈毓啊。怎麼剛剛沈毓被嗆的時候他不吭聲，現在沈毓跑了他還是沒動靜。反而一臉複雜的盯著陶暮看？

　　姚文霄心裏確實特別複雜。他有小半年的時間沒見過沈毓了。小半年來，他一邊焦頭爛額的解決自己的麻煩，一邊心心念念地惦記著沈毓。原本以為這次來香城給沈毓探班，沈毓一定會特別開心。

　　結果沈毓並沒有。他的心神似乎全放在嚴晟身上。就連這個卓嚴都比他更受關注。姚文霄以為自己會很傷心。可是他卻愕然發現，隨著沈毓在片場被陶暮頻頻壓戲，姚文霄竟然猛然生出“沈毓或許沒他想像的那麼優秀”這麼可怕的結論。

　　尤其是在劉耀一語中的的指出沈毓或許沒那麼天真善良以後，姚文霄的心情就更複雜了。他不由得想到來之前，爺爺跟他說的那番話。

　　沈家人天生涼薄，沈毓養在沈家也是如此。這小半年來，沈毓從來沒有主動聯繫過他。姚文霄能理解沈毓如今的處境。他的身世暴露後，被沈夫人趕出沈家，日子過得很不順利。可是沈毓明明知道，姚家敗落以後，他姚文霄的日子也不好過。為什麼卻從來沒給他打過一個電話，問問他過得好不好？

　　想到這裏，姚文霄臉色越發難堪。他不想承認他喜歡了這麼多年的沈毓會是這種人。但是他也無法說服自己。所以姚文霄只能逃避。他狼狽不堪的離開片場。沒有去找沈毓，而是徑直去機場了。

　　“你沒事吧？”厲嘯桁將剛剛冰好的綠豆沙塞給陶暮。之前宋老爺子和劉耀怒懟沈妍的時候他沒開口幫腔。卻暗示姜助理把剛剛爭執的一幕拍下來傳到飛訊網上。

　　尤其是劉耀指責沈毓不善良那一幕。厲嘯桁也特別好奇，向來都喜歡給人洗腦他們家偶像特別善良高貴的沈毓粉絲們，會怎麼解釋這番話。

　　——別怪厲大總裁心眼小兒。實在是沈毓那幫腦殘粉太噁心人。當初嘯桁資本起訴網友造謠陶暮吸毒那件事兒，沈毓的腦殘粉就到處蹦躂，哭訴厲嘯桁還有飛訊網太冷酷太無情太不善良。

　　厲嘯桁事務繁忙，懶得跟大腦沒發育開的腦殘計較。但這不代表厲嘯桁不記仇。以前是沒機會。如今找到機會，當然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最好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所以姜助理上傳飛訊的時候，厲大總裁還特別提醒，一定要把標題上的“不善良”三個字黑體加粗。

　　這舉動還真是……太不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