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沈毓找到陶暮的時候，陶暮正讓飛訊網的員工把每位選手在節目中出現的幀數上傳到《國民校花校草》的官方飛訊——因為許多網友都在質疑節目組不公平，給某位選手的鏡頭遠遠超出其他人。

　　這種質疑陶暮早在拍攝之初就有預料，所以他按照某棒國極端粉絲的做法，甚為公平的讓節目組在後期剪輯上，務必保證每位選手的幀數大致相同。

　　一直在關注國民校花校草評選大賽的網友們大概也沒想到節目組還有這種騷操作，頓時震驚了。

　　“看電影電視劇這麼多年，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幀數。”

　　“這個節目組夠狠的呀。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

　　“之前說節目組不公平說陶暮以權謀私給自己朋友更多鏡頭的人站出來。空口無憑就質疑人家節目組，你很厲害嘛！”

　　“看節目組的官方飛訊，原來他們在剛開始錄製節目的時候陶暮就有過這種顧慮，所以親口叮囑他們務必保證公平。甚至極為嚴格的提出幀數要求。怎麼辦，總覺得我暮較真的好可愛。”

　　“一般節目組為了收視率，肯定會給有實力有觀眾緣的選手多點鏡頭。照顧照顧有背景的選手也可以理解。之前那幾個選秀節目，跟電視臺簽約的那幾個選手鏡頭多到都快霸佔節目一半時常了，也沒見人說什麼。飛訊網挺難得的了。”

　　“大概是因為我暮不差錢吧。所以根本不顧忌選手的背景。竭力保證絕對公平。”

　　“用我暮的話說，有錢任性唄。”

　　“可惜當過MB……”

　　“怎麼又來這套啊！都說了我暮沒當過MB，是毓霄傳媒賄賂十幾家媒體聯手整他。陶暮和夜色都已經把他們告上法庭了。怎麼還有人不信啊？”

　　“睜著眼睛裝瞎唄。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不過我暮長得帥演技好有才還有錢，標準人生贏家配置。根本不在乎那些眼瞎嘴髒心黑的黑子抹黑他。”

　　“某些人的粉絲臉好大。陶暮長得帥有錢我承認，怎麼看出他演技好的？就憑沈毓那幾句空口無憑的無腦吹？”

　　“我覺得沈毓一定跟陶暮關係特別好吧？這次陶暮被十幾家媒體黑，節目組的選手基本上都沒說話，還有選手為了避嫌鬧著要退賽。是沈毓第一個站出來幫陶暮說話，那言辭懇切的我都感動了。反倒是陶暮，平時對沈毓帶搭不理的。我都替沈毓心疼。反正我要是有沈毓這樣關鍵時刻能為我仗義執言兩肋插刀的朋友，我肯定把他寵到天上去。”

　　“樓上是沈毓粉絲吧！果然粉隨正主，說起話來都這麼肉麻。”

　　“說起來，這毓霄傳媒的總裁姚文霄不是沈毓的發小嗎？我記得當初沈毓來找陶暮那天，就是這個姚文霄和沈毓的媽媽姐姐陪著他一起過來的。那他們應該都認識啊。怎麼還鬧的這麼難堪？”

　　“！！！！什麼情況？樓上，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只要是滬城人基本都知道。沈毓是沈氏集團董事長的幼子，姚文霄是聖安集團董事長的孫子。姚家跟沈家本來就是世交，姚文霄和沈毓從小一起長大的……”

　　“我去這倆人有病吧！一個出錢抹黑陶暮，一個在網上上躥下跳的幫陶暮說話，他們兩個該不會是商量好的吧？”

　　“細思恐極。想一想，如果姚文霄賄賂十幾家媒體的事情沒被夜色老總爆出來，那事情的發展會怎麼樣？就算陶暮和夜色把那十幾家媒體都告了，估計也牽扯不到姚文霄的頭上。然後沈毓還在網上不斷蹦躂，給自己艸好朋友兩肋插刀的人設。到時候被那麼多媒體黑的陶暮會不會很感激幫他說話的沈毓？”

　　“這是要把陶暮賣了還讓陶暮幫他們數錢呐！”

　　“臥槽這也太過分了吧？就沈毓那傻了吧唧黏黏糊糊的樣兒，能有這種心眼？”

　　“有什麼不可能的。你別忘了沈毓是沈氏集團的小兒子。豪門大戶出身的富二代，什麼勾心鬥角沒見過。你還真以為他是傻白甜呐？”

　　就在網友陰謀論的時候，沈毓也找到窩在飛訊網技術部的陶暮。

　　“暮暮，你出來一下吧。我有話跟你說。”

　　沈毓眼巴巴地站在技術部門外。身後還跟著兩個保安——因為陶暮特地叮囑過，即便兩個保安特別討厭沈毓，也並沒有做出任何失禮的事情。

　　陶暮是怕保安們受到沈毓的光環影響，一不小心倒大黴。可是飛訊網的安保人員們卻誤以為陶暮真把沈毓當朋友，心中都有些憤憤不平——這些安保人員都是當年跟過劉耀的人。劉耀把陶暮當兒子養，這幫人也都把陶暮當子侄輩，頗為親近。

　　“你們先去忙吧。”陶暮沖著兩位保安大叔點點頭，帶著沈毓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但是沒關門，任由外面的員工暗搓搓的支棱著耳朵偷聽裏面的話：“你想說什麼？”

　　“暮暮……”沈毓鼓起勇氣，可憐巴巴地看著陶暮：“你能不能放過阿霄？”

　　沒等陶暮開口，沈毓自顧自說道：“我知道，阿霄這次做的實在太過分了。你一定特別生氣。可我敢保證，阿霄他絕對不是故意的。就這一次，你放過他這一次，他以後一定不敢了。”

　　“暮暮，”沈毓走上前，想要拽住陶暮的袖子，被陶暮避開了。他一臉失落的咬了咬嘴唇：“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他一回？你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們鬧成這樣。”

　　陶暮恍然想起上輩子，他與沈毓針鋒相對的時候，沈毓也是站在所有人面前，用這麼一臉無辜委屈的表情跟他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都已經把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還給你了，也被你趕出沈家了。我說過我不會跟你爭，我只是偶爾會想念爸爸媽媽哥哥姐姐，所以偷偷跑去沈氏集團外面看看他們的身影而已。難道你連這種事情也不許我做？”

　　“陶暮，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是，因為那次意外，你從小沒能在爸爸媽媽身邊長大。可我也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這一點我們都是一樣的。只是我比你更幸運，遇到了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這樣好的家人。我知道你因為這一點對我恨之入骨。我也不想辯解什麼。但我必須承認，正是因為他們都對我這樣好，我永遠無法在感情上割捨掉他們。我知道你不高興在沈家見到我，所以我已經搬出來了。我能還給你的都已經還給你了。難道連偶爾在外面見見沈先生沈夫人，跟他們說說話。這麼微小的願望你也不能滿足嗎？”

　　“暮暮，你能不能答應我，原諒阿霄這一次？”

　　記憶如潮水般退卻，陶暮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心情卻很平靜。

　　他其實很奇怪一件事，那就是為什麼沈毓總能理直氣壯地提出任何要求，不論他的要求是否合理，是否會讓別人為難，並且永遠都是這麼一副天經地義的嘴臉。

　　“你究竟是以什麼立場跟我說這樣的話？”假如是上輩子，只怕陶暮一見到沈毓這副模樣，立刻就會被怒火衝昏頭腦。緊接著就是各種惡語傷人，然後碰巧被沈毓的愛慕者或者沈家人看見。那些人就會立刻心疼的站出來指責陶暮。然後陶暮口不擇言的反駁回去，就此陷入一場惡性循環。

　　可是這輩子，陶暮覺得自己心理素質強多了，甚至能平靜的問出這種問題。

　　“什麼？”沈毓似乎沒有想到陶暮居然會問他這種問題，不覺愕然。

　　“我是說，你以什麼立場跟我說這樣的話？”陶暮特別耐心的重複道：“率先出手對付我的人是姚文霄，不小心被人抓到把柄的也是他。我只是被動反擊，讓他明白成年人必須要為自己的舉動負責。他做錯了事情，違反了法律，應該面對法律的制裁。”

　　“可是，可是我願意替他跟你道歉了呀？”沈毓眼圈一紅：“他做錯了事情，也被你抓到了。難道你就不能原諒他一回嗎？”

　　陶暮忽然輕笑。

　　姚文霄下手黑他反被他抓到，那麼一場聲勢浩大早有預謀的抹黑，牽連到他的名譽，牽連到夜色所有人的正常生活，讓蒸蒸日上的飛訊網流失了十幾萬註冊用戶以及價值數千萬的廣告費，讓他陶暮被那些不相干的人以最惡毒的言語咒駡詆毀，雙方鬧到對峙公堂的地步，沈毓認為他可以通過道歉解決。

　　上輩子占了他的身份，他的父母家人，讓他一個身價數十億的豪門少爺活成那麼一副卑微的模樣，沈毓認為他可以通過道歉解決。

　　被他趕出沈家後還總是出現在沈氏集團以及沈家人經常出現的地方，明明約定好了不再跟沈家人見面不再擾亂他的家庭他的生活，卻屢屢打破約定，被他抓到後又是委屈的哭訴道歉，以為可以解決問題。

　　沈毓兩輩子都是這種人，從來沒有變過。

　　“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用道歉解決的。”陶暮微微一笑，他忽然覺得他花了兩輩子的時間，就是為了跟沈毓這種腦子拎不清的人講道理，簡直就是緣木求魚。

　　“暮暮！”沈毓一臉希翼的看著陶暮，陶暮過於平和的態度讓他看到了希望：“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我覺得做錯了事情就應該道歉。姚文霄這次真的錯了，我以後會說他。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他這一次？”

　　“不能。”陶暮說的斬釘截鐵。

　　沈毓的眼圈立刻紅了。他神色委屈的看著陶暮：“為什麼不能？就因為他是我的朋友嗎？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你不肯放過阿霄，就是為了懲罰我對不對。那麼好，只要你答應放過阿霄，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陶暮瞬間震驚了。不明白沈毓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他自原本以為他已經夠瞭解沈毓了。但現在看來，沈毓的腦回路他還是琢磨不明白。

　　“這裏邊有你什麼事兒——”

　　話沒說完，突然被一聲極為高亢的，聲嘶力竭的尖叫打斷了。

　　“陶暮，你要對我弟弟做什麼？”

　　在幾位保安努力卻又不敢用力推搡的攔截下，沈母帶著沈妍，還有姚文霄三人怒氣衝衝地沖進陶暮的辦公室。

　　沈妍怒不可遏的摟住哭的特別委屈的沈毓，憤怒的看向陶暮：“陶暮，你好卑鄙。你居然敢拿姚文霄的事情逼迫我弟弟。你真以為我們沈家是吃素的嗎？”

　　姚文霄也是一臉的怒不可遏：“陶暮，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就是個乘人之危的小人。找媒體爆你黑料的事情是我一人所為。你有什麼不滿就沖我一個人來，不要打小毓的主意？”

　　沈母也一臉心疼的摟住自家兒子，沖著陶暮埋怨道：“陶暮同學，我不知道我們家毓毓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當初你在H鎮還是個沒名沒姓的小武替，整個劇組誰都瞧不起你，我們家毓毓卻把你當好朋友。還想讓聞時靳簽下你，捧你做明星。你就算不喜歡他，看在他這麼喜歡你的份兒上，也不該這麼對待小毓。小毓是個極為單純的孩子，待人赤誠，我不希望你傷害他。”

　　陶暮有些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他覺得面對這幫人比他在國際原油市場做空操盤還費精力。

　　已經習慣了沈毓及其護花使者們的腦回路和畫風，陶暮自己倒沒生氣，一直在外面暗搓搓圍觀偷聽的飛訊網員工們受不了了。

　　“有病吧！boss要不咱們報警吧？跟這幫人沒法講道理，我報警了讓員警和律師跟他們溝通吧！”

　　陶暮新招來的秘書小妞實在忍不住了，拿起手機就要報警，一邊打電話一邊怨氣沖天的罵人：“自己有病記得吃藥，跑公眾場合鬧什麼呀？這是飛訊網總部，不是你們家。真以為自己拍偶像劇呐。做了那麼惡毒的事情還敢腆著臉跑來道歉求原諒。不原諒你就是殘忍惡毒。人家拍偶像劇的都知道道歉沒用得找員警！”

　　“你們戲多願意演，我們總裁還不願意陪你們對戲呢！”

　　“就是啊！就算想拍電視劇，也不用跑到我們飛訊網來。我們飛訊網不提供場地。”

　　“真把我噁心壞了？滬城沈家就是這種素質？這天底下還有強逼著受害者接受道歉的道理？合著不接受道歉你們沈家還準備以勢壓人怎麼著？”

　　“得虧我們小陶總不是一般人。這要換了普通老百姓，被你們這麼欺負一下還沒處講道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