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熊正表現的實在是太過於有恃無恐了。陶暮覺得就算這件事情真的是熊正幹的，他恐怕也是非常自信，認為自己已經徹底打掃乾淨了尾巴，不會讓任何人查出貓膩來。

　　員警同志大概也是這麼想的。於是他把過來舉報的熊正放在一邊，開始審問餘媚。

　　餘媚的情緒非常激動。錄口供的時候不斷攀咬熊正，言之鑿鑿：“員警同志，你們一定得相信我。苟日新的意外肯定跟他有關係。當初他從我的嘴裏知道苟日新要去試鏡香城導演的男二號，就對這件事情特別關心。一直在問。我聽人說他還四處打聽這件事，最後托關係跟苟日新進了同一個劇組。苟日新出事兒的前天晚上，他還打電話來，要請苟日新喝酒。結果苟日新第二天就出事了。他就是算計好的。”

　　負責給餘媚錄口供的就是姚警官。因為之前破獲的傳銷拐賣案，姚警官對苟日新的印象非常好。所以他也非常關心這個案子。

　　“你說熊正故意陷害苟日新出事，有證據嗎？”

　　余媚聞言一噎。她也就是這麼一說，一直在懷疑這件事情。但要說證據，她還真沒有。

　　可是她不甘心就這麼被熊正耍了一通。要不是熊正老在她耳邊攛掇，她跟苟日新也未必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如今她被員警抓住了，憑什麼熊正還能風風光光，甚至頂替苟日新的角色。

　　余媚滿肚子怨氣，她必須把熊正這王八蛋拉下水。

　　“我想起來了。”餘媚突然眼睛一亮，坐直了身體開口說道：“我記得苟日新出事那天，大羅他們都沒在劇組。就是因為前天晚上喝多了，被熊正灌醉了，第二天白天都沒起來。熊正這麼做，肯定是想把苟日新的兄弟們調開，這樣他才好動手腳。沒准他把當天檢查威亞的道具師傅收買了。”

　　然而保險公司在出險檢查的時候，已經確認過了。苟日新的威壓事故屬於威亞老舊脫扣造成的意外，並沒有任何人為跡象。

　　“那沒准就是熊正幹的，熊正可以買通道具師傅，故意讓道具師傅給苟日新拿舊的威亞。”餘媚腦筋轉動，強詞奪理。

　　然而保險公司的人也說了，那個劇組租用的威亞型號都差不多。是同一批進購的。除非熊正能掐會算，知道那個威亞衣當天會出事，否則沒有辦法解釋這件事情。

　　姚警官不準備在這種事情上糾纏，又問餘媚：“那一百萬你是怎麼在短短一天的時間內全部提出來的？據我們瞭解，你並沒有跟銀行做提前預約。當天就把一百萬全部提走了。”

　　余媚強打起精神來：“我認識一個銀行的副經理。苟日新出事兒那天，我就跟他打過招呼。當時大羅打電話讓苟日新他媽從東北趕過來。我知道他們都不放心我，所以想把老太太叫過來照顧苟日新，順便看著我。我心裏不服氣，也怕老太太跟我算計錢。所以就想著先把錢都拿到手裏。我當時真沒想那麼多——”

　　餘媚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看著姚警官：“員警同志，你一定得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時就腦子一抽。都怪那個熊正，他天天念叨著讓我跟苟日新分手，跟他在一起過。還說願意養我。我才犯糊塗的。員警同志，這一百萬我分文沒動，您能不能看在這件事情上，饒了我一回。”

　　跟姚警官一起錄口供的女警官受不了了：“你那是分文沒動嗎？我看你是沒有機會動。我告訴你，你攜鉅款潛逃的犯罪行為已經是既定事實了。不要抱著多餘的幻想，坦白從寬，老實交代，爭取寬大處理。”

　　“好，好，好，我一定爭取。”餘媚哭的眼妝都花了，連連點頭：“你們要問什麼，我一定交代。”

　　審訊室外，陶暮先給大羅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取錢。員警已經幫忙把那一大包的錢款點好了。足足有一百二十六萬。這裏邊除了苟日新的保險金，還有餘媚自己積攢的幾十萬。她是真的準備拿錢跑路的。因為聽信了熊正的甜言蜜語，還準備讓熊正跟他一起跑路。

　　卻沒想到熊正剛剛頂替苟日新拿到男二號的角色，還做著自己能憑藉這部電影一夜成名的美夢。怎麼可能會因為這區區一百萬，就跟余媚這種女人當王明遠遠？

　　結果熊正表面答應的好好的，回頭就把她給舉報了。

　　“要麼說好人有好報呢！”一位老民警感慨道：“這也就是發現的早，餘媚還沒來得及跑出H鎮。她要是真的攜款跑了，我們就算能抓住她，到時候能不能把錢追回來，那就不一定了。”

　　這種事情其實非常常見，犯罪分子把錢拐跑了，受害人急急忙忙過來報警。結果最後犯罪分子抓到了，錢還是沒了。真要是碰上這種事，警方也沒辦法。

　　陶暮等人跟著點點頭。他們也相信好人有好報的說法——要不是苟日新幫忙追查雲朵她們被拐騙的案子，就不會認識秦妙茹這幫人。沒有認識這幫人，餘媚攜款潛逃的時候，就算張飛陰差陽錯的見到了餘媚，他也不會告訴苟日新。所以歸根結底，還真是好人有好報。

　　坐在一邊被審訊的熊正腆著臉邀功：“員警同志，這也算我舉報及時的功勞吧？”

　　“就你？”員警同志嗤笑一聲，不以為然：“你來之前我們就接到舉報。直接出警抓人了。你來的時候我們警方的人都摸到你們家樓下了。你頂多算是自首。”

　　熊正嚇的一個哆嗦：“員警同志，可不敢這麼說。我跟這女人可不是一路貨色。我可沒犯法。”

　　“那她為什麼帶著一百萬哪兒都不去，就去找你呀？”負責給熊正錄口供的員警敲敲筆錄：“還有，餘媚交代你在苟日新出事的前天晚上請苟日新和他的朋友吃飯喝酒，還把苟日新的朋友都灌醉了。你之前不是說你們的關係不好嗎？”

　　熊正腆著臉笑：“我這不是聽說苟日新接了大導演的片子，馬上就要發達了嘛。所以我就想著能不能找個機會緩和一下我們的關係。”

　　“那你心挺大。你睡了人家的女朋友，還想跟人家杯酒泯恩仇？”員警同志怎麼就這麼不信呢！

　　熊正嘿嘿一笑，死皮賴臉的說道：“員警同志，你們不知道。亂搞關係這種事情，在娛樂圈裏很平常。沒準兒苟日新不在意呢。”

　　員警同志翻開之前的筆錄：“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熊正在錄口供的時候，親口承認過，苟日新非常在意余媚跟外人鬼混的事情。

　　熊正無話可說。開始耍賴：“那就當我是想討好苟日新，讓他以後別為難我吧。再說苟日新也不知道我跟餘媚的事兒。我們瞞的還是挺好的。”

　　什麼邏輯？

　　員警同志皺了皺眉，明明知道熊正不對勁。然而他們沒有證據，就像熊正說的，不論是請苟日新和他的朋友們喝酒，還是到處打聽苟日新試鏡的事情，甚至找人托關係跟苟日新進了同一個劇組，這些舉動都不犯法。

　　就算熊正真的做了什麼，他們也缺少關鍵的證據鏈。

　　再說熊正還積極舉報了攜款潛逃的餘媚。而且從餘媚的口供也能得知，熊正跟餘媚卷款潛逃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關係。

　　面前的熊正有恃無恐的坐在椅子上，一副問心無愧的架勢。

　　陶暮不動聲色地斜睨了對方一眼，總感覺不對勁。

　　陶暮想了想，湊到張飛身邊：“你不是派人盯著餘媚嗎？那人是不是被發現了？”

　　張飛大大咧咧的：“發現了又能怎麼樣？反正這小娘們跟錢肯定跑不了。”

　　陶暮皺了皺眉，正在沉吟，得到消息的大羅扶著苟日新的母親急匆匆的跑過來了。握住員警的手就是一通感謝：“實在是太謝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幫忙，這錢肯定追不回來了。”

　　苟日新的母親顫顫巍巍的走到員警面前，老淚縱橫的又要下跪，被員警同志一把扶住了：“大娘，您可千萬別這樣。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員警擺了擺手，耐心勸道：“您還是快點把錢帶回去。千萬別耽誤了您兒子治病。”

　　“哎！哎！”苟日新的母親用手心摸著眼淚。嘴裏不斷念叨著：“謝謝你們啊。謝謝。”

　　大羅知道餘媚已經被抓住了，還是在熊正的出租房裏抓住的。見到熊正時一個好臉都沒有。直接伸手揪著熊正的衣領把人拎起來，差點動手。被員警們攔住了。

　　熊正嚇的躲在員警身後，一個勁兒的喊有人在警局打架。喊大羅襲警。陶暮生怕大羅繼續留在警局會惹出事，趕緊讓他帶著苟大娘把錢帶回醫院。陶暮的年紀雖然小，卻在這次事情中出了大力。大羅他們都佩服得緊。聞言也都訕訕的走了。

　　生怕中途又出什麼事故，警方還決定派兩名協警陪著苟日新的母親一起把錢送回銀行，再拿著卡回醫院。

　　而在其後，餘媚則被正式關押起來了。她攜鉅款潛逃的舉動已經觸犯了法律，現在被逮捕歸案，未來要面對的自然是法律的嚴懲。而熊正這邊，雖然餘媚口口聲聲的舉報熊正跟苟日新的威壓事故有關。但餘媚並沒有提供關鍵性證據。警方只能放熊正離開。

　　不過根據餘媚提供的線索，警方還是找到苟日新出事的劇組，以及負責出險的保險公司工作人員，詳細詢問了苟日新出事的經過。調出相關記錄，包括苟日新出事時穿的威亞衣，以及將這套威亞衣拿給苟日新的道具師，將各個環節重新審查了一遍。

　　最終一無所獲。

　　倒是張飛同學，找他的狐朋狗友四處打聽。最終得到了一個不算證據的消息——苟日新出事劇組租用的這批威亞衣，恰好就是熊正之前待過的那個劇組用過的。劇組殺青之後，這批道具就被後一個劇組租用了。

　　而熊正作為前一個劇組聘請的武替人員，他有充分的時間和機會接觸這批威亞道具。不排除有知道個別威亞道具存在折損過多的可能性。

　　但即便如此，誰也沒有證據證明熊正知道這批威亞衣中肯定有一個會出事。更沒有證據表明熊正買通了道具師傅，故意把這件威亞衣給苟日新穿。

　　事情查到這裏，警方也沒辦法了。畢竟警方辦案要拿證據說話，他們總不能憑懷疑猜測就逮捕熊正。

　　熊正似乎也瞭解這一點。在警方的調查過程中表現的異常淡定從容且配合。倒是大羅那幫人，不忿熊正睡了餘媚這件事，找個機會把人堵在胡同裏套麻袋揍了一頓。

　　第二天，那位香城導演以熊正臉部受傷沒有辦法拍戲為由，直接把熊正踢出劇組。

　　之後，陶暮給榮導打了個電話表示感謝。

　　“這不算什麼。”榮導就是當初看好苟日新，準備讓苟日新擔任自己新片男二號的那位香城導演：“我跟大狗合作過幾次。我還是蠻欣賞他的為人的。這次大狗出了威亞事故，不管這個事故是意外還是人為。就憑那個熊正之前插足大狗和她女朋友這件事，既然讓我知道了，我就不會再用這個人。我也不希望在拍攝期間，劇組忽然爆出什麼插足醜聞，分散觀眾的注意力。”

　　“倒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合作方案，”榮導說到這裏，話鋒一轉：“我個人很感興趣。不如我們找個時間好好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