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聽到穆華庭的驚人爆料，駱陽一臉懵逼的看著人群中的陶暮，又扭頭看了看片場中不知所措的葉瑤。只覺得腦海中的一根弦兒啪的爆開了。

　　我屮艸芔茻！！！！

　　駱陽豁然轉向穆華庭，怒氣衝衝地追問：“你剛那話什麼意思？”尼瑪是在說哥被綠了！哥不僅被自己包養的小明星打了一巴掌！還被綠了！！是這個意思嗎！！！

　　原本還只是在大庭廣眾下被女人打了一巴掌所以臉上有點掛不住的惱羞成怒瞬間變成男人尊嚴被挑釁的憤怒。駱陽一把揪住穆華庭的戲服領子，差點把一米七幾的穆華庭從地上拎起來：“你特麼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的！”

　　“我……我親眼看到的。”被噴火暴龍似的駱陽盯上，穆華庭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他剛剛嘴欠，只是一時氣憤，是不甘心被葉瑤和陶暮那樣對待，想報復回去，才會腦子一抽說出番話。可是現在……

　　穆華庭下意識用目光搜索自家經紀人——趙可平的臉已經徹底黑成鍋底了。就連葉瑤和段晴晴的經紀人，還有劇組的工作人員都不敢置信的看著穆華庭。

　　這一幕簡直太出乎大家的意料。誰都沒有想到穆華庭會突然站出來說出那麼一番話。最重要的是這裏邊本來沒有穆華庭什麼事兒——你要是站出來解圍還行，身為一個大男人，居然在女演員的正派男友面前挑撥這種事，而且還是在兩人鬧矛盾的時候！這手段也未免太下作了。

　　很多人都知道穆華庭想跟葉瑤炒緋聞的事兒，可惜葉瑤對此不感興趣，難免顯得穆華庭單方面的有點熱臉貼人冷屁股。搞這一出怕不是因愛生恨。可就算如此，這中間又有陶暮什麼事兒？就算不考慮兩人的年齡差，陶暮只不過是個剛進劇組沒幾天的武替，跟葉瑤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你這一盆髒水潑過去……這人品，簡直沒得洗。

　　“你特麼的胡說八道——”躲在人群中的大毛和小胖實在忍不住了，沖上來就要揍人。卻被選角導演帶著一票武行強行拖走了。

　　臨走之前，昨晚上才被陶暮帶著倆發小暴揍一頓的劉胖子還不忘幸災樂禍的向陶暮示威——他是不敢惹這小瘋子，可總有人不怕陶暮，甚至踩死他就跟踩死一隻螞蟻似的。

　　事情鬧到如此地步，身為經紀人的趙可平滿肚子火氣，怒瞪了穆華庭一眼。簡直被自家藝人的蠢毒程度驚呆了。你說這中間有你什麼事兒，現在可好，本來能消消停停站旁邊看熱鬧，被你這麼一鬧，搞的裏外不是人，把葉瑤和她的經紀公司得罪死了不說，回頭還得給你公關這破事兒。純特麼費力不討好。要不是看你又蠢又聽話，那張臉還有點粉絲喜歡，老子真特麼想一腳把你踹南極去！

　　而在另一邊，莫名就被穆華庭拉出來躺槍的陶暮也是滿臉黑線。不過他都被人指名道姓的點出來了，也不好縮在人群裏裝沒這回事兒，總得站出來解釋一下。

　　“駱總別誤會，我跟葉小姐——”

　　“你喜歡他是吧？”駱陽壓根兒就沒搭理陶暮，臉上還帶著清晰的巴掌印呢，扭頭看向葉瑤，怒極反笑：“也是，那張臉是挺招人喜歡的。葉瑤你行啊！拿著我的錢，演著我的戲，還想在老子的劇組裏泡小白臉。事到臨頭還反咬老子一口！真特麼當老子是冤大頭了？”

　　葉瑤心道不好，她很清楚駱陽那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狗強脾氣：“阿陽——”

　　“少特麼叫我！”駱陽冷笑一聲：“喜歡小白臉是吧。行，我就看看，這小子值不值得你喜歡。”

　　說完，也不等葉瑤開口，又轉過頭來看陶暮，氣得面紅耳赤的，在片場裏面瘋狂掃視，那神情猶如一隻瀕臨爆發邊緣的鬥牛。最後視線落在片場內停著的一輛用來拍雨戲的消防車上。

　　駱陽伸手指著消防車，充滿挑釁的給陶暮下戰帖：“我聽說你們當武替的都得吊威亞。這樣，你，吊著威亞上去，我讓人用消防車的水槍懟你。這天兒這麼熱，哥們免費給你洗個澡，什麼時候洗高興了，這篇兒就算翻過去了。到時候哥們不僅不怪你，連葉瑤這事兒我也不追究了。你們該怎麼拍就怎麼拍。怎麼樣，這條件不過分吧？”

　　陶暮臉色一沉。這人腦子有病吧！

　　駱陽嗤笑一聲，一臉玩味的看著陶暮：“怎麼著？不敢？可俗話說最難消受美人恩！人家小美人這麼喜歡你，你個大男人，難道就不想英雄救美一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至少也別慫吧！”

　　陶暮面無表情，簡直不想搭理這個神經病。

　　駱陽則像個領地被人侵犯的雄獅，目光毫不遮掩敵意的打量陶暮——從那張極具攻擊力的精緻五官一直看到修長勻稱的身體。因為下午要拍戲，陶暮還穿著那身專門給男主角定制的昂貴戲服，頭上戴著頭套，露出美人尖和光滑飽滿的額頭，在盛暑烈日的暴曬下竟然還白的發光。修長的身體在純白外邊還罩著一層輕紗的戲服包裹下顯得越發靈動飄逸仙風道骨。從頭到腳，就連披散在身後的假頭套都特麼油光水滑的——確實挺漂亮哈。

　　這麼幾眼打量下來，駱陽倒是愈發相信葉瑤會喜歡上眼前的美少年。媽的怪不得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姓葉的夠狠。他要是沒來這一趟，估計這對狗男女真勾搭上了他都不知道。到時候他還不得被那幫哥們笑話死。丫的駱陽包了個小明星，小明星又背著他包了個小白臉？！

　　駱陽不停給自己加戲，越想越覺得怒火中燒。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的過於明顯，即便是想冷眼旁觀的陳導也不好繼續躲著。

　　在這個圈子裏，金主包養小明星或者小明星看上小白臉的情況並不少見。一般情況下，陳導也懶得管閒事。可陶暮畢竟是沈家小少爺另眼相待的人物，聽說沈毓還有意向把陶暮簽到自家經紀公司。陳導思前想後，總不能沈毓剛離開劇組一天，他看好的人就出了差錯。

　　再說以陶暮的外形條件和天賦，還考上了科班，將來在娛樂圈未必沒有一席之地。他現在站出來幫忙說幾句話，至少能落得個順水人情。

　　這麼一想，陳益謙少不得站出來：“駱總，您真的誤會了。這小子只不過是我們劇組臨時招來的武替，平時跟葉瑤根本搭不上話——”

　　“陳導！”陳導還沒話說出口，就被駱陽打斷。駱家大少爺似笑非笑的看著陳益謙：“您是不是覺著，我這人特別好騙？還是說，我這個投資人，不如沈家有力度？要是換成沈毓被人綠了，你也敢說這番話糊弄他？”瞧瞧葉瑤看小白臉那副深情款款的樣兒，還敢說沒關係，當他眼瞎呐！

　　駱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陳導也不好開口了。他雖然想跟沈毓示好，但也犯不著得罪駱家這位少爺。畢竟無論是沈家還是駱家，他都得罪不起。

　　“您說笑了。所有投資商都是我們的老闆，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說著，陳導還不忘向陶暮遞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整個劇組的人都一臉同情的看著陶暮，當然其中也有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的。陶暮沉默不語。這種事情，在他上輩子回到沈家以後，幾乎就沒出現過了。可是現在，他還是那個沒靠山沒背景的小群演，誰逮著都能痛踩一腳。就算他不招惹別人，也防不住別人故意拿他撒氣。

　　駱陽輕笑一聲，單手插兜，跟逗貓似的逗弄陶暮：“怎麼，不樂意？那我可以換一種方式——”

　　“我同意！”陶暮開口，面無表情地看向駱陽，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古井無波：“我接受駱先生的提議。希望駱先生一言九鼎。”

　　“那要看你的表現。”駱陽眉峰一挑，故意示威。

　　陶暮：“任何協議都有個時間。我總不能陪您一直玩下去。”

　　“那就到今天晚上，你們拍完收工為止。”駱陽抬手看了眼手腕上價值數百萬的全球限量款名表：“我剛剛掃了一眼你們的拍攝進度表，有兩場夜戲，到晚上十點對吧？”

　　陶暮藏在寬大衣袍下的雙手捏成拳，面色卻不動聲色：“行。”

　　駱陽用目光描繪著陶暮淡漠精緻的眉眼，邁著一雙大長腿慢慢靠近陶暮，氣場張揚的像一隻竭力捍衛自己雄性尊嚴的雄獅：“別擔心，咱們也可以點到為止——比如撐不住了，主動求我放你一馬。”

　　陶暮面無表情地看了駱陽一眼，繞開駱陽走進片場。

　　已經回到導演椅上的陳導歎了口氣，擺手示意道具組上去幫忙綁威亞。

　　駱陽雙臂抱胸站在一邊兒，好整以暇的吩咐道：“別忘了開鏡頭。今天這幕戲你們得好好拍，全方位各角度大特寫的拍，我還要留著作紀念呢。”

　　頓了頓，倒是沒忘記自己投資商的派頭，嗤笑道：“都辛苦一下，拍好了給你們加雞腿。”

　　道具組的師傅們敢怒不敢言，只能湊到陶暮面前小心翼翼地把威亞綁好。有人悄聲說道：“別擔心，這威亞我們綁的不鬆不緊，待會兒吊上去了，不會太難受。”

　　可是吊威亞哪有不難受的？要不然那些成了腕兒的大明星也不會想方設法的找替身。除了武打動作真的沒有專業武行做得漂亮，很多人都吃不了這個苦才是真相。

　　負責消防車的道具師傅也跟著開口：“水槍的壓力我都調好了。別擔心。肯定不會傷著你。”

　　陶暮面無表情，低聲向幾位道具師傅道謝。

　　駱陽坐在導演椅上，瞧著威亞這邊幾個人竊竊私語半天弄不好，有些不耐煩的追問：“怎麼回事兒，你們可別打量我呆不久，故意拖時間！”

　　陳益謙看不上這種只會搗亂的富家子弟，卻也惹不起駱家。只好陪著笑臉解釋：“哪兒能呢。吊威亞的風險很大，道具組必須確保演員的人身安全，所以要在吊上去之前多檢查幾遍。”

　　駱陽看了陳導一眼，沒再說什麼。大爺似的翹著二郎腿，擺出一副看戲的姿態。

　　另一邊，陶暮被道具師傅緩緩的拉到十米高的半空。消防車那邊也準備好了，先是對準陶暮的上方開噴。

　　時值盛暑，烈日炎炎，消防車裏的水倒是冰涼冰涼的。就這麼照著頭頂往下一澆，整個片場頓時都涼快起來。更別提吊在空中的陶暮——真成了洗涼水澡了。

　　駱陽頓時不樂意了，皺眉冷笑：“怎麼著？糊弄我是吧？真當小爺是給他洗冷水澡呐！”

　　陳益謙心裏真是膩歪透了，只好給道具組使了個眼色。

　　負責掌管水槍的道具師傅調整一下角度，將龍頭對準陶暮。原本還很仙風道骨的小替身頓時成了落湯雞。

　　駱陽還是不滿意：“怎麼死吊在那兒一動不動的。你們平時拍戲，當武替的難道不用做動作嗎？還有，把水槍的壓力調大點兒，老子不是看你們灑水降溫的！”

　　掌管水龍頭的道具師傅沒有辦法，只能調整壓強。陳導為了滿足駱陽的變態要求，也示意道具組將替身用的劍吊給陶暮，準備按照拍攝表拍攝接下來那兩幕打戲——

　　說是打戲，按照劇本，就是男主角在雨天練劍的模樣。與之相對應的還有春夏秋冬寒暑陰晴各種場景，有些需要後期配合。都是為了體現男主角在師門時刻苦學藝。

　　按照拍攝進度，今天要拍的就是雨戲。不過看這情形，估計也拍不完了。

　　又得耽誤一天！

　　陳導暗罵一聲。早知道這樣，不如趁著沈毓生日給大家放一天假。現在倒好，假沒放，進度也沒趕出來，還得讓全劇組陪一瘋子折騰！

　　陳導心裏憋著一股火氣，也不用場記，自己把喇叭懟到臉上，大喊：“action！”

　　霎時間，一股帶著巨大衝力的水龍噴射到陶暮的身上，吊在威亞上的陶暮被噴的東搖西晃，看上去異常狼狽。

　　頂著滿劇組或同情或幸災樂禍或不以為然或憂心忡忡，還有駱陽看猴戲的目光，陶暮咬著牙舉起道具劍，想要努力做出武指的動作。然而水龍頭的沖勁兒太大了，他根本無法穩定自己的動作，剛剛擺出舞劍的起手式，手裏的道具劍就被水流沖的掉到地上。

　　道具組把劍撿起來再次給陶暮吊上去。陶暮握著劍繼續嘗試做動作……一次，兩次，三次……十次……二十次……

　　也說不清嘗試了多少遍，ng了多少遍，陶暮只覺得體力漸漸消退，然而身體卻慢慢適應了水槍的噴力。動作也由最初的歪歪斜斜不成樣子到後面的能看下去。

　　陶暮心裏憋著一股火，咬牙死撐著，一邊嘗試做動作一邊在心裏默默計算水的壓強和身體應該給出的力度，全然沒有隨波逐流低頭放棄的意思——他上輩子混娛樂圈時，曾經憑藉一部打戲拿下金烏獎影帝。為了拍好那部戲，他完全沒用替身，拍攝危險場面時渾身多處骨折，還差點被炸點炸傷，最後能把角色拍成經典，打敗沈毓拿下影帝，靠的就是這股子絕不放棄的軸勁兒。

　　“啊——”

　　已經看的麻木劇組成員被這一聲暴喝驚醒，所有人下意識看向陶暮的方向——

　　但見強勁的水流沖刷下，一道白色身影借著消防水槍強勁的噴力在空中做出一個足以令人驚豔的快速旋轉，在這強勁的旋轉力度下，就連吸收了冷水而變得沉甸甸的戲服都被帶動的衣帶翻飛。而在翻飛的衣帶四周，還能清晰的看到水珠被帶動的旋轉四濺的曼妙弧度。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七彩剔透的耀眼光芒。

　　負責吊威亞的道具師一個激靈，下意識的跟上配合。但見被陽光照射的晶瑩剔透的雨幕中，一道身影飛速旋轉。有點類似於花滑的跳躍旋轉換到空中，借助威亞的吊力和水槍的噴力，看上去越發的乾淨俐落飄飄欲仙，霎時間爆發出來的強烈美感和視覺衝擊力簡直令人目瞪口呆。

　　而在流暢的旋轉過後，陶暮信手揮劍，緊接著就是一套毫不拖泥帶水盡顯功底的回馬槍，身姿矯健，婉若游龍，纖細精瘦的腰身在空中緊繃出一道令人移不開眼睛的弧度，風姿淩厲，傲骨錚錚。在日光下泛著金屬光芒的劍尖刺破水幕，手腕輕轉使出一個橫掃千軍。四濺的水珠便在日光的折射下煥發出七彩光芒。坐在監視器前的陳益謙渾身一個激靈，大聲喊道：“特寫，給我特寫！”

　　另一邊，原本還在鏡頭後面打哈欠的攝影師也回過神來，鏡頭心有靈犀的跟了上去——

　　但見高清特寫的監視器中，一道白影遊走在日光已出的雨幕中，或曲腕翻轉或直臂反刺，劍鋒外旋輕挑慢點，身姿飄逸劍法靈動，配合著磅礴大雨越發有種說不出來的仙風道骨氣勢淩然，活脫脫便是一位獨具仙緣的少年俠客。

　　原本還等著看好戲的駱陽下意識從導演椅上站了起來，仰望著空中那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白色身影，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