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天際已是漆黑一片。

眨眼之間，此方天地已是狂風怒吼，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腳下的大地，也開始隨之劇烈顫抖，掃目四望，附近的一座座大山竟是接連坍塌。

天地，仿若在怒吼、咆哮，又似乎在宣洩著那無法言喻的悲涼！

神隕！

因神靈隕落而引發的天象。

五煞神乃葬神之地天命所終的神靈，全盛時期已得葬神之地的一部分權柄。

而今，神靈隕落，天地當即引起震動，異象頻現，數千里之地宛如世界末日。

這股異象，可被人遙遙察覺。

此方天地的異常，更是瞞不過金丹宗師的感知。

不過半日功夫，葬神之地核心處的諸多高手，都已知曉，又有一位神靈隕落！

現今，五煞神僅剩其一！

而此時的令狐明、明玉兩人，也掃去了心底深處的那股疑慮。

雖然很不可思議。

但孫恆確實抗住了一位神靈的奪舍，而且似乎因禍得福，肉身之力大增！

…………

飛來苑。

此時，這座仙居已是懸浮虛空之中，在陣法遮掩下，就如一片白雲隨風緩緩移動。

其上銘刻的陣法，也已盡數打開。

還是後院里的那處閣樓。

孫恆盤膝跌坐正中，面容肅穆，雙眼緊閉，氣息如亘古不變的山岩。

而他的眼皮，此即正以一種極致的速度瘋狂跳動。

他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肉體上，堪稱千瘡百孔，雖不致命，但短時間內也休想復原。

更嚴重的是，在他的識海中，無數散亂的意識碎片猶如驚濤駭浪般翻滾不休、無休無止！

五煞神的定力遠比孫恆想象的要弱，在業火的纏繞下，蛇神的瘋狂、恐慌的情緒竟是不能壓下，一如凡人一般。

這讓意念堅定的孫恆堅持到了最後，最終取得了勝利。

但毀滅的煞神，所遺留下來的東西，也遠非孫恆可以承受了的！

悠久的歲月，接受無數信眾的供養，讓五煞神幾乎相當於億萬萬眾生的意識結合體。

蛇神死後，這些無主的意識當場就爆散開來。

即使在業火灼燒下這些意識已經所剩無幾，而且都是無意識的產物，不會主動去影響孫恆。

但是……

實在是太多了！

每一年，葬神之地都有數千萬、乃至上億的人降生。

他們，絕大部分都會是五煞教的信眾。

每日的禱告，從他們出生開始一直延續到死亡，幾乎一舉一動都與五煞神緊密相連。

而自五煞神有意識存在距今已有多久？

孫恆現在已經知道了。

十幾萬年！

這些年裡，五煞教出現了多少信眾？

有多少忠心不渝的信徒？

又有多少人死後魂魄被接引至神國？

數不勝數！

他們對五煞神的每一個禱告、每一次動念，都會被五煞神感知、留存。

現今，這些意識片段就出現在孫恆的識海之中，就如有人在拚命的往他腦袋裡塞東西。

根本不管他能不能承受！

頭顱中，一條條血管因承受不住識海之中的劇烈動蕩，接連裂開。

而在菩提神光和孫恆的肉身天賦下，裂開的血管又會轉瞬癒合。

意識中痛苦的煎熬，無時無刻不纏繞著孫恆，甚至讓他忘卻了肉身的創傷。

之所以沒能在這些意識衝擊下徹底失去靈智，全賴金剛明王訣的守護。

這門至高無上的佛門神通，讓他始終靈智不寐，繼而苦苦支撐到現在。

但在這種衝擊下，他能堅持下來已是極限，想要解決卻非易事！

回夢仙法的創始人曾經有過這種類似的經歷。

那位為了印證自己所學，曾屠戮億萬萬生靈，把他們的神魂接引至自己創造的意識國度之中。

這些人在他的虛幻國度中生存、繁衍、輪迴，經歷生老病死，人世種種，卻無一知道自己早就死了，現今活著的地方只是他人的意識當中。

而那位，則可藉助這眾生意念，明悟人心慾念，完善自己的功法。

孫恆與他不一樣，別人是主動為之，神魂之力足夠容納這些人的意識。

而孫恆卻是被動而為，而且他實力弱小，被識海中的意識衝擊的已是幾盡瘋狂！

不過，對方的經驗，卻給他提供了一個思路。

創造一個國度，容納這些意識他自然辦不到，但簡化版本，卻能試一試！

心念一動，識海中當即掀起波瀾。

「轟……」

一根根數人環抱的石柱自虛無之中浮現，石柱上方，四四方方的穹頂也開始擴張。

眨眼間，一個虛幻的大殿已是浮現當場。

「咣……咣……」

空落落的大殿之中，一排排木架接連落地，整整齊齊的排列。

大殿一望無邊，而這些書架，也無邊無際！

「唰！」

金光一閃，被壓制在識海深處的孫恆陡然出現在大殿正門的位置。

他的意識體此時已經難以維持外形，只顯出一團純粹而又柔和的金光。

此即，金光陡然朝外一漲，分裂千萬意念絲線，各種裹住一些意識碎片，朝著大殿之中拉來。

「封！」

「震！」

意念震蕩，那些進入大殿的意識碎片轉眼就被孫恆以秘法封印、鎮壓。

封印后的意識，化作一本本書冊，自行朝著後方的書架飄去。

殿門之前，孫恆的神魂意念瘋狂轉動，如同一個吞噬一切的漩渦，不停拉扯著近前的意識碎片。

漩渦急速轉動，意識碎片被鎮壓、封印后，形成一本本書籍，從中吐出。

書籍在漩渦之後連成一條直線，入了大殿，自行循著一定的規律落入那一個個書架之上。

此時，孫恆萬幸自己曾經學過一段時間的工程管理和計算機技術。

對於事物的分門別類、提前做下規劃，有著普通修行者沒有的經驗。

書冊按記憶主題留下來的時間早晚、實力的強悍程度、性別的不同，一一排列。

意識碎片實在太多，即使孫恆想到了辦法，想要盡數鎮壓，也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在這些混亂意識的壓迫下，他也淡忘了時間的流逝，如同機械式的不停往大殿之中封印書冊。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一日、十日、一月……

數月……

不知何時，孫恆神識一震，那些原本欲要撐爆他腦袋的意念碎片，已盡數消失不見。

一股無語名狀的輕鬆感，自他的心頭浮現。

神魂蕩漾，識海中，一座巨大的藏書庫靜靜懸浮。

感知到這書庫的存在，孫恆的心中也伸出一股強烈的滿足感。

即使為了維持這書庫的存在，需要耗費他大部分的神魂意念。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僅僅是此舉解決了他的生死危機。

更重要的是，這座書庫，對他來說本身就是一個豐富的寶庫！

這裡面，有著億萬萬生靈的意識碎片。

即使這些碎片中，絕大部分都只有一兩個朝五煞神禱告場景。

即使其中絕大部分都來自凡人！

即使留下來的，只是五煞神意識中極少的一部分！

但對孫恆來說，這些意識碎片，依舊是一個難以估量的財富！

在五煞教成立以來的悠久歲月中，不乏有精通武道、修行的信眾。

而且，五煞神這些年來的積累，那些法術、神通，也會有些留存下來。

不說其他，就算單單關於北域、對修行界的了解，對孫恆來說都極其珍貴。

當然，他現在只是擁有這座書庫，裡面的東西具體如何，還需以後的日子慢慢觀看、翻閱。

現在，孫恆只是相當於這座書庫的管理員，擁有閱覽裡面書籍的許可權而已。

並不意味著書籍裡面的知識盡數歸他所有！

不過，可以預料，在不久的將來，待孫恆能盡數掌握這座書庫之後，他會成長到何等程度！

至少，現在他就有了不小的收穫。

「第二層！」

緩緩睜開雙眼，看著數月不見的這方天地，孫恆洒然一笑：「想不到，回夢仙法也進階到了第二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