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亦清抬起眸子,眼中盡是受傷小獸一般的茫然無措,同他過去的飛揚肆意判若兩人。
“哥,為什麽我不能和你一樣?不能和你們一樣?”虞亦清痛苦道,幾乎是在低聲嘶吼,”為什麽!我想不明白!”
虞亦廷沉默,即便在虞亦清眼中虞亦廷是個無所不能的哥哥,照樣有回答不了的問題。
——
岑嵐以為虞亦清會單獨找閔詩寧說話,可是沒有,黎泉拉走凌行舟後,虞亦清也走開了。
閔詩寧冷笑一聲,“不用看了,今天他不會再靠近這兒一步的。”
果然如閔詩寧所說,直到訂婚宴結束,虞亦清也沒再靠近他們半步。
跟著虞亦廷送完賓客,再送閔詩寧回去已經深夜,虞書鋒早就回虞家老宅,虞亦廷問他要不要一起回去,可想起那宅子的氛圍,岑嵐就覺得壓抑,他委婉拒絕了虞亦廷,在去酒店的路上接到虞書鋒的電話——原來是晚宴裡一個生意人的孩子在看到岑嵐訂婚的新聞後抱著好奇態度考古他拍的《帝凰》,意外愛上了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虞書鋒想賣個人情,讓岑嵐明天去陪那個生意人的孩子吃個飯。
岑嵐掛了電話,轉頭就和司機說去機場,他買了一張連夜回蜀市的飛機票,絲毫不管在電話裡自己“嗯嗯嗯”敷衍著答應了虞書鋒。
輾轉了幾個小時,趕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岑嵐又回到了蜀市。
山中下了細雨,路上一片煙,岑嵐一個人在朦朧的水汽中行走,路上沒有一個人。
走到一處,迷霧變得濃重撲了他一臉,帶著熱氣的面香,岑嵐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到了那家面館前。
風吹霧散,店老板看著突然出現的人也嚇了一跳,岑嵐衣服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露水,眼神濕漉漉的,整個人像是迷失在詭譎茂林裡的小鹿,他找不到家。
“你……”店老板不知道說什麽,手上卻現有了動作,舀了一碗面湯塞在他的手中,按著人坐了下來。
食物是一種奇妙的連接,店老板送了碗面湯,話自然而然就也說出口了,而岑嵐蒙蒙地喝了一口湯,顛簸了許久的疲勞消散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一直低落的心慢慢地趨於平緩,近乎自閉地去隔絕外界的耳朵也聽見了那熟悉的鄉音。
“哎呦……你怎麽大早上的在外面?”
老板在調水和面,手頭上的活不停,即便是背對著岑嵐,岑嵐也似是能看見他那張被歲月鐫刻地蒼老的臉一般,深深皺紋中一定是真切的關心——至少要比那些在酒宴上觥籌交錯的人要真摯許多。
“我……”岑嵐出聲後才發現嗓子微啞,他清了一下,生怕爐灶火太旺,店老板聽不清楚,“我臨時有事,去了外地一天,又回來了。”
“怎麽不在外頭歇一晚再回來?”店老板歎了一口氣,“這麽趕啊,不過年輕人忙點好……”
老板壓面燒水,岑嵐的一碗面湯也喝了大半,暖了腸胃後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吃麵嗎?早飯還沒吃吧?”老板問道。
“沒。”被這麽一問,岑嵐覺得餓了。
他掏出手機想掃錢,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沒電了,他訕訕地笑了笑,起身道:“不麻煩了。”
面館老板看一眼他的手機屏幕,一下子就明白了。
“沒事,沒事。吃一碗。”面館老板笑呵呵地下了面。
開店做生意的都知道,開門的第一個生意不能講價,更不能不要錢的,這是忌諱,哪裡是這店老板說的“沒事”。
岑嵐把身上摸了個遍,薄薄的衣服裡連個藏錢的地方都沒有,他忽地想起手機殼裡還有一張紅鈔票,是他用來以備不時之需的,這會真派上了用場,忙開了手機殼,拿出紅鈔票,遞給店老板。
等店老板把零錢找給他,岑嵐才安心地重新坐下,點了個湯面吃著。
夏日本炎熱,湯面吃著也燙腸胃,可如今天才泛白,空氣也涼爽。岑嵐心才落實,吃這個隻覺得爽口,雖然不是北方人,他倒是更喜歡吃麵,每次吃麵能比吃飯吃的多些。
吃完,岑嵐和店老板又閑聊了兩句,便往上場走。
十幾分鍾的路到家,岑嵐火速衝了個澡,停在黎泉住過的屋子門口十幾秒,而後做賊似的偷偷摸了進去。
屋中還保持著他走的模樣,岑嵐拿出揣了一路的黑絨盒子,默了一會,終於下定決心打開,一個素圈戒指安靜地躺在黑絲絨中,很熟悉的式樣。
岑嵐腦中“嗡”地一聲,心臟像是被人重重地錘了一拳——這和黎泉手上的那個素戒一模一樣。
他細細翻看著,光滑的戒面上沒有任何標志符號,最後,岑嵐在戒指內圈找到一圈數字——206819,二月六日是岑嵐的生日,可這819是什麽意思?
岑嵐沒有完全搞懂,可他現在卻有了九成把握,這個戒指、黎泉手上的戒指都是與自己有關的,之前陳留青的暗示他也沒聽錯——黎泉真的喜歡過他。
岑嵐就像是忽地被千萬大獎當空砸中了,一時間緩不過神來。
黎泉怎麽會喜歡他呢?黎泉那樣的傲氣又優秀,為什麽會喜歡上一個飛揚跋扈,還強製著他上男人的人?
這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能被他遇到嗎?岑嵐不敢相信。
他一頭栽進黎泉睡過的被窩中,將自己裹了個嚴實,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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