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聞遠被渴醒了。
他全身不著寸縷,睡衣不知去了哪裡,想下床找水喝,隻好隨便抓到一件衣服套上。身旁祁瑾然睡得正沉,他不想打擾他,偷偷下了床,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暗淡月光,在書櫃旁的小冰箱裡找出了一瓶礦泉水。
剛打開礦泉水瓶蓋,正要喝的時候,啪地一聲,床頭燈亮了。祁瑾然睡眼惺忪地靠在枕頭上,不解地看著他。
“你在幹嘛?”
“我渴,想喝水。”聞遠不太好意思。他還是吵醒瑾然了。
“你……”
祁瑾然想說些什麽,看清他的模樣後,黑眸中掠過一絲異樣的光。
聞遠身上松松垮垮地套著他的淺色襯衣,兩條又長又直的腿就那樣露在外面,鞋也沒穿,光腳踩在地毯上。
“別喝冰的,書櫃上有常溫的。”祁瑾然的聲音啞得不像話。
“哦哦。”
聞遠把那瓶冰礦泉水放回去,果然在書櫃上找到了常溫的礦泉水。他一口氣喝完了半瓶,隻覺得喉嚨裡的乾渴徹底得到了滿足。
“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聞遠回到床上,神色有些內疚。
“沒什麽。”
聞遠鑽進了被子裡,才發現自己還穿著祁瑾然的襯衣,臉頓時紅了,正要解扣子脫下,祁瑾然忽然傾身過來,黑沉的、充滿欲望的眼睛看著他。
“不用脫。”
很快,聞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祁瑾然關了床頭燈,重新壓在他身上,按著他後頸,從他的耳朵往下親……沒一會兒,他身上那件襯衫就變得皺巴巴的,再也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徹夜的縱/情。
聞遠起床的時候,腿都在抖。
房間裡的狼/藉還沒有收拾,地上散落著衣服和襪子,空氣中仍然殘留著那股淡淡的氣味。聞遠坐在床頭,想到昨晚的某些細節,整個人羞恥得幾乎要冒煙。
他就是半夜起來喝了瓶水而已,沒想到瑾然竟然又按著他……而且比之前兩次還要瘋狂。
難道是因為自己穿了他的襯衣?
聞遠正胡思亂想時,浴室門啪嗒一聲開了,祁瑾然拄著手杖,換了一套新的西裝,從裡面走了出來。
“我幫你請了假,你今天不用去現場上課,看錄課視頻就行。”
祁瑾然低頭系著袖扣。
“這裡待會兒薛姐會來收拾,你可以先去隔壁休息。”
聞遠正發愁自己這副狀態沒辦法上課呢,因為做烘焙一站就是幾個小時,他的腰肯定受不了。沒想到祁瑾然竟然已經幫他請好了假。
“瑾然,謝謝你。”
聞遠真誠道。
祁瑾然的視線落在他脖頸間的紅痕上,不太自在道,“床頭櫃裡有藥,你要是不舒服,可以擦。”
“嗯。”
聞遠當然不想被薛蓉撞見自己睡在祁瑾然房裡的樣子,換好衣服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雖然在海島上他已經跟祁瑾然親近過兩次了,可在家裡,這還是第一次呢……怎麽想都讓人窘迫不已。
洗漱完,剛在床上躺下沒一會兒,房門就被敲響。
“小聞,早餐做好了,我直接送進來,可以嗎?”
聞遠還沒來得及回應,房門就被推開了,薛蓉端著餐盤,把清淡的鹹骨菜乾粥和小籠包一一擺在床頭櫃上,愛憐地看著他。
“祁先生去公司前特意叮囑,讓你不舒服就不要下床了,今天就在床上吃飯吧。”
“啊?”
聞遠怎麽都想不到祁瑾然還會跟薛蓉說這些。
薛蓉大概是怕他尷尬,送完早餐就走了。聞遠早就饑腸轆轆,聞到食物的香味,也顧不上自己的臉面了,端起粥就開吃。
嗯,好香……
吃完早餐,在房間裡看了會兒電影,他就閑不住了,想出去走動。然而一出房門,薛蓉不讚同的視線就掃了過來,弄得聞遠沒辦法,隻好溜進了祁瑾然的臥室。
他自己的房間裡東西很少,也沒幾本書,反觀祁瑾然的臥室,幾乎相當於半個書房。他從書櫃裡隨便抽了本書,躺在新換的床單上,翻看起來。
等翻開了,他才發現自己抽的是本油畫賞析,裡面還有祁瑾然的注解。聞遠撫摸著上面祁瑾然俊秀的字體,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雜物間裡那副畫。
給祁瑾然畫那副畫的,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呢?他在祁瑾然心裡,又是什麽地位……
他想得正出神時,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是張懷特發來的消息。
——聽說你今天身體不舒服,沒來上課,不要緊吧?
聞遠放下畫冊,回復道:沒事,就是個小感冒而已。
張懷特:上次說的周末去探店,還去嗎?
聞遠:我當然想去,不過我得看看到時候有沒有空。
張懷特:嘖,不會還要征求你老公的意見吧?【滑稽】聞遠:怎麽可能!是因為最近要籌備婚禮,要看場地,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張懷特:【白眼】行了別秀了,能去就跟我說一聲,我好定時間。
話是這麽說,晚上祁瑾然回來後,聞遠還是試探地問了句:“這周六沒有什麽安排吧?”
“怎麽?”祁瑾然微微眯起眼看他。
聞遠剛要張嘴,祁瑾然便乾脆道:“不行。”
聞遠頓時皺起了臉,委屈巴巴地看著他。他一周才周六這一天假!
“為什麽?”
祁瑾然從公文包裡掏出兩張門票。
“鬱恆送我的票,法國一個先鋒派畫家在國內首次辦展覽,就在宛城,我需要攜伴侶出席。”
這個畫展根本沒有什麽攜伴侶出席的要求,最後一句是他瞎編的。
“好吧。”
聞遠接過門票,有些苦惱。
“可是我不太懂欣賞畫作……”
“正好去熏陶一下。你們做甜品不也需要靈感嗎?”
聞遠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點點頭,答應了。
周六下午。
聞遠換好修身的西裝,跟祁瑾然一起出了門。
因為這個展覽不對公眾開放,所以畫廊裡人並不多。剛踏上台階,聞遠就看到了從另一頭走來的鬱恆。
“嫂子,好久不見啊。”鬱恆笑眯眯道。
聞遠臉色一窘,“鬱先生,你別開玩笑了。”
鬱恆比他大好幾歲,叫他嫂子?他可受不起。
“你比我小,我叫你嫂子確實不太對。”鬱恆撓了撓頭髮,忽然眼睛一亮。
“要不我叫你小嫂子,怎麽樣?”
祁瑾然額頭青筋直跳,冷眼看著鬱恆。
“你閑得慌是不是?這是畫廊,安靜點。”
“行行行,不開你老婆的玩笑了。”
鬱恆聳聳肩,去正廳看畫了。
“你老婆”三個字落在聞遠耳裡,讓他臉頰有些熱。他偷眼看了看祁瑾然的臉,後者專注地在欣賞長廊上的畫家生平介紹,側臉精致而俊美,沒有半點不悅。
聞遠心中安定不少,也開始欣賞畫作。他不像祁瑾然那樣儲備了豐富的理論知識,了解各種繪畫流派,但對於美的感知,他並不比祁瑾然差。
這些畫裡光線的運用,顏色的搭配,線條的勾勒,都十分大膽而新奇,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難怪被稱為先鋒派。
中途,聞遠去了一趟洗手間。
他還沉浸在那些畫中,進去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別人的肩膀。
“抱歉。”他連忙後退一步。
“長沒長眼睛啊?”
青年抬起臉,俊秀白皙的臉上滿是不耐煩。
“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注意。”聞遠再次道歉。
寧殊冷哼了聲,懶得跟他計較,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往回廊走。
快到正廳時,寧殊停下了腳步。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祁瑾然,他心臟便跳得格外快,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受控制地沸騰。
本來那位先鋒派畫家是不打算在國內辦個人展的,是他從中斡旋,才促成了這次展出。因為他知道,這種難得的畫展,祁瑾然一定會來看。
果然,隔著重重人群,寧殊看到了祁瑾然高挑修長的背影。刹那間,無數回憶潮水般翻滾而來,他眼眶泛紅,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個背影。
三年了,他以為自己能忘記祁瑾然,可現在他才悲哀地發現,男人一秒都沒有從他的記憶中褪色過。
人群中,祁瑾然一如既往地出挑,仿佛天上泛著冷光的皓月,恐怕任何人都想不到他身患殘疾。他當初是多蠢,才會狠心離開這麽優秀的男人?
無數複雜的情緒在寧殊胸口翻騰,懊悔,不甘,內疚,激動……他微微握著拳頭,打了無數遍腹稿,調整了無數遍表情,正要走上前去時,一個身影擦過他,大步走到祁瑾然身邊。
“瑾然,讓你久等了。”
“沒事。”
祁瑾然看著聞遠,忽然皺了皺眉,伸手替他理了一下有些弄皺的襯衣領口。
“怎麽不在鏡子裡照一下?”
“我沒注意。”聞遠訕笑了聲。他穿西裝的場合不多,很少注意這些細節。
感受著祁瑾然的手把他襯衣上的褶皺撫平,聞遠心底暖洋洋的。
“待會兒要不要去吃東西?”聞遠提議。
祁瑾然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麽。
“想去黑天鵝?”
他猜聞遠還惦記著那家新開的甜品店。
聞遠點點頭,黑眸閃爍著期待,看向他。
祁瑾然無奈一笑。
“行。”
“瑾然,你太好了!”
角落裡,寧殊靠在牆上,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然祁瑾然側對著他,但他臉上帶著寵溺的笑意,他看得一清二楚。
即使當年跟他在一起時,祁瑾然也很少露出這種全然放松的愉悅神情。
然而此刻,他卻對著另外一個人,露出這種表情……
寧殊秀美的臉開始扭曲,他滿腔熱血,仿佛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全部涼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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