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簽訂契約

　第一次， 聿九音連招呼都沒打，甚至他們都沒看清聿九音是怎麼到的車邊上，只覺得他速度快的驚人。

　翻開容卓的眼皮看了一眼，聿九音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明顯是動了火氣。單手做了紙偶， 聿九音三枚銀針直接插上去， 接著狠狠地拍了容卓的後背一巴掌。

　容卓幾乎下一秒就咳嗽著睜眼。

　“聿小九……”他好像想說什麼，結果卻直接被聿九音抓住了衣領。

　“我弟弟要是挺不過來……”聿九音從來不這麼幼稚的威脅人。

　“我就去陪他。”可容卓似乎知道聿九音要問什麼， 坦然的語氣好像在說別人的事兒。

　“用你就剩下三年的命陪嗎？”

　容卓沒說話， 但是其他人卻全都因此變了臉色。容卓只能活三年？

　張垚想起之前容卓和聿九音師父的對話，也像是想起了什麼。可緊接著就看到容卓的手上，分明帶著聿九音做給老大的那串手串。

　這串手串，老大從不離身。之前老三好奇問過，他說是聿九音做給他保平安的。可現在看， 多半不是這麼回事。沒準是什麼保命的東西， 老大怕容卓一個人在這出事兒，所以把東西給了容卓。

　“你故意放他走？”到了這會徐望和老三也都反應過來了。

　其實剛才他們誰也沒看到屋里發生了什麼，覺得那妖物死了， 完全是因為老大說失手劈死了，加上有屍體。可再回憶細節，就很不一樣了。那東西那麼大的陣仗， 怎麼可能輕描淡寫就死了？至少要反抗一下吧！而且老大明顯是受了傷的樣子， 分明是第一次對峙就打不過。

　在回憶後面， 容卓突然把人抱走也是很奇怪了。而且老大只是隨便說了一下就跟著他走了。估計是抱人的時候， 兩人私下里就有了約定。

　老三一下子就氣炸了，恨不得也想揍容卓一頓。老大現在那是什麼情況？弄不好連命都沒了，容卓怎麼可以看著送他去死？

　“九音，先找到聿奇要緊。”倒是容情還算冷靜，跟上來提醒了聿九音一句，可眼楮卻沒有看容卓一眼。很明顯，容情也覺得容卓過分了。

　去陪老大有什麼用？不過是里外里讓他們失去兩個親人罷了。容情很少動真火，這次也是真的被氣的夠嗆。但是不管後面怎麼處理，眼下都必須先找人。

　聿九音也稍微冷靜了一些，他松開抓著容卓的手，拿出銅錢變陣。這次出來，因為自己的私心聿九音誰也沒帶，只有乾爺爺跟著顧洲他們壓陣。可偏偏到了這個節骨眼，要找人了，開始捉襟見肘。

　玲瓏不在，聿九音卜算找人會失去一些精準。

　如果放在以前也還算好找。可現在不一樣，聿九音認了老大當弟弟，再加上他當初把老大救回來的時候，就用了些特別的法子，兩人因果關系太深，反而不好推算。醫者不自醫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幸好的是，鬼道天師找人還有別的法子。

　“容容你留下看著，我上去看看。”

　“去吧！”容情點頭。

　聿九音沒言語，開了車直接走的。不過那速度看起來是把普通的車當賽車開了。

　老三本來想要跟著，卻被容情攔住了。

　“別添亂！”

　“容哥，老大那頭……”

　“九音去了應該沒事兒，先把那東西抓住，等他們下來好回道觀。聿奇這次估計且養了。”

　老三幾個心里還是擔心的厲害，倒是容卓坐在車後座一直沒說話。

　容情也不理他，他先看了一遍張垚給他的所有資料。然後敲定了第一個丟孩子的這家。

　“去他家問問。”

　“啊？我們剛從這家出來。”張垚不解。這家算是幾家里最配合的一個，並且據說幾年下來，其他幾家都不再找了，只有這家還在找，並且已經擴大範圍全國去找。懷疑哪一家都不應該懷疑這家吧！

　容情卻反問了他一個十分犀利的問題，“其他幾家為什麼不找了？”

　“覺得很孩子死了或者找不到吧！”

　“那這家為什麼這麼堅持？”

　“覺得孩子一定沒死？”

　“他怎麼知道孩子一定沒死？”

　“這……僥幸心理？”

　“可其他家都認了孩子的確死了！”

　“……”

　“還有他為什麼每年出去找的城市都不一樣，但是總結起來，卻就在B市，S市，還有K市這三個城市的周邊？”

　“容組，你的意思是……”

　“這家人知道孩子的情況，去審就可以了。”

　容情這一番話，直接把張垚他們都點醒了。而老三也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家有鳥籠嗎？”

　“什麼鳥籠？”張垚也懵了。

　徐望也想起來，跟著補充了一句，“我們去的那幾家，都有鳥籠！”

　“沒有。我沒有看到。”

　“抓人吧！去局子里審。”容情一句話，直接拍板定下。

　而此時聿九音那頭卻還沒有找到老大。

　車開到村外一座小山坡的邊緣就上不去了。聿九音下車上去，剛進到林子里，就感覺到徹骨的邪惡之氣。周圍的樹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猩紅色的紅豆眼，看起來詭譎又惡心。像是在警告，只要聿九音往前再走一步，它們就要動手了。

　剛剛妖化的山雀。

　聿九音眼里閃過一絲厭惡。接著，一串口訣瞬間打出。聿九音的雷訣和老大是兩個概念，就听轟隆一聲，整個小山坡都被震得晃了三晃。

　接著所有的山雀都被嚇得掉落一地。密密麻麻，要是有密集恐懼癥的，估計直接就瘋了。然而聿九音的注意力並不在這，而在距離自己大概五米出的小山包那，好像有個人垂著頭靠坐在樹下。

　“聿奇！”聿九音跑過去，卻正看到老大滿身是血的靠在那，手里的銅錢全都散在地上。他還有知覺，听見聿九音喊他之後，稍微動了動，像是要站起來。

　“別動。”聿九音趕緊過去抱住他。連忙檢查了他身上的傷口，結果從他懷里翻出一張鎮魂符來。頓時火氣就上來了。

　“哥，哥，別生氣。”老大聲音很弱，他失血過多，精神上又受了不小的刺激，說話都很費勁。

　“回去在收拾你。”聿九音先把他身上的傷口都包扎了一下，然後把老大背起來，打算先回去。鬼道天師第一次和厲鬼簽訂契約，必須要有長輩在場鎮著。聿九音大致感受得到他簽訂的是個什麼玩意。所以才更加生氣。

　太魯莽了，和妖物簽訂契約，一旦失誤，就連自己都會被妖化丟了性命。

　聿九音越想越覺得窩火，甚至動了等傷好了就揍孩子的沖動。可老大在他耳邊說的話，就讓他的火氣一下子消了下來。

　“哥，我找到塞壬孤兒院了。你和容哥不要去喻家了，喻家老宅沒有東西，咱們從這里出發，就在這里大概一天多距離的島上，塞壬孤兒院，就在那。”

　“你就因為這個才拼命？我教你的你都忘了？”

　“不是，阮沁太小了，也太可憐。我想救她。我知道哥你肯定會來救我，所以我想賭一把。阮沁當時已經熬不住了，一旦徹底妖化，以後就再也不能投胎。可這孩子，分明誰都沒有害，還保護了這麼多人，我怎麼能眼看著她就這麼毀了？”老大說的很慢。

　聿九音听得也認真。

　“我當時想，如果我不能和她簽下契約，那也能拖延時間，那時候，你來了，你肯定可以救她。反正，反正我也不會那麼容易死。”

　“你怎麼知道的？”聿九音心里一動。

　“手串，那手串不是保命的，是你讓我看起來更像是活人一些的。秋秋給我算命，卻算不到後面的命運。當時嚇得哭了起來。我一開始以為自己逃過一劫會早死，後來才想通，不是我會早死，而是我已經不算是活人了。我雖然在鬼道上有點天賦，但卻絕對不是天才。可我突然發現，哥你會的，我都能學會，雖然只能學個皮毛。但在天師里已經是少見的情況了對吧！”

　“可分明有法子……”

　“我無所謂的。”老大把頭埋在聿九音的肩膀上，“哥，只有容哥一個人陪你，你也會很孤單，我也陪著你不好嗎？”

　“別胡鬧。”永生不死哪里是什麼好事？聿九音想反駁他，卻被老大很快攔住了話。

　“沒有胡鬧，從知道你和容哥的情況之後，我和容卓早就商量好了。你這麼怕寂寞，等師父再去了，我怎麼舍得你以後孤零零的，連個親人都沒有？萬一容哥王八蛋了怎麼辦？所以我早就想好了，我一直陪著你。”

　“你……”

　“哥，我的命是你撿回來的。我的名字是你給的。我原來想，要是自己死不瞑目變成厲鬼，就一直跟在你身邊。現在能像個人一樣活著已經很好了。哥，你要是生氣就打我一頓，別自己憋著。”

　聿九音閉了閉眼，沒有在說話。

　老大知道他這是答應了，笑著蹭了蹭聿九音的脖子，然後一點一點把當時的情況和聿九音說了一遍。

　“我是交手了之後才感覺到不對勁兒的。”那時候他一個人在房間里，看到那隻文鳥的時候，分明感受到了嗜血的妖物氣息。後來被那文鳥攻擊了之後才意外發現，這妖物的狀態有點分裂。

　就像是一個身體里有一惡一善兩個靈魂。但是當時他來不及想太多，就掐了雷訣。本來他是想打翅膀活捉，可萬萬沒想到，最後一瞬間，那鳥竟然不動了。老大的雷訣直接劈中了它的腦袋。

　也就是這一刻，老大才真正知道這妖物皮下的靈魂是哪一個。竟然就是他們在視頻里看到的那個滅門全家的小女孩。叫阮沁。

　“殺了我，我已經控制不住它了。”阮沁的聲音響在老大的腦袋里，同時傳過來的，是一段陌生的記憶。而老大也是因此，才知道塞壬孤兒院的具體位置。

　阮沁是逃出來的。當初殺了她家人的並不是她，而是塞壬孤兒院另外的人。他們用妖術控制了阮沁然後讓她把柴刀帶進來，再牽著她的手，一刀一刀的凌遲阮沁的家人。

　先是兩個寵愛她的哥哥，然後是從小就照顧他的姑姑，把她當小公主一樣的父母，最後是爺爺和奶奶……

　不行，不要，放過我的家人！

　阮沁在心里喊破了嗓子，但是沒有用。她太小了，就算沒有妖術的控制，她都沒有反抗的資本。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家人死亡。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怨氣太重的緣故，那人把她殺掉的瞬間，她就變成了渾身浴血的厲鬼，想要索命替全家人報仇。

　可萬萬沒想到，下一秒，她竟然看到自己死掉的身體里，有一枚鳥蛋孵化了！醜陋的沒有毛的東西從里面鑽出來，竟然佔有了她沒有靈魂的肉體。接著她就失去了意識。等再起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院子里。手里拿著那把要了全家人性命的柴刀。而她也成為了非人非鳥的怪物。

　“我是在死後才知道真相的。”阮沁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了老大。

　原來阮沁其實在一歲的時候，就被偷走過。但是當時阮沁家不知道的是，不止是阮沁，還有村里其他幾個丟孩子的家庭，他們的孩子都曾經在一歲左右的時候丟過。只是那個時候，她們太小了所以沒有記憶。而他們的家長因為被威脅封口。所以誰都不敢說。再加上孩子回來後，他們發現並沒有問題，甚至身上連一個傷口都沒有，就又被送回來了。所以後面除了更仔細的看著自家小閨女之外，也就都不會在多說話。畢竟誰知道那人會不會因為他們多話而再找上門呢？甚至阮沁一家子，還想找機會搬走。

　可惜的是，他們並不知道，自家女兒被帶走之後，到底經歷了什麼。如果知道，一定很早就會想法子把這個隱患解除。根本就不會等到最後悲劇釀成了之後，才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