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跑了的母親

　李秀和劉寧寧同時對視著對方， 徹骨的寒意順著她們手上的皮膚沿著血液， 沁入骨髓。而空氣里淡淡彌漫開的味道， 也沖鼻子到了讓人漸漸無法忍受的地步。

　劉寧寧只是害怕，可李秀卻明白，這就是村里人說的死人味。村口有個停靈的地方， 李秀在路過哪里的時候， 聞到過很多次。

　“碟仙碟仙你來了嗎？”

　來， 了。碟子慢慢的在紙面上移動，劉寧寧的眼淚也嘩啦啦的流了下來。她在害怕。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她們請來的這個碟仙和劉寧寧學姐他們說的不同， 處處透著詭異。重點是， 這碟子每挪動一步，就在紙上留下一道殷紅的印子， 就像是剛從活人身上留下的血， 甚至還帶著溫熱。

　可在不對勁，碟仙招出來，就要按照規矩辦事。劉寧寧在心里安慰自己，是不是真的又能怎麼樣？她的目的是要報仇。這麼想著， 劉寧寧的心思又變得更加堅定了下來。慢慢的說出第二個問題。

　“碟仙碟仙， 我的仇人是誰？”

　李， 大，軍。依然是移動的很慢， 但是這一次， 流出來的血卻更多了， 而那雙握住她們手的小手也更緊了一些，像是理解了她們的冤屈一樣。

　人吧，在委屈的時候越被安慰，就越忍不住想哭泣，之前那些可怕的記憶又一次涌上心頭。劉寧寧痛哭出聲。就連李秀也開始跟著啜泣。

　他們像是感受到了共鳴，將自己承受過的一切都說了出來。而一向沉默的李秀，也在這一次，將那些藏在心里的恨意盡數傾吐。

　最讓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李秀的淒慘打動，原本安靜的碟仙突然劇烈的旋轉起來，劉寧和李秀的手按不住那碟子，全都被被動的彈開了。

　緊接著，那碟仙竟然自己在紙上問起了她們問題。

　“你們想報仇嗎？”

　“想！如果可以讓他們死，我什麼都願意做！”這一次，先劉寧寧一步說話的是李秀。她擋住了劉寧寧，先一步說出了要以自己作為代價的願望。

　“秀秀姐你……”劉寧寧哭著抱住李秀，“不，不，是我，是我，你不能這樣……”

　“寧寧听話，你還有爸爸媽媽呢！”劉寧寧哭，李秀也哭，死到臨頭，她也害怕，但是她更明白自己活著，也不會有人愛她，既然如此，不如去死，讓寧寧好好活下來。

　可最後直到她們哭累了睡著了，碟仙都沒有動手。而第二天，她們睜開眼，人就在醫院。身邊陪著的是正是老校長。

　“校長……”李秀開口，嗓子卻嘶啞的可怕。

　“你們兩個孩子怎麼在那睡了一宿？要不是我早晨看到了可要出人命了。”

　“……”碟仙為什麼沒殺了她們？李秀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可身體實在太虛弱了，最後還是睡著了。

　住院的十天是她從有記憶起以來最幸福的十天。沒有人打她，床和被子都溫暖，書也能隨便看，根本不需要像以前那樣躲躲藏藏。

　而更神奇的反轉還在後面，當李秀出院的時候，她的父親，竟然神奇般的死在了家里！而李大軍也在上學路上掉進了茅廁，淹死了。

　這是真的？看著爺爺奶奶恨不得和家里這兩個男丁一起死的難過樣子，李秀非但沒有任何痛苦，反而還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就連劉寧寧不告而別，也沒有讓她感受到難過。

　不管不顧的跑到學校後山，李秀跪在當初她招碟仙的位置不停的磕頭，一直到頭磕出血都沒有停下。知道精疲力盡，她迷迷糊糊听到一個小女孩在她耳邊說，“不用感謝我，畜生，不配活著。”

　李秀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明白了一切，寧寧說的不對，碟仙不是害人的厲鬼，是能保護她們的神仙。那些傷害她們的畜生，碟仙都會將他們的命收走。

　她偷偷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另外一個馬上就要被父親賣給另外一個村子當童養媳的同學，果不其然，第二天，那個同學的父親被人掐死在回村的路上。之後第三個，第四個，四五個……

　這些人都是村里最游手好閑的那幫人，靠著賣女兒和壓榨老婆度日，死了反而大快人心。

　不過讓李秀不高興的是，她再也沒有見過碟仙，但是她也終于學會了保護自己。她通過威脅母親，讓母親帶自己去鎮上，然後一步一步，遠離這個小村莊。可惜的是，今天她還是回來了。

　而這一次，依然是碟仙救了她。

　共情到這里結束，聿九音將額頭離開容情。容情緩了幾秒鐘才從共情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這孩子……”容情覺得似乎應該叫容卓給李秀看看。常年的仇恨和侮辱已經讓這孩子心態變得扭曲起來。

　然而聿九音卻像是發現了什麼，直接說道，“容容，咱們去見見那個碟仙。”

　“你也覺得很古怪？”

　“對，劉秀的記憶里反復提到碟仙是三個人，但實際上，從李秀他們村發生的事情來看，碟仙應該只有一個。她為什麼會覺得是三個？”

　“她沒說嗎？”

　“沒有，我原本猜測她會不會是因為太害怕所以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所以我用了一點妖術。可在窺探了她的全部經歷之後，我發現沒有。”

　“碟仙這個東西，必須是要有靈性的厲鬼，同時還要像秋秋和玲瓏那樣本身有卜算方面的天賦。但你也知道這種窺伺命運的法門對于厲鬼來說是極其艱難的。玲瓏是因為生前是一名塔羅牌大師，而秋秋是因為鬼子的傳承。你說這個碟仙是怎麼回事？”

　“你的意思……”

　“我懷疑，李秀之後的那些，都並不是真正碟仙做的。而且你看這個殺人的人這些年的行駛軌跡。從一開始的成年男人，到現在的垂暮老人。你有什麼感覺？”

　“力不從心？他沒有體力或者不在方便對成年男人下手，只能針對老人！”

　“對！李秀的案子已經過了好幾年。如果按照當時凶手年齡在45歲左右，那麼現在他應該是五十歲左右，正好處在體力青黃不接的時候。所以這次李秀出了問題，但是他依然只能殺掉李秀的爺爺一個。否則按照之前村子里的傳言，今天應該死掉的，還包括李秀的母親。”

　“的確，如果是厲鬼，只要用厲鬼的手段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弄死。而殺掉李秀爺爺的這個凶手，卻可能虛弱到連李秀母親這麼一個弱質女流都殺不掉！這個凶手李秀一定認識，而且還很熟悉。”容情將之前聿九音共情給他的記憶又仔細的篩選了一遍，接著立刻用一個十分驚訝的眼神看著聿九音，“是他？”

　容情想到的人是李秀記憶里僅有幾個畫面，但是卻評價格外高的老校長。

　容情懷疑的理由其實只有一個，就是那個碟仙的傳說。正常的學校是絕對不允許碟仙傳說並且泛濫的。可那個老校長卻非但沒有制止，並且還任由這個傳說繼續下去。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疑點。

　另外就是，所有死者的女兒，都是漁村二小的學生。這個小村里，幾乎每一個女性都被壓榨著，只有漁村二小的女學生得到了碟仙的救贖。至于那些會把女兒送到鎮上去的家庭也十分微妙，分明幾年前還並不把女兒放在眼里，可現在卻當成寶貝一樣，養成掌上明珠。

　而這些後續被父母送去鎮上讀書的女孩，在李秀的記憶里，也同樣都是漁村二小的學生。

　“看來咱們倆想的一樣，可惜的是，這個地界你的情報網估計不管用了。”聿九音調侃了容情一句。

　“沒關系，我有你。”容情倒是並不在意。

　聿九音先是一愣，接著也笑了，“容容，你一直有我。”

　容情看他這麼笑，開始先是愣住了，然後就也跟著一起笑了。這陣子事情多，聿九音心里也一直壓著喻家的事兒，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輕松了。原本容情覺得踫上這個案子，按照聿九音的性格恐怕又要壓著許久。不過幸好的是，聿九音並沒有因此受到太多的影響，反而能夠放松下來。

　“因為有你。”看出容情在想什麼，聿九音低頭在容情耳邊說出真相，“鬼道天師能夠安撫厲鬼，但這種安撫是相互的，容容，你天然就能安撫我。”

　“我們果然是天生一對。”聿九音說著，低頭在容情的唇上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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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子還是要查，第二天一早，容情和聿九音第一個去的就是村長家。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問出老校長的個人情況。然而他們卻得到了一個十分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的信息。

　在漁村二小相關的所有案子里，第一個死掉的小女孩，就是老校長的女兒。

　“他妻子呢？”聿九音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

　然而村長猶豫了半天，“跑了，在他女兒剛出生的時候，就跟別人跑了。”

　不對勁，聿九音和容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