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誰給你的膽子欺負我家崽兒
正是徐望。
他昨天經歷了大悲大喜，又意外知道了自家爺爺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整個人都是懵逼的。再加上他原本就生魂不全，聿九音的安魂符對他的影響就更大。
老二年輕陽氣重，在這種到處都是鬼魂的地方就顯得格外溫暖。因此徐望睡著睡著就滾到了老二懷里。
可這絕不是故意的，眼下老二這個一叫喚，連帶著徐望也睜眼了。接著一個激靈就蹦起來了。想要解釋，還真不知道解釋什麼。只能下意識回頭求助的看向聿九音。
然而聿九音，“百年好合哦~”
聿九音懷里的鬼娃娃也跟著像模像樣的拱了拱手，“早生貴子。”
聿九音︰哎呀，寶貝兒真有禮貌。
社長︰……
老二︰……
老大︰……
老三︰……
不過聿九音他們宿舍與其說是驚嚇，不如說是烏龍。可對于其他幾個宿舍的人來說，那就是真正的噩夢了。
起床了還不如睡著更幸福一些。
只見一大清早，他們剛推開門準備洗漱，就受到了絕對的視覺沖擊。他們發現整個走廊里，到處都是孩童的血手印。染著血的尖銳指甲扣在牆縫里，一路爬，一路留下血跡斑斑的印子。而最可怕的還是他們睡覺的房間，每個房間門的下半部分，都被掏出兩個手指寬的小洞。而那小洞的旁邊，印著一張詭異的鬼臉。按照五官的分布，其中一隻眼楮，就在小洞的身後。
都經歷了昨天的驚嚇，眼下這種視覺沖擊其實並沒有那麼恐怖，但卻細思極恐。
請換位思考。如果在你睡覺的時候，房間門外的小洞里有個鬼眼珠在不錯眼的看著你，並且留下垂涎的口水，那是什麼感覺？
肯定很驚悚吧對不對？是不是還會下意識去想，萬一有人中途醒了，對上這雙眼，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是被永遠的把魂勾走，還是——乾脆被當成可以享用的血肉美味！
幸虧昨天晚上睡得好，一覺到天亮……不少人直接白了臉，身體控制不住的開始發抖。哪怕現在是大白天，也依然讓他們覺得渾身上下的寒津津的，好像從骨子里往外冒寒氣兒。
聿九音見狀，主動提議︰“睡得不錯就走吧。”
“好好好。”眾人如臨大赦，邊答應著，邊快速收拾東西離開。
都是乾脆利落的小青年，再加上對于八卦樓他們也著實慫了。不過五分鐘，就全都火急火燎的從六號宿舍樓里拋出來。
聿九音遠遠的和守在圓壇處的紅衣點了頭，然後便帶著眾人走了。等他們終于出了八卦樓的地界之後，不少人都有一種虛脫的感覺。仿佛剛剛經歷的，並非是什麼試膽大會，而是真正的厲鬼逃殺。
臨別之際，有人詢問聿九音，“聿哥，我們今天這些衣服回去用不用燒了。”
聿九音，“都可以。不燒也不要緊。八卦樓的鬼娃雖然年紀小，但卻是厲鬼里少有的厲害。有他的鬼氣在，一般其他的惡靈都會下意識遠離你們。”
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聿九音看著徐望笑得很厲害，“畢竟厲鬼的眷顧可是很難得呢！”
鬼娃听懂了聿九音的表揚，害羞的捂住了臉。血淋淋的雙手，活生生把臉擦出兩行血淚。
“……”徐望和三個大學生嚇得一哆嗦。至于其他人雖然看不見鬼娃。可回憶起昨天一晚上的可怕經歷，也都默默選擇回去把衣服燒掉。一行人就此分道揚鑣，聿九音讓三個大學生先回去鬼屋那邊處理事情，自己也打算帶著鬼娃和徐望回到徐家。
八卦樓這一趟，聿九音幾乎把事情始末琢磨的差不多了。眼下他要去徐家一趟，把徐望母親身上的失心降解除，順便和徐父了解一下情況。
至于那個害人的徐家私生子，也用不著他出手就會自食惡果。畢竟降術是邪術，一旦被破解施降者必遭重創。因此聿九音打算趁他病，要他命！
“說一個字听听。”聿九音對徐望說道。
徐望下意識說了“已”。
說得好，聿九音低聲笑了，“你姐姐的事兒，明天一早就能了結。”
“怎麼說？”徐望不解。
“已加一夕就是死，一個晚上就死了，這事兒可不就了了嗎？”
然而徐望听完卻頓時白了臉，結結巴巴的說，“可我當時想的是我媽。”
“什麼？”這倒霉孩子真的是服氣！聿九音也跟著懵住了。然後就趕緊叫了一輛出租車，帶著徐望往徐家趕。
母子連心，徐望這一個字或許是無心的，可冥冥之中，卻已經將他母親的命運連接在了一起。
聿九音覺得，如果自己沒有猜錯，徐望家里多半是出事了。他這麼想的，隨手拿出張符紙，隔空虛劃了一道。
傳音符，他想聯系守在徐望母親身邊的鈴鐺兄妹。可卻石沉大海。
不對勁，鈴鐺兄妹是少有的怨氣強大的鬼童。即便手上沒有見過血，可他們太過慘烈的死法和數年含冤就已經讓他們怨氣強過絕大多數的精怪了。再加上他這些日子的溫養，哪怕是八卦樓里那個快修成鬼仙紅衣的過去也不可能一次將他們兄妹倆震住。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會降術的徐家私生子拼命了。
降術多是邪術，厲鬼怨氣只能鎮壓，無法抵消，他必須立刻回去。
聿九音動作隱蔽，可那出租車司機卻嚇壞了。
楊四路大學城一向傳言詭異，如果不是看聿九音和社長打扮氣色都正常，他是不會停下拉活的。
可現在，自從在後視鏡里看到聿九音的小動作之後，他的心情就變得微妙起來。在仔細打量了聿九音的長相，越發覺得他漂亮的不似人類。
可，可別是什麼妖怪吧！
那司機心里一慌，握著方向盤的手也變得用力起來。偏聿九音皮慣了，接了一句，“不怕在鏡子里偷看到別的嗎？”直接把司機嚇得半死。把他和徐望送到家門口之後，連錢找少了都沒察覺就掉頭跑了。
然而聿九音和徐望卻沒有多餘的心里來管這些。迫在眉睫，對面多半已經拼命了，拖得越久，就對他們越危險。
可在進徐家大門的一剎那，聿九音才明白，拼命兩個字都不足以形容那種瘋狂，這個徐家私生子已經徹底瘋了。
聿九音萬萬沒想到，這人竟然敢用生魂入降！
就看黑漆漆的房子里，到處都畫著不知名的符號。扭曲的字體分明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但那種邪惡感卻讓人本能感到畏懼。
之前活潑的鬼娃像是嚇壞了一樣緊緊地靠在了聿九音的身上，抓住他的衣袖不松手。就連周身的鬼氣，都變得濃烈起來，仿佛是在抗拒什麼。
“他怎麼了？”徐望奇怪鬼娃的變化。可問題不過剛一出口，他就感覺自己的神志好像也開始變得不清醒。似乎有一個充滿蠱惑的聲音在他的腦子里一直喊著，殺人，殺人！
不對勁，徐望往聿九音的身邊又瞅了瞅。可卻意外沒有感受到任何屬于活人的溫度，反而充滿了冰雪的氣息。
所有的瞬間雜念全都消失，徐望下意識看向聿九音垂落在身側的手，頓時心里就是一慌。
之前聿九音召喚厲鬼的時候，曾經就用血做媒介，後來他就發現，聿九音那處傷口愈合的很慢。如今不過剛剛結痂，可現在卻又一次撕裂開了。
至于他方才感受到的冰雪氣息，正是鬼娃。
在喝了聿九音的血之後，鬼娃怨氣大漲，原本灰白的衣裳，竟染上幾分危險的血色。與此同時，聿九音也終于開口回答了方才徐望的問題。
“牆上的是殄文，也叫水書，是水族陸鐸留下的那一套。是溝通鬼神特有的文字。原本還有祭祀的用處，可到了水族沒落的現在，殄文也遺失許多，幾乎變成了鬼語。”
“至于這些殄文的意思，翻譯成普通漢字的話，就是殺人！”
“就，就靠著這些就能殺人？”徐望感覺身體像是沁在冰水里那麼涼。
然而聿九音卻笑著指了指他的手，“那你手里拿著的是什麼？”
“……”徐望低頭，驚駭得立刻後退了三步，掌心握著的螺絲刀應聲落地，尖銳的頂端正對著聿九音的後背。
“聿哥我……我沒有。”徐望慌慌張張的開口想要解釋。
“沒事。你生魂不全才會被殄文影響。不用道歉。我擔心的是屋子里的其他人。”
聿九音說著，示意徐望把昨天探險鬼屋時候準備的手電筒拿出來。昏黃的燈光終于讓他們看清楚屋子里的現狀。
如果有密集恐懼的患者，恐怕只看一眼就會被嚇瘋了。
就看牆上到處都是殄文，密密麻麻的血字，鋪天蓋地，越往後越暴躁，越往後越淒厲，最後匯聚在天棚上的時候，竟整組成了一張扭曲的人臉。長大血盆大口，眼里充滿怨恨。
徐望看著看著，神志就又有點不清了。
“閉眼！”聿九音見狀，狠狠地拍了徐望的額頭一把。直接把他拍得一趔趄。接著，他把鬼娃塞在徐望的懷里抱著，同時從口袋里拿出幾枚銅錢。
“在這里呆著，不管看見什麼都不要出去。如果出現幻覺，就讓鬼娃魘住你。”
“聿哥你這是……”
“上面那玩意是奪命降。你听這個名字應該就明白是幹嘛的。你家那幾個佣人多半已經被抽了生魂了。看見那鬼臉了嗎！只要留下血淚，奪命降成，就再無逆天之力了！”
“呆在這。”聿九音說完，從口袋里拿出三枚銀針，同時往門里走。
這里的氣息太亂，即便是聿九音也很難立刻判斷出徐望父母和鈴鐺兄妹的位置。但徐家就這麼大，他可以找。只是速度一定要快。
聿九音沒有對徐望說，奪命降的具體條件。必須要湊足五個怨氣極大的生魂。
而生魂想要活生生從殼子里剝離出來，那種痛楚，堪比古代最嚴苛的刑罰，哪怕是凌遲也不過如此。還好的是，眼下鬼臉怨氣不夠，那些人多半還活著。
他腳下不停，努力尋找第一個人囚禁的方位。
黑暗是罪惡最好的遮羞布，而城市里想要活著抽取生魂的位置不多，那人降術上八成是個半吊子，只是下手比較狠。那麼現在最有可能的，就是在陰陽二位。
風水學里講究八卦的絕對陰陽位，並且有句古語，“陽卦葬男墳，陰卦埋女人。若是有顛倒，生離死別恨。”
因此聿九音判定，那個徐家的私生子抽取生魂的位置必定是在顛倒的陰陽二位。
五條人命活祭，想讓徐望一家斷子絕孫。他上次過來，記得徐望家的幾個佣人都是中年女人。那麼他們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陽位。這種別墅能夠埋人的地方不多。聿九音想到了那則廣為流傳的夜話。深夜，牆壁里傳來抓撓的聲音——那里砌著一具女屍。
但願這個私生子的見識就停留在這些午夜怪談里吧！聿九音心里有了猜測，直接朝著房子的陽位走去。果不其然，在雜物間的門外，他听到了一種特別的沙沙聲。緊接著，他還沒等開門，沖天的怨氣夾雜著鬼氣就撲面而來。
如果是別人，多半就跪了。可聿九音卻是能說話就能和鬼神打交道的，這麼點子震懾對于他來說，不過是小打小鬧。
連掏法器的意思都沒有，聿九音隨手一道天雷決掐在手里，就听轟隆一聲，世界都安靜了。
接著他抬起一腳將門板踹開，里面的場景卻讓他愣了一瞬。
畜生果然什麼地方都不少。聿九音的眼里鮮少的多了幾分怒意。
就見牆壁上，三個佣人手腳都被鐵釘生釘在牆上。至胸部以下，都被一層塑料板攔住，水泥就灌在其中。時間應該不長，這些水泥還沒有凝固。可聿九音憤怒的，卻是那個私生子剝離生魂的方式。
胸部以下被埋住，就會壓迫心臟，影響呼吸，讓人喘不過氣來。嚴重的會窒息死亡。那種生命不斷流逝卻只能等死的感覺已經很慘烈了。
可這私生子卻還不滿足，他竟然給這三個佣人輸了不知道是什麼成分的血液。眾所周知，人如果被輸入不同血型的血液，多半會死掉。可眼下，這人強行給他們輸進去的，甚至還有可能不是人的血液！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失去神志，被砌在水泥里，又要抵抗因為血液抗原不同而帶來的痛苦生理反應。而這些佣人，不過都是最普通的女人。他們有家庭，有掛念，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甘願死在這里。
聿九音根本不用看結果，就知道他們如果死了之後，怨氣會有多大。
真是城市套路深了。聿九音上前一步，先把輸血的輸液管摘掉。再把這三個佣人從水泥里拖出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沒有信號報警和救護車是沒有可能的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他先來急救。
聿九音的師父善鬼道，所以對于醫藥一道聿九音也並不十分熟悉。但鬼道有鬼道救人的法子，更何況這三人是被邪術所害，或許鬼道反而是救他們最正確的路子。
除去布陣護著徐望的那幾枚銅錢之外，聿九音身上還有十七枚本命銅錢，他要破奪命降，必定要把這三人身上散了大半的生魂召集回來。還要想法子震住他們的性命，支撐到救護車過來的時候。
鎖魂陣: 相傳是茅山第一代掌教丘同生真人發明的一種陣法，讓冤魂游弋此中，永世難覓出徑。而銅錢經萬人手，陽氣頗重，加上童子眉，便能起到抑制陰氣流動的效果。
這原本是囚禁怨靈的陣法，但用在聿九音手里，卻又多了一重意義。生魂染怨，同于厲鬼。生魂不歸，軀體不隕，聿九音要做的就是托時間。
冥冥之中有一縷道音響起，柔和的光芒將逸散的生魂聚攏到一起。
“成了。”聿九音看著呼吸重新變得和緩的三個佣人，知道她們不會有性命之憂，這才安心的轉身離開房間。
然而在他臨走之前，又再次把吞了徐父身上鬼蟲的鬼門召喚出來。鬼門一出，就自動附著在房間大門上。暗紅色的血線細細密密的融在木門里，形成詭譎的血色花紋。
毫無疑問，如果那個私生子敢回來，等待他的，就將是比鬼還恐怖的東西。
聿九音走到走廊，奪命降破除後，房子里的氣息終于變得穩定下來。也終于讓他找到了罪魁禍首的所在。
走廊里空蕩蕩的，溫度幾乎能夠達到零下，聿九音腳步輕巧，月色下，平時總是含笑的眼變得冰冷無比。
當他靠近徐望姐姐的房間的時候，終于听到了鈴鐺熟悉的那曲鬼童謠。然而現在小丫頭嗓音沙啞，透著哭腔，絕望和恨意溢于言表。
還在就好。聿九音一腳踹開房門，直接走了進去。
就見房間里，鈴鐺滿臉血淚，寄居魂魄的布偶已經被攪成碎片，散落一地。至于鈴鐺哥哥，更是強弩之末。半透明的身體十分飄忽，若不是和鈴鐺血脈相連，還能庇佑幾分，恐怕現在已經魂飛魄散。
“九音，九音……”就像是受委屈的孩子看到了親人，鈴鐺無聲的開口喊著聿九音的名字，原本就被血淚沾濕的臉變得越發淒厲起來。而鈴鐺的哥哥雖然隱忍，但也不過還是個孩子。為了護住妹妹，他必須堅強，可現在卻也堅持不住了。
“你們做的很好。”聿九音的聲音格外溫柔。在簡單的安撫了他們之後，聿九音終于正視了那個一直以來用降術害了徐家四口的私生子。
不知道是不是害人的事兒干多了，他分明和徐父同樣的年紀，但卻已經滿頭白髮，皮膚更是皺皺巴巴，說他七十都並不夸張。而他在看到聿九音之後，也並沒有什麼害怕的意思，反而意外開口挑釁。
“你就是那個自不量力的天師？以為破了奪命降我就要不了他們的性命？”
聿九音覺得他神色有些不對，然而盛怒之下卻也懶得和他廢話。
“你跟徐家的事兒可以留到法院和警察局慢慢聊。我現在要和你算的是別的帳！”把鈴鐺兄妹招到自己身邊，聿九音清冷的調子沒有半分火氣，但蘊含的怒意卻讓人本能的不寒而栗，“我很好奇，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敢欺負我家的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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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徐家私生子︰瑟瑟發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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