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血色石板路
“說說吧，你來找我到底是什麼事？”聿九音沒有拆開那封情書，只單單把舊校舍的地圖拿在手里看了兩眼。
“聿哥，我就想問問我姐姐到底是怎麼死的。”有了之前在鬼屋的經歷，徐望還是有些怕聿九音的。可當年他姐姐死的不明不白，後來又背上那麼大的罵名，他不能不替姐姐討還個公道。
可聿九音的回答卻讓他整個人都變了臉色，“你姐姐？我還以為你想問我這樓蓋成這樣到底是想讓誰家破人亡。”
什麼意思？三個還沒來得及回去的大學生听見這邊的動靜也跟著看了一眼。接著就被詭異的平面圖給糊了一臉。
這圖上的樓宇排布分明是個八卦的模樣。如果僅是這樣，那還不會讓人覺得畏懼。而真正令人感到恐怖的，而是中間那個圓形的東西。
表面上看，像是個用來綠化用的花壇。可實際上，給人的第一感覺，卻是沒有立碑的墳墓。
“你們也看出來了？”聿九音低低的笑了，“別誤會，這不是八卦，而是逆八卦。你們知道逆八卦是幹嘛的嗎？”
“幹嘛的？”
“用來讓這里面的厲鬼永世不得超生的。可惜樓建了一半，那厲鬼還沒徹底失了神志。在加上這樓被人二次改過。看見這里的柳樹了嗎？這是一個聚怨局，幫那厲鬼聚集陰氣的。要不然，即便是個沒弄完的逆八卦，這厲鬼也要被聚煞成魔了。”
“聿哥，您的意思……”徐望頓時听懂了聿九音話里的含義，頓時感覺後背發涼。
“你得謝謝這校舍原本的厲鬼不是個喜好殺人的。要不然，就不是死幾個，而是血流成海。至于你姐姐怎麼死的我不知道，但是這第一個給這里設計建樓的，一定很期盼這蓋樓的一家不得好死。”
聿九音邊說著，邊指了指那處改過的聚怨局，“至于這第二個改風水的，只能說是個半吊子。但也很有趣，活人的法子不用，卻用起陰間那一套了。”
“可，可這樓是我家的。”徐望慘白著臉喃喃自語，塵封的舊案也再次被牽扯出來。
誰也不知道，這徐望原本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但現在只能說是落魄的小少爺了。
十六年前，徐家還是B市房地產業的龍頭，名聲很是不錯。可自從接了上面一個工程以後，情況就急轉直下。而他們接到的這個工程，就是徐望帶來照片上的那座大學城校舍。
“只能說我父親太不小心。因為是和上面合作，他就沒做過很仔細的調查，其實從這里開始，就是中了套了。”徐望嘆了口氣，眼圈也紅了。
徐望說，大學城那塊地之前是“十年特殊時期”的亂葬崗。據說所有被斗死的左派，都被草席子一滾，扔到這里了。一開始還只是傳說，可當打地基怎麼都打不進去的時候，這事兒就有點玄乎了。
正巧有個過路的老道給出了個主意，一把小米，一根黃棋子，那地樁就打進去了。可沒過多久，就又出了問題。挖地基的工人們說，他們挖出來許多破碎的白骨。緊接著，由于個人操作失誤，其中一個參與挖地基的工人從樓上摔下來骨折了。好在沒有殘廢，也沒有鬧出人命，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但是這塊地邪性的說法，到底還是傳出來了。
後來徐父沒有辦法，就到處托人打听。直到朋友介紹送過來一個風水先生才真正解了這塊的局。那風水先生說，這里埋著一個厲鬼，厲鬼作祟，工程才會如此坎坷。于是，就給徐父出了這個主意，讓把樓排布成這樣，好將厲鬼徹底震住。
“那局都破了，為什麼還有問題？”徐望說的詭異，老大忍不住插了一句話。
然而聿九音卻搖了搖頭，用憐愛二傻子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讓他閉嘴，示意徐望接著往下說。
“其實後面的事兒，他們也知道。不，應該說整個B市的大學生，都或多或少的听說過。”
“怎麼可能？”三個大學生完全不信。他們本身也是B市人，就根本沒听說過哪家大學的宿舍樓是排成這樣的。可徐望後面的話，卻讓他們整個人都震住了。
“楊四路，鬧鬼八卦樓！”
“臥槽！”這三個大學生頓時懵逼了，全都臉色煞白的看著聿九音，半晌不能言語。
“怎麼，你們去過？”
“不是去過，是乾脆沒敢進去。”三人對視一眼，把知道的八卦樓的傳聞說了出來。
一般的學校怪談，無外乎就是女生宿舍跳樓的，男生宿舍的紅衣女鬼，可誰能想到，八卦樓的怪談，竟然遠比這要平常，卻更加細思恐極。
據說第一批入住八卦樓宿舍的，是04級的學生。新生軍訓因為中暑直接熱死一個。可緊接著開學第一天，宿舍樓東邊的馬路上就又撞死了一對情侶。
最開始，大家都覺得不過是意外，可後面血淋淋的慘案，就真的讓人不得不多想。
車禍。
平均每三天，東邊馬路上就會有一個人受傷。一個月後，學校封閉了東邊的出入口，可東南角的小路上，又發生了更離奇的現象。
那里無端起霧了。而且每次起霧，都必有一個女孩出事。不是被搶劫，就是被人佔了便宜。而最終那個血色石板路事件，才是真正導致八卦樓被封樓的導火索。
“我姐姐，就是血色石板路里死的那個人。”徐望的手都控制不住的在顫抖。
“她在死前的一個半月，曾經在那被人強奸過。後來一直找不到凶手，她又被人排擠嘲諷，就決定自己去調查真相。”
“據說那天，東南角又起霧了。她進去想要看看能不能遇見那個無恥之徒，可當霧散了再出來的時候，人卻被嚇瘋了，而她手里就拿著這封染血的情書。”
“根據學校的保安說，當時有一個男生听到我姐姐的喊聲，大著膽子進去救人，卻被她一口咬在脖子上，好懸咬破了動脈。”
“後來，為了抓她，三個校工拿著鐵鏈子把她綁住了。結果卻愣是抓不走，不得不用暴力拖走。”
“可誰能想到我姐姐懷孕了。就是那個強奸犯的孽種！一個剛有孩子一個多月的孕婦，怎麼禁得起這麼厲害折騰。所以我姐姐當場就流產了，大出血。好多好多的血，把那條道路都染紅了。”
“聿哥，你能想到嗎？我姐姐……我姐姐不是因為受辱自殺的，也不是因為被鬼嚇得神志不清而死在精神病院里，她是被那些校工活生生拖死的！”
“可就因為我姐姐死了，強奸案沒有了苦主，我家又因為八卦樓的事情而家道中落，那案子就成了無頭冤案。而我姐姐的死因被定義為意外流產大出血。校工無罪，犯人也沒抓到，我姐姐卻成了八卦樓里茶餘飯後談論的血色石板路的紅衣厲鬼。”
“你說，這公平嗎？”徐望抓著聿九音的手就像是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所以你想求什麼？”
“我想知道我姐姐到底是怎麼死的？是真的厲鬼作祟，還是那些王八蛋為了逃避法律而故意編造出來的假話！”徐望恨得咬牙切齒。
這些年，他為了能夠尋找懂得玄學方面的能人幾乎耗盡了全部課餘時間。後來之所以會有反靈異社的存在，也是因為見過了太多的騙子，看過了數不清的騙局，最後才開的科普性社團。直到現在遇見聿九音。
“聿哥，這是我全部身家，拜托您了。”徐望一禮到底，恭敬把一張存折送到聿九音的面前。
他到底過去是個小少爺，也有自己的驕傲。可如今有了查出姐姐死亡真相的機會，哪怕要他給聿九音當場跪下，他都不會有任何猶豫。
畢竟，那是他的親姐姐啊！從小就陪在他身邊，教過他讀書認字，照顧過他衣食住行的親姐姐！
“知道了。”聿九音嘆了口氣，示意徐望先起來。他本來覺得麻煩，但因果關系已定，徐望又確實對他姐姐有心，聿九音也不得不管。
可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正是玄學協會那個app。然而令聿九音非常不爽的是，神特麼的這個app又給他主動接任務。
“解決八卦樓傳言，等級B。如果任務達成，就能獲得意外獎勵一個哦~”
聿九音︰呵呵，意外獎勵是可以一天雷劈死這個智障app嗎？
忍不住在心里又把自家坑徒弟的師父罵了一頓，聿九音隨手把手機又放回到了口袋里。接著，他對徐望說道，“今兒晚了，回頭找個時間去你家看看。要你父母都在家的時候。”
聿九音做事一向乾脆利落，從不拖泥帶水。既然答應了就會立刻去辦。
“好的，聿哥，真的多謝您了。”徐望趕緊又給聿九音鞠了一躬。然後就極有眼力見的主動告辭。只不過，這次離開他的心里安慰了不少，就好像突然多了主心骨一樣。
然而可惜的是，這種興奮徐望也就維持了短短一個小時，等他到家之後，就化作濃濃的無奈。
徐望的母親又在裝修家里。
也不知道是從哪里請來的風水先生，一個勁兒的說這里不行，那里不行。看似不明覺厲，實際上都是照本宣科。
重點是，徐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從他一進家門之後，就總覺得胸口莫名發悶，看什麼都不順眼。等听到那風水先生說要把他姐姐的東西從屋子里搬出去的時候，徐望終于忍不住嚷了出來，結果卻被母親一巴掌抽在了臉上。
“你知道些什麼？你姐姐根本不會介意，她都告訴我了！”徐望母親一副都安排好了的姿態，就好似真的和徐望姐姐商量過了一樣。
徐望見她這幅模樣，也跟著發起脾氣來，“什麼就告訴你了？我姐姐已經死了，媽你清醒點！”
“我一直就很清醒，不信你問吳先生，你姐姐是不是這麼告訴我們的？”
“沒錯，大小姐剛剛和我們都說了。”那個吳先生得意洋洋的符合了一句，根本不把徐望放在眼里。
徐望原本就暴躁，這一天又在聿九音哪里經歷了大悲大喜，哪里還受得了這個，直接就炸了。
“瘋了！都他媽瘋了！媽你清醒一點，成天裝神弄鬼的怪不得父親都不回家。”
“胡說八道！他不回家可不是我的關系，你姐姐都告訴我了，你父親是被外面的小賤人迷了眼。你不知道吧，寶貝兒，媽媽告訴你你爸爸的秘密啊！”徐望母親壓低的嗓音詭異得讓人心口發涼，她一把拉住徐望的手腕，就把他往二樓上拽。
徐望可是二十多歲的小青年，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他母親瘦瘦弱弱的，卻突然爆發出這麼大的力氣，本身就讓人覺得奇怪。再加上徐望下意識看了一眼他母親的臉，越發覺得畏懼起來。
這哪里還像是活人的臉？慘白得沒有血色不錯，眼瞳大的幾乎布滿了整個眼珠子。至于握在他手腕上枯瘦的手，手背更是因為過于用力而青筋畢露，尖銳的指甲幾乎扣進了肉里。
“媽！”徐望想掙脫，可他母親接下來陰測測的話又把他阻止了。
“傻兒子，媽叫你上來是想和你說悄悄話的。你不知道你爸是和誰好上了吧！媽知道。就是他身邊那個花枝招展的女秘書。長得可好看了！”
“媽你別胡說。”
“怎麼是胡說呢？我恨不得生吃了她！”
“你冷靜點，我去叫我爸回來。”
“叫他幹嘛？告訴他我都知道了讓他救人對不對。你別想，你是我的兒子，你不能背叛我。”
“你不能！”
“你不能！”
“啊——”
不知道是不是情緒過于激動，徐望母親突然的尖叫幾乎把徐望的耳朵都被震聾。而更讓他恐懼到了極點的，還是他母親膝蓋上突然露出來的那一塊肌膚。
那里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浮現出一個面目猙獰的鬼臉。此時，那鬼臉正用垂涎的眼神盯著徐望，就像是在盯著一塊好吃的肥肉。
這是什麼？
只能說白天在鬼屋的經歷讓徐望的膽子變得大了不少，雖然害怕的腿都軟了，但臉上還算冷靜。
可那鬼臉卻像是看出他心底的畏懼一樣，居然一點一點，從他母親膝蓋的皮膚里出來了。
黑漆漆的煙霧帶著腐臭的味道，像是某種冰涼又覆滿粘液的軟體動物，又像是準備狩獵而布網的毒蜘蛛，慢慢朝徐望纏繞過來。
先是腳失去了移動能力，然後是軀體，最後是脖子。而那鬼臉也逐漸爬到徐望身上。
就像是有千百跟針一起往他毛孔里鑽的那樣，徐望渾身劇痛，可意識卻清醒到了極點，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皮膚變得像他母親的一樣，漸漸變得凸凹不平，慢慢的形成令人作嘔的鬼臉。可他的母親卻還依舊用著中慈愛到可以稱之為詭異的語氣不停的安撫著他。
“別害怕，兒子，別害怕。這是你姐姐啊……咱們母子三人，永遠，永遠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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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徐望︰這絕壁是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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