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周王府。
涼亭裡,趙瑨一杯杯的灌悶酒,周王問了幾次也沒問出什麼,無奈相陪。
喝盡了兩壇酒,周王不許人再上酒,故意說道:「這御賜的蓮花白統共也沒得幾壇,得留著些品酌怡情,不能讓你全糟蹋了。」
「汝成,你不是借酒澆愁的性子,出了什麼事?」
趙瑨今日偶然聽得那一通胡言亂語勾起了一個幾乎他從未想到過的想法,一時心緒紛亂如麻,陷入魔障似的,竟越想越覺有些道理。
喝了一通悶酒,他頭腦反而清晰了起來,丟下酒杯,重重靠在椅背上,低嗤一聲:「荒唐。」
「什麼?」周王不解。
「險些想岔了事。」趙瑨從牛角尖裡鑽了出來,一掃陰霾,笑得爽朗,拱手道謝,「多謝王爺的美酒。」
周王在他面上掃了幾掃,見他確實恢復了往日模樣,也不再追問,笑著擺了擺手。
「汝成,這些日子你行事要小心。」周王沉聲叮囑,「遼東一事,牽涉極廣,父皇雖然將事情交給了三法司,但是牽連其中的勳戚最後還是要到你手裡。這些人既有恩寵,又有祖宗功績護著,父皇不會全處置了,他們也不敢怨懟父皇,一腔怨恨恐怕會全傾瀉於你。」
趙瑨謝了周王提醒,告辭離開。
......
回到安遠侯府,服侍他的小廝眉開眼笑的迎了上去:「世子爺,您回來了。世子夫人問了好幾次,奴才這就進去稟報。」
趙瑨散了陰翳的心情更好了,嗅了嗅身上的酒味,並不濃重,止住了小廝,大步進了院子。
「爺,世子夫人在書房。」
微微詫異,趙瑨直接去了書房。
謝蘭綺吃過晚飯,繼續核算賬冊,她一旦用心做事,極其投入,渾然不覺有人進來。
趙瑨見她俯身桌案,左手翻賬冊,右手記錄,速度極快。而且,他站了好一會兒了,也沒見她撥打算盤,只見賬冊翻得極快,右手更是唰唰的寫著,似乎眼睛看完心裡就核算明白了一般。他挑了挑眉,走了過去。
謝蘭綺心神全凝注在賬冊上,她心算極佳,偶爾才需要在紙上算一下,隻半日,已核算了十多本。越看她眉頭皺得越深,到了手裡這一本,簡直要氣笑了。
因為有前世記憶,雖然這一世生來就是伯府貴女,撫養她長大的叔祖母更是出身名門望族,無比精心的養育她,謝蘭綺還是和旁的貴女不一樣。梁氏教她管家理事的時候,就曾經驚奇過,她竟然知道外面的物價,懂得市井小民生存的不易,錦衣玉食、無憂無慮長大的伯府貴女,按理說不該知道的。
可謝蘭綺懂。看到賬冊上寫的因天災田畝歉收,麥子畝產不足一石。這天災還不是一年,是連著六七年,大雨、乾旱、雹子等等,就沒個好時候,她記得那些年叔祖母留給她的田莊畝產超三石的,兩地相距並不遠。她一氣,在旁邊寫道:「一壟之隔風調雨順,老天獨獨與你過不去,為何?」
趙瑨低低笑出了聲。
低沉醇厚的男子笑聲突然響在耳畔,謝蘭綺受驚猛地起身,頭頂撞上趙瑨的下頜,聽到一聲悶哼,她連忙退了一步,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沒事吧?」
落在下頜的觸碰,羽毛般輕柔,偏又勾得心裡癢癢的,喝入腹的那兩壇蓮花白一衝,趙瑨借著酒勁想要確認些什麼,握住她的手,暗啞道:「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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