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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魔 - 第97章 徂川(二)字體大小: A+
     
    一刻鍾過去,扶嵐一點兒影兒都沒有。大家漸漸著慌了,瘦子攛掇胖墩進去看看,胖墩抱著老樹,死也不肯進去。忽然,裡面傳出一聲低沉的狼嚎,大家登時嚇得臉都白了。裡面不是只有狼崽子,裡面有老狼!狼嚎聲越來越急,扶嵐卻半點兒聲都沒有,沒有尖叫,更沒有求救。有人哭著道:“啞巴去哪兒了,他怎麽叫都不叫一聲?”

     “笨蛋,他是啞巴,他叫不出來!”有孩子叫道。

     一眾孩子都嚇破了膽兒,紛紛奔下山逃了。

     瘦子等了會兒,捱不住那令人心膽俱碎的狼嚎,也跟著跑了。戚隱氣得吐血,巫鬱離這廝卻似乎看得很有滋味兒,螢蝶撲上撲下跟著胖墩回家。胖墩渾渾噩噩,發了夢似的,回到家沒人兒,他關上門,捂著被子哭。夕陽西下,晚霞像一盆血潑在天穹上。胖墩起身出門看,扶嵐依舊沒回來。

     李家夫婦回家發現不對勁兒,裡裡外外找扶嵐,不見人影兒,問胖墩清晨扶嵐有沒有跟著回來。胖墩推說發燒,悶在被子裡不出來。李大娘試他額頭,確實燒得慌,喂他喝了藥,又去找鄰家孩子,一家家敲門一家家問,都說不知道。問到那瘦子,他說回來了,晌午還看見啞巴蹲在李家簷下玩泥巴。

     “準是被黃鼠狼叼走了。”李大娘急得滿頭髮汗,“這可怎麽辦,仙人回來領娃娃,咱們交不出,他是要發怒的!”

     李大爺也急躁,坐在炕邊抽了半袋煙,道:“咱去山溝溝裡找,若能找著就好,若找不到,便說這孩子自己跑去山溝裡玩兒,跌死了。仙人就是要怪罪,頂多是把銀子要回去,總不能要咱一家的命!”

     村裡鄉親聽說丟了娃娃,都來幫忙,擎著火把漫山遍野喊“啞巴”。黑漆漆的山野,飄搖的火把像鬼火,照得一山窩歪脖子老樹影影幢幢。胖墩爹娘剛走,那瘦子怕東窗事發,牽連自己,和其他幾個小孩兒翻窗進來,惡狠狠地威脅他萬萬不可把扶嵐的下落說出去。

     “是啞巴自己要進去的,他若不肯進,我們還能逼他不成?他自己進去找死,和我們都沒關系!”瘦子叫道,“他就是個怪胎,他爹都不要他,死了就死了,沒了就沒了。你可千萬不要想岔,把我們交代出去,平白挨一頓打。”

     胖墩發著抖,滿腦門子都是汗,抖抖索索地點頭。

     鄉親在山裡尋了一夜,連屍骸都沒有找到。

     天蒙蒙亮,寒浸浸的天光灑照在院裡。李大娘坐在自家客堂掩著臉哭嚎,屋裡屋外站滿人,低著頭唉聲歎氣。胖墩和一眾小孩坐在階下,個個臉蛋兒水樣蒼白。

     正坐著,忽見小路盡頭現出一個人影兒。矮矮的個兒,深一腳淺一腳,越走越近。李大娘怔怔地走出來,夫妻倆相攜著望過去。扶嵐滿身鮮血,面無表情,仿佛是地獄裡走出來的惡煞童子。他一手拎著一顆血淋淋的狼頭,一手拖著一具無頭狼屍,血灑了一路,進了李家院落。血糊了他滿身,白生生的臉瞧不出模樣。

     他走進來,人群自動分開條道兒。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扶嵐把那顆碩大的血疙瘩放在胖墩懷裡,道:“給你。”

     他來到這個無名小村將近兩個月,這是戚隱第一次聽見他說話。沒什麽語調,冷冷淡淡的嗓音,像說“今天天氣很好”那麽簡單。胖墩愣了半晌,熱辣辣黏糊糊的血灑了滿手,他如夢初醒一般丟掉了那顆腦袋,淒厲地尖叫著撲進李大娘懷裡。扶嵐滿臉困惑,周圍的人一步步後退。小小的男孩兒黑黝黝的眸子映著白花花的天光,也映著他們驚愕恐懼的臉。

     “妖怪,這是個小妖怪!”

     “不能留著他,快把他趕走!”

     “什麽仙人的娃娃,他一定是個妖童。這麽久了,那仙人連封信也不來,八成是把他丟在這兒了!快把他送走!”

     村裡人竊竊私語,扶嵐在李家待了兩天,李家夫婦終於捱不住鄉鄰的輪番勸說。一個大太陽的早晨,李大爺牽著扶嵐的手,把他送進了山崗老林子。李大爺給了他一個小包袱,裡頭裝了兩件土布衫子和兩吊銅板,說過會兒就來接他回家。

     扶嵐點了點頭,坐在石頭上,抱著包袱,並著雙膝,和平日裡一樣乖巧。李大爺走出幾步,回過頭看了兩眼,那娃娃坐在那兒,低頭看地上的螞蟻。他歎了口氣,終是一狠心,下山去了。

     扶嵐很聽話,一步都沒有離開。夜裡下雨,雨水漫過腳踝,渾身濕透。他靠著樹乾打盹兒,揉著眼睛醒過來,衣裳已經被太陽曬乾。有時候路過幾隻野狼,藏在灌木叢裡與他對視,一盞盞鬼火一樣幽綠的瞳子,藏匿著嗜血的狠意。它們陰森森凝望半晌,又緩步離開。偶爾有嘰嘰喳喳的麻雀落在他頭頂,他頂著小麻雀,坐在石頭上發呆。扶嵐那裡待了快有半個月的光景,李家夫妻上山來看,看見身上落滿樹葉灰塵,髒兮兮的扶嵐。

     “你為什麽不走?”李大娘問他。

     蜂子一樣輕顫的陽光落滿肩頭,這個孤弱的男孩兒張了張口,很艱難地說:“等你……接我,回家。”

     戚隱心裡鈍鈍的疼,像有把鈍刀在割肉。這樣乖巧的娃娃,他們不要,他要。

     李大娘蹲在扶嵐面前,抹了把眼淚。女人家心軟,終是被觸動了心弦。把他抱起來放進板車上的稻草堆,和李大爺兩人拉著他下了山。李大娘把他藏進胖墩屋裡,叮囑他不要亂跑,讓村裡人看見。

     夜幕降臨,嗶啵一聲,燈芯兒爆出一朵燈花兒。胖墩和扶嵐兩個人背靠著背,不吭聲。胖墩捂著被子,支支吾吾地道:“對不起,啞巴。你走後不久,我就跟我娘說了實話,但是你那會兒已經被送上山了……”他垂下頭,“是我害了你。”

     背後沒聲兒,胖墩沮喪地道:“你不原諒我也沒關系,我們很快就要搬家去鎮上了,鎮上沒人認得你,到時候你就可以出來玩兒了,我們還能一起上學塾。”

     胖墩翻過身,看見扶嵐恬靜的側臉,他闔著眼皮,很安詳的樣子,已經睡著了。

     搬家那天,桌椅櫥櫃、鍋碗瓢盆什麽的裝了兩輛牛車,李大娘領著扶嵐先悄悄出村,在大路上等。等了半天,不見人影兒,又拉著扶嵐回去。一進村,只見山妖肆虐,滿地野火嗤嗤地燒。肥頭大耳的山妖趴在李大爺的屍體上,扯出一串油膩膩血淋淋的腸子。李大娘兩腿發軟,卻還強撐著,一面哭一面把扶嵐藏進一個大甕,然後去找胖墩。她剛回頭,便看見一雙銅鈴大的巨眼。

     那些山妖一直在周圍徘徊,最後還轉到了巫鬱離落腳的客棧。巫鬱離順手將它們解決,踩著一地乾涸的鮮血進了村子。那時,距離山妖屠村已經過了三天。他到的時候,扶嵐正蹲在李大娘的屍體邊上,屍體上覆了芭蕉葉,扶嵐兩手放在膝蓋上,身上沾了很多血。他的臉上無悲無喜,無哀無怒,像一個紙扎的娃娃,孤單又瘦弱。

     “嵐兒,你在難過麽?”巫鬱離問他。

     扶嵐呆了呆,迷茫地問:“什麽是難過?”

     “看來還是什麽都沒有學會。”巫鬱離道,“也罷,我的時間不多了,不能再陪你繼續玩過家家的遊戲。我要送你去一個很高的地方,那裡沒有人,也沒有妖魔。我不能再陪著你,你要忍受長久的睡眠,無盡的黑暗。或許有一天你會醒來,但也或許,你永遠醒不來。你可願意麽?”

     扶嵐隻說了一個字,“好。”

     他總是這樣,他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別人叫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巫鬱離眉眼彎彎,摸了摸他的發頂,“好孩子。”

     一道風刃劃出月一樣的弧光,貫穿了扶嵐小小的心臟。扶嵐大睜著黑黝黝的眼睛,仰面倒在了地上。巫鬱離從他的眉心抽出神魂,一點微弱的光就像一粒小小的螢火蟲,飛入了巫鬱離的掌心。地上孩子的雙眸逐漸失去了神采,臉色蒼白,像一具殘破的木偶小孩兒。巫鬱離轉過身,一揮手,烈焰在村莊裡蔓延,舔舐上孩子單薄的身軀。

     原來,這就是扶嵐吊腳樓下那具童屍的由來。神祇帶走了這具焦屍,靜候數年,送到了戚隱的面前。從巫鬱離的記憶中掙出來,天光灑落膝頭,滿眼白花花一片,戚隱心裡有說不出的荒寒。巫鬱離站在樹藤上,精致的眉眼帶著淺淺的笑意,卻沒有半分達到眼底。常人會以為是因為他眼盲,戚隱知道那是因為他的心是冷的。

     這個人親手養育了扶嵐,但從不曾對他有半點真情。他的目光永遠屬於旁觀者,像在看戲台子上面的一場戲。無論是悲哀還是歡喜,都是別人的,與他毫不相乾。

     戚隱澀聲道:“你最後說送他去一個高高的地方,是什麽意思?”

     難道那裡就是巫鬱離不死的秘密所在?

     “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不足為外人道也。”巫鬱離的食指豎在唇邊,“好了,故事講夠了,我送你離開月鏡吧。”

     那個小小的孩童滿身是血的樣子,被殺的樣子,在戚隱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戚隱揉心揉肺地疼,“師叔,你說我哥沒有七情六欲,你錯了。你創造了他,但你一點兒也不了解他。巴山大雨,他第一次離開月鏡。月鏡裡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每一天都一模一樣。那是他第一次看見下雨,他不肯躲雨,是因為他好奇雨澆在身上是什麽感覺。

     “後來,他進入狼穴,把狼腦袋送給胖墩。是因為那個青龍幫老大說,只要他進去,他們就是兄弟,我哥心裡希望他可以和他們做兄弟。”

     “哦?”巫鬱離微微側過臉。

     “再後來,山妖屠村,你問他難不難過,可他根本不知道難過是什麽意思。你沒看見李氏一家死了那麽久,竟然沒有豺狼野狗來叼他們的心肝。那是因為我哥一直守在旁邊,他身上有血,是和豺狼野狗搏鬥留下的。他們身上蓋著芭蕉葉,是因為我哥怕他們冷。”戚隱咬著牙,一字一句,“我哥從來就沒有什麽缺陷,他只是反應比較慢,比較不會說話。我娘說了,我哥是天底下最聰明伶俐的娃娃。你不懂他,我懂,我娘懂,貓爺也懂。他有情,他有欲,他親口說過,他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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