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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東救過他一次。”
老板娘繼續吞雲吐霧, 目光透過迷蒙的煙霧,好似又看到了從前,“那是一次幾十人的大副, 我沒去, 具體情況我也不了解。但最後活下來的就那麽幾個人,黑帽子的隊友全死光了, 他通關之後就開了雜貨鋪。幾年過去, 永夜城裡的人換了一茬,也就沒什麽人記得當初的事情了。”
靳丞:“他沒跟你提過?”
老板娘諷刺地笑了笑,“我不過就是他的一個情人, 他跟我說這些做什麽?你們要問不如去問林硯東, 怎麽好好的一個人進去, 出來就性情大變。他跟他那些隊友平時稱兄道弟的, 可後來人死了,也沒見他再提起過。”
唐措若有所思, 問:“你覺得他隊友的死,跟他的性情轉變有關系嗎?”
“誰知道呢。”老板娘對著唐措, 複又笑盈盈的,“反正我跟他都掰了, 他怎麽樣都跟我沒關系。不過姐姐也提醒你們一句,小心林硯東。黑帽子再有什麽打算, 他都是在編玩家, 沒辦法直接對玩家下手, 林硯東可不一樣。”
唐措微笑:“多謝。”
靳丞可看不下去了, 把手邊的檸檬水放到唐措面前,又接過了話茬,“最後一個問題,當年活下來的除了林硯東和黑帽子,還有誰?”
老板娘:“b區的佔卜師,不過這家夥常年躲在b區不出來,你們要想見他可不容易。”
這倒是個令人意外的答案。
片刻後,唐措和靳丞離開居酒屋返回e區。回去的路上,兩人又順道拐去黑帽子雜貨鋪,在街對面看了一會兒。
兩人沒有遮掩,就這麽正大光明地打量。一個抱臂著,一個斜倚在路燈柱上,路燈的光將他們的影子重疊,稍顯親密。
“這兒的人不少啊。”靳丞道。
連續三份樂章頒布,玩家們又是出現自殺潮又是觸發強製任務,永夜城為之一空,可往日冷清的黑帽子雜貨鋪周圍卻聚集了很多人。這些人大多在周圍晃悠,鮮少有試探著往裡走的,許多更是躲在兩側的樓裡,悄悄窺視。
靳丞不知道安寧的人到了沒有,到了也是藏在暗處的。他和唐措卻是明處的人,這麽光明正大的出現,就是要讓黑帽子看見。
唐措:“你覺得林硯東和這次的事情有沒有牽連?”
靳丞:“如果有,他不至於把六號樂章拱手讓給我。但當年的那個副很關鍵,裡面發生了什麽,林硯東不一定會對我們全盤托出,我們得繞過k,查一查以前的事情。”
“擔心他給黑帽子通風報信?”
“防人之心不可無。”
原k是個很好的情報來源,雖然要價高了點,但用得趁手。這次不光得棄之不用,還要繞過他,事情就會麻煩許多。
靳丞還是頭一次感到這麽約束,來永夜城三年,他的根基還是太淺了,一旦牽扯到這些老玩家和從前的事情,他就迅速落於下風。
眼瞅著玩家在雜貨鋪外面徘徊,卻半天都沒人進去,靳丞又說:“黑帽子現在大概在a區。”
唐措:“怎麽說?”
靳丞:“藝高人膽大嘛,黑帽子搞這麽一出,a區的各位精英們一定坐不住。搞不了我靳丞,難道還不敢進一間雜貨鋪嗎?a區這麽熱鬧,身為雜貨鋪老板的黑帽子怎麽會不去驗收成果?”
更何況,在編玩家的身份就是黑帽子的免死金牌,玩家再厲害,除非用特殊手段,否則也無法對他動手。
唐措點點頭,基同意。
可兩人這次卻猜錯了,a區的雜貨鋪裡確實熱鬧,很多人都被炸出來了,可等他們到了才發現——黑帽子根不在這兒。
時間倒退回一個小時前,f區。
一片萬花筒般五彩繽紛的空間裡,頭頂、腳下、四周的牆壁上都是不規則的無限重複的彩色幾何圖案。而且這空間並非正常的六面體,而是一個十二面體,每一面都掛著鈴鐺,所有鈴鐺自然垂下,全違反重力法則。
“叮!”
“歡迎來到夢幻無限市場。”
十二個鈴鐺齊顫,十二面牆像是led屏,那些不規則的幾何圖案開始旋轉、切換,下一秒便都換成了白屏。
白屏閃爍,一頂黑色巫師帽出現在每一塊牆壁上,帽子下面是一張戴著純白面具的詭異笑臉,沒有身子。
其中一張面具開口了,他望向空間內一大一小兩個人,笑容幾乎要咧到耳根。
“沒想到我的第一位客人會誕生在f區,二位想要點什麽?首單有優惠哦。”
“我要藏在明書中的那把匕首。”小的那個開口了。她裹著麻料做的紅披風,露在外面的光著的腳纖細、柔弱,藏在兜帽中的小臉也透著股病色的蒼白。
如果池焰和唐措在這裡,一定能認出她就是當初的那個小姑娘,鄭鶯鶯。在她旁邊的,自然就是江河。
“無名之刃。”這次開口的,卻又換成了另一個巫師帽。巫師帽滑稽地轉了一圈,帽尖朝下,倒掉著看向他們,說:“這可不便宜。”
鄭鶯鶯:“多少?”
巫師帽:“這不是價錢可以衡量的,不過看在你是我第一位客人的份上,我可以勉為其難給你開個價。”
鄭鶯鶯:“你說。”
巫師帽:“我要你的半顆心、一隻眼睛和一根小手指,且永不可再生。”
聞言,鄭鶯鶯蹙起秀氣的眉,第一次露出了猶豫和懷疑的色。旁邊的江河也面露警戒,立刻打斷道:“沒有了心會怎樣?”
巫師帽:“放心,這裡是永夜城,靈魂高於一切。只是儲存靈魂的容器罷了,它可以無限變強,切除半顆心當然也不會死。但她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子,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江河:“既然是買賣,就應該說清楚。”
巫師帽桀桀怪笑著,再開口時,卻是江河腳下踩著的那個說話了,“你可真有意思,不知道嗎,永夜城從來不包售後。”
江河下意識拉著鄭鶯鶯退開,退開的刹那,頭頂的巫師帽也開口了,“那可是無名之刃,你們一來就開口要這東西,膽子也很大。如果不想買,你們現在就可以走了。”
話音落下,牆壁上又開始浮現那些不規則的幾何紋,絢麗的色彩包圍著那十二頂巫師帽,像怒放的花又像振翅的蝴蝶翼,不斷變幻,無窮無盡。
巫師帽下的面具上表情也在變幻,一秒變一個,表情如定格,充滿了怪誕氣息。那左右搖擺的鈴鐺裡更是傳出了簡易版的靈、羔羊與烏鴉之歌,沒有歌詞,只有叮當叮當的鈴鐺聲。
聽到這鈴鐺聲,鄭鶯鶯藏在披風裡的身子抖了抖,但她的目光卻因此變得更堅決,“我買。”
鈴鐺聲驟停,變幻的繽紛圖案也卡住,正前方的巫師帽咧開嘴,“我還得提醒你一句,夢幻無限市場是命運的賭盤,你買的只是一個擁有的機會。”
光芒一閃,鄭鶯鶯面前出現兩個光團。
“一個代表有,一個代表無,一旦做出選擇,交易即刻達成。”
江河面色凝重,有心想要阻攔,可目光掃過鄭鶯鶯的臉,又被她堅決的目光給打住。鄭鶯鶯咬牙,目光死死地盯著兩個光團,再看不見其他。
片刻後,她終於伸出手,把心一橫,點了右邊的那一個。
“叮!交易達成!”
播報聲響起的刹那,鄭鶯鶯立刻捂著心口跪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縮起來。江河急忙扶住她,就見他捂著心口的手上鮮血直流,一根小手指赫然已經不在了。
再看她的眼睛,竟似被生生挖去,只剩一個流血的空洞。
江河悄然攥緊拳頭,而這時,一個戴著巫師帽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兩人面前。他左手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正是鄭鶯鶯缺失了的一根手指、一隻眼睛,和半顆跳動的心。
寬大的帽簷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咧著的嘴。他隨即摸出一把匕首拋在鄭鶯鶯腳邊,“恭喜你,賭對了。”
可鄭鶯鶯實在太痛苦了,鮮血幾乎要將她半邊身子染紅。
江河想要代她去撿,卻聽黑帽子陰笑著提醒:“那可是被詛咒的匕首,你如果不怕死,可以碰碰看。”
江河的手立刻頓住,電光石火間,他想起了有關於這把匕首的傳說。這是把弑的匕首,傳說有人將它藏在書冊裡,企圖去刺殺明。
這個故事是哪裡來的,存在於副世界中還是其他地方,都不可考,但唯有匕首是真實存在的。殺死了弑者,將詛咒施加在匕首上,從此之後,這把匕首便有了一個特殊的能力——吞噬。
凡是被匕首刺中的人,都將被吞噬一部分靈魂為匕首的主人所有。除非主人死亡,否則這匕首誰碰誰倒霉。
“我自己來。”鄭鶯鶯終於緩過一口氣,雖然依舊痛苦得直不起身子,但她還是抬起頭,充滿渴望地向前伸出了手,而後——
牢牢地攥緊了匕首。
命運,終於被她掌握在自己手中。
永夜城各區,夢幻無限市場陸續開張,迎來了自己的客人。但除了f區的鄭鶯鶯,再沒人見到黑帽子人。
半個小時後,當唐措和靳丞剛剛離開居酒屋時,黑帽子其實就在中心區,距居酒屋一條街外的私人會所內。
他甚至是坐在窗邊看著靳丞和唐措離開的。
“這就是你千挑萬選的盟友嗎?”他回過頭看向坐在對面的林硯東。
“不好?”林硯東反問。
“永夜城存在這麽久,能登頂的人千千萬,不止靳丞一個。這些人大多都是曇花一現,或者太過保守,到時間就去投胎了,你就能肯定靳丞是特殊的一個?”
“加上唐措就可以。”
黑帽子歪著腦袋想了想,又聳聳肩,沒再說話。
林硯東左手撚著佛珠,說:“十二樂章的事,不給我一個解釋嗎?”
黑帽子:“我要開夢幻無限市場,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更何況,我們又不是一條船上的。跟你一條船的剛剛才從這裡走過去,你就不怕我把你知道夢幻無限市場的事告訴他們?”
“你大可以去說。”林硯東從容淡定。
“嘿。”黑帽子輕笑一聲,“你別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靳丞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小心他到最後把你殺了。”
“這就不牢你操心了,說吧,這次的事你想怎麽了結?”
“我不覺得你有立場來跟我討債。”
林硯東抬眸,撚著佛珠的手暫停,微笑道:“你忘了當年的事了?我還救過你一條命。”
“你最好提都不要提。”黑帽子卻是瞬間變得暴戾、陰狠,“林先生,我可從來沒有讓你救我。”
“那你或許可以去死。”
“”
林硯東輕飄飄一句話,成功把黑帽子的話給堵住。如果是在當年那個副裡,黑帽子或許會選擇死也不會再回來,可幾年過去,他的想法早發生了改變。
良久,黑帽子又恢復平靜,陰惻惻地笑著,說:“那好吧,我可以免費給你們提供一條其他樂章的線索,怎麽樣?靳丞都讓k來警告我了,我也不想跟你們現在就撕破臉。”
又半個小時後,池焰找上了唐措和靳丞在e區的住所。他帶著個小包,把東西交到唐措手上的時候不由松了口氣。
“小銘哥讓我送來的,說是一個叫林硯東的人給的東西,你們看了就會知道。雜貨鋪那兒有安寧姐他們看著,他先回a區去了。”
唐措打開包裹,發現是兩張b區的通行證。
靳丞瞧見了,靠在沙發上,說:“林硯東不想親口說出真相,送來兩張通行證,這是打發我們去找另一個當事人啊。這樣看來,他暫時也不會見我們了。”
“我們去居酒屋的事情,他應該知道了。”唐措思忖著,又問:“你說那個佔卜師每三個月見一次客,下次見客是什麽時候?”
靳丞算了算時間,“巧了,就是明天。”
語畢,靳丞看向一頭霧水的池焰,余光又瞥見敞開的房門,驀地計上心頭,微笑問:“池焰啊,好久沒見了,你唐哥搬了新家,今晚要住下來嗎?”
池焰撓撓頭,“啊?我可以住嗎?”
唐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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