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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派們寵我上天的日常 - 第109章字體大小: A+
     
    第109章

      蕭阮歪打正著,一陣痛斥之後,周衛旻醒了。

      不過,他的神智幷不是十分清晰,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還需要段琪安的進一步治療。段琪安把人都轟了出去,只留下了太醫院的一個院判和兩個藥童。

      蕭阮剛才一時激憤不顧君臣之禮,此刻平靜下來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又擔心醒過來的周衛旻會不會有什麽問題,有些焦灼了起來。

      雲珛倒是有條不紊,先是遣人去前朝議事廳送了信,然後又讓人上了茶水和點心,招呼蕭阮坐下:「王妃,快坐下歇息一下。」

      蕭阮定了定神,坐了下來,她剛才長篇大論了一通,此時還真的渴了,也顧不得禮儀,拿起茶盅喝了好幾口。

      雲珛定定地看著她,忽然輕笑了一聲:「果然,陛下心裡最惦記的,還是王妃。」

      蕭阮楞了一下,連連搖頭:「不,只是碰巧罷了,你們都把陛下當成寶貝一樣護著,我這一拉扯,剛好碰到了什麽機關,哢嚓一下,陛下就醒了,對,應該就是這個道理。」她有些懊惱,壓低聲音道,「雲公公,我這是一時情急,日後要是陛下怪罪我的無禮,你千萬要替我說話啊。」

      「王妃多慮了,」雲珛正色道,「陛下一直將王妃放在心裡,就算再無禮,也不可能會怪罪,更何况,王妃這是救駕有功,陛下一定會重重封賞,這才不辜負王妃的一片忠君之心。」

      「雲公公謬贊了,」蕭阮笑著道,「若論忠君之心,這裡還有誰能比得過雲公公你?這些年來,陛下要不是有雲公公在背後扶持,只怕早就被人陷害丟了性命,現在雲公公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雲珛苦笑了一聲:「萬萬不敢居功,只盼著陛下能稍稍念著我的微末之功,日後能讓我平安出宮頤養天年,去見一見這輩子都沒見過的風景,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蕭阮有些納悶了起來。

      照理說雲珛是周衛旻得以繼位的大功臣,他這樣一個二十上下的宦官,在宮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輩子必定是榮寵無雙了,怎麽說話聽起來如此喪氣?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脚步聲,蕭釗他們來了。

      在門外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寢殿的門終於開了,重臣們搶步而入,一個個熱泪盈眶:「陛下!」

      「陛下你總算醒了!」

      周衛旻躺在床上,身下墊了幾個圓墊,稍稍欠著身,他的眉頭微皺、薄唇緊抿著,陰沉的目光從他們幾個身上一一掠過,最後落在了最後面的蕭阮身上。

      他的臉上一喜:「阮姐姐,是你。」

      蕭阮趕緊上前見禮,欣喜地道:「陛下醒了就好,我們可算是鬆了一口……氣了……」

      旁邊段琪安朝她眨了眨眼。

      蕭阮頓時狐疑了起來。

      「阮姐姐,你怎麽梳著這個髮髻?」周衛旻困惑地問。

      蕭阮的心一沉。

      段琪安立刻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這下總算是把陛下治好了醒了,陛下他剛剛蘇醒,還需要臥床休息幾日,你們都不能來打擾他,以免出了什麽意外,我們誰都擔當不起。」

      蕭釗轉頭示意諸大臣:「既然如此,大家就都先告退了吧,北行、平王爺,我們幾個留下,和陛下說上幾句再走。」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段琪安讓趙院判和藥童也都出去了,房間裡只剩下了三位輔政大臣、雲珛和蕭阮。

      周衛旻的目光在幾個人身上來回游移了片刻,示意蕭阮到他身旁來:「阮姐姐,我隻相信你,那兩個大夫也不知道胡說些什麽,你告訴我,這是怎麽了?爲什麽你梳著婦人的髮髻?爲什麽你們都叫我陛下?這是出了什麽事了嗎?」

      仿佛一聲驚雷平地響起,所有的人都僵住了。

      唯有段琪安,早就察覺到了端倪,他知道這件事□□關重大,所以剛才人多眼雜不敢多說。

      「諸位大人,」他拱了拱手道,「陛下雖然醒了,只怕是缺失了部分記憶,他此刻腦中,還停留在三年前王妃待字閨中的時刻。」

      五月二十八,周衛旻登基大典,取年號爲正安,大赦天下。

      朝中的暗潮涌動,在這一刻盡數平息,周衛旻是先帝遺詔上白紙黑字寫著的繼位者,名正言順,沒有人會有半點質疑。

      唯一讓朝臣擔憂的,是周衛旻醒過來後身體還不是很好,依然在後宮靜養,前朝由三位輔政大臣攝政。

      蕭阮入宮了幾趟,和雲珛一起,把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一一灌輸給周衛旻,蕭釗、平王和藺北行一有空了也過來,查漏補缺,過了十來天,周衛旻把這三年的事情幾乎倒背如流,就算出去也不會有什麽紕漏了。

      只是,他的身體還沒完全好。這幾個月的臥床,讓他原本常年習武的健碩身體變得十分虛弱,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復原的,只能在太醫們的調理下徐徐圖之。

      周衛旻完全不能接受一覺醒來蕭阮已經嫁人的事實,消沉了好幾天之後便頻繁宣蕭阮入宮,說是他隻信任蕭阮一個,旁人說的話他一概不信。

      他忘了這三年和他一起如履薄冰的雲珛、忘了這三年協助他對付周衛熹的藺北行,甚至對成爲天子理政都提不起興趣來,借著身體還未復原的藉口,成日把自己關在寢宮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一日,蕭阮再次奉召入宮。

      周衛旻正在練劍,看起來,他這三年的勤學苦練已經刻在了他的骨子裡,幷沒有因爲記憶的消失而忘記,這劍法比起從前精進了不少,劍光凜凜、寒氣逼人。

      像是故意賣弄似的,周衛旻挽了個劍花,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翻了個身,手中劍迅疾地刺出,最後落在了蕭阮的身前。

      「阮姐姐,我這一套劍法比起靖安王來如何?」他眉宇間帶著幾分傲然,頗有些矜持地抬了抬下巴。

      蕭阮想了一下,柔聲道:「陛下的劍法勝在精奇飄逸,藺大哥的劍法却是務實殺敵,兩者各有千秋。」

      周衛旻悻然:「我知道,你就是幫他說話。他好便他好,爲什麽還要虛僞地誇上我一句?」

      蕭阮尷尬地道:「你是陛下,更何况你的劍法的確很漂亮,這世上已經鮮少有人能够相提幷論了。」

      周衛旻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半晌之後,把手中的劍一丟:「不練了,沒意思。」

      內侍們慌忙過來取走了劍,又送上了一盆水替周衛旻淨手。

      發了一頓小脾氣,周衛旻的心情稍稍好了些:「阮姐姐,我們去書房,我昨晚寫了一幅字,你替我品評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進步。」

      蕭阮哪有心情和他去品字論畫,正色道:「陛下,我此來是有要事和你說的,不如我們……」

      周衛旻擺了擺手:「有什麽要事?不就是太傅讓你來勸我早日上朝嗎?可我身子還沒好,上了朝也是個木頭人一樣的擺設,過陣子再說吧。走,先去書房,等會再說正事。」

      他不等蕭阮說話,便徑自往前走去,蕭阮只好跟著小跑了幾步:「陛下,雖然你身子還沒好全,可你在朝堂上,臣子們的心就定了。」

      「他們定不定心關我何事?」周衛旻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過,「從前我被扔在西宸宮受盡欺辱的時候,他們可個個都巴不得看我的笑話。」

      蕭阮愕然,眼睜睜地看著他進了書房。

      這些日子以來,她聽著雲珛、蕭釗講著周衛旻這幾年來的行事,心中十分高興。經過了這幾年的歷練和磨難,周衛旻已經從一個偏執陰狠的冷宮皇子漸漸蛻變成一個有著遠見卓識的青年,性情中的戾氣也漸漸被取代,從前被他刻意隱藏起來的的溫情一點一點地外露了出來,和蕭釗、雲珛之間相處日益融洽,如師如友。

      然而此刻,周衛旻的言行舉止好像又變回了剛剛從西宸宮出來的那個憤世嫉俗、狠戾殘忍的三皇子,唯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才能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

      蕭阮心中憂慮不已,不得不追了上去。

      雲珛正和幾名內侍在整理堆放在旁邊的奏摺,見他們倆進來不由得楞了一下。

      蕭阮和他打了個招呼。

      環顧四周,南書房中墨香陣陣,書案上擺著一幅剛剛寫完沒多久的字,上面的墨迹未乾;原本啓元帝的一些痕迹已經被周衛旻的喜好所取代,左側墻面上挂著幾柄名劍,右側墻上則挂著幾幅書法。

      蕭阮瞟了幾眼,眼神不由得一滯。

      中間的簪花小楷不正是從前周衛旻從她那裡拿去的那一副寫廢了的字嗎?上面的字大大小小,雖然頗有情趣,但却難登大雅之堂,怎麽被周衛旻挂在了這裡?

      「陛下,」蕭阮急急地道,「這幅字怎麽在這裡?快取下來吧,被人瞧見了可真要笑掉大牙了!」

      「我喜歡。」周衛旻渾不在意地道,「怎麽,身爲天子,連挂一副喜歡的字都不行嗎?」

      「這……」蕭阮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周衛旻興致勃勃地到了書桌邊上,示意蕭阮過來:「阮姐姐你看,我這橫折彎鈎力透紙背,太傅說我頗有顔筋柳骨之相,你覺得呢?比起靖安王又如何?」

      蕭阮有些惱了,怎麽處處和藺北行比?

      她顧念著周衛旻身子還沒好全,一直不敢說什麽重話,可再這樣下去,只怕周衛旻會生了不好的心思,到時候徒增煩惱。

      「既然陛下不願我胡亂吹捧,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她沉著臉道,「陛下的字雖然好,但情人眼裡出西施,在我眼中,藺大哥的字鐵畫銀鈎、遒勁有力,比陛下的略勝一籌。」

      周衛旻的臉色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才勉强笑了笑:「阮姐姐說是就是吧,下次我向藺大哥多請教請教如何討阮姐姐歡心就是了。」

      他把桌上的字胡亂一推,惱火地道:「不寫了,把它們都收了。」

      雲珛一直默默地候在一旁,此時大步走了過來,猛然將桌上的字幅揉捏了起來,用力地丟在了旁邊的紙簍裡。

      「你幹什麽?」周衛旻惱怒地問。

      雲珛蒼白的臉色猛然泛起了一絲帶著怒意的緋色,原本總是不疾不徐的聲音一下子尖細了起來:「陛下,你醒醒吧,站在你眼前的,是靖安王妃,是靖安王最心愛的女人,他們倆琴瑟和鳴、恩愛异常,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周衛旻的眼中陰晴不定,「我沒想做什麽,就想和阮姐姐說說話不行嗎?你對我指手畫脚的,還亂發脾氣,我倒還想問你,你要做什麽?」

      雲珛的胸脯急劇起伏了起來,好半天才道:「很好,陛下,你就讓外面的風言風語更厲害一些,讓靖安王忍無可忍,讓廢太子得償所願,這樣你就心滿意足了。」

      「雲珛,你如此胡言亂語,膽子可真不小,」周衛旻森然道,「閉門思過幾日,再出來當差吧。」

      雲珛待了一待,撩袍跪倒磕了一個頭響頭:「是,謝陛下恩典。」

      兩個人你來我往了幾句,還沒等蕭阮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雲珛黯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陛下,」她氣得不打一處來,「你怎麽可以如此對雲公公?雲公公他爲了你嘔心瀝血,剛才說的話也是爲了你好,你不思感激,反倒這樣處罰他,豈不是要讓人寒心?」

      周衛旻在原地待了半晌,忽然頽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雙手支在了膝蓋上抱住了頭。

      這幅模樣有些可憐,蕭阮一下子就有些心軟了起來,好像看見了那個孤身一人坐在假山上捏著猫脖子嚇唬她的少年。

      「陛下,你到底怎麽了?」她柔聲問,「我不相信,你還會因爲年少時對我的一點情意執迷不悟,要爲了這個去傷害你一直以來崇拜仰慕的藺大哥,甚至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什麽有損人倫綱常之事,可你現在的一言一行,的確讓人擔憂,你和我說說心裡話,你到底想要什麽?」

      周衛旻仰起頭來,眼神有些迷茫:「一覺醒來,身旁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樣,阮姐姐,你知道嗎?我現在心裡很惶恐。總覺得我是在做一個稀奇古怪的夢,你們說破了嘴,把這三年的事情都讓我倒背如流了,可我總覺得那是別人的事情,我半點都不想占了別人的功績,坐在他拼死搶來的皇位上。」

      蕭阮愕然:「可……可這些明明都是你做的事啊……」

      「可能要等我自己記起來了,才算吧。」周衛旻嘆了一口氣,難過地道,「阮姐姐,我知道你現在是靖安王妃了,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要是你和藺大哥介意,我就少宣你幾次,成不成?但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在這宮裡,這宮裡的人,我一個人都不願意相信。」

      「難道你真的連雲公公都不信了嗎?」蕭阮不可思議地問。

      周衛旻的眼神陰沉了起來,好半天才壓低聲音道:「阮姐姐,我就是因爲他,才有一種日夜不寧的感覺。一見到他,我就覺得他騙了我一件天大的事情,讓我無法饒恕,可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是什麽事。而且,我一去想從前和他有關的事情,腦袋就會像裂開一樣的疼。所以剛才我是故意的,故意把雲珛趕出去,我一見到他就要想,一想就頭疼,他必定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我實在是不能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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