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回601
嚴默在這一瞬間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誰硬拉進了某個空間中。
下墜感非常重，下墜過程中無數星光從眼前快速閃過，接著就是黑暗……
“砰。”下墜停止，嚴默被震得有片刻完全失去意識。
一股非常清新好聞的味道傳入嗅覺系統，或者是他的大腦得到了這樣的訊息？
嚴默慢慢睜開眼楮，發現自己坐在了一張椅子上，身前有一張書桌，對面是一扇很大的飄窗。
這是一間書房，他家里的，上輩子那個家。
一名樣貌……像是傳說中龍神的高大男子從飄窗上放下雙腿，站起，面對他似微笑了下。
他是誰？什麼時候出現的？
“不用害怕，這里是星際網里的一間會客室，你看到的樣子是你自己感到安全和舒適的環境。”男子的聲音很好听，但嚴默就是知道他說的不是九原通用語，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種語言。
“……指南？”嚴默雙手交握放在書桌上。
男子發出爽朗的笑聲，“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不過那東西只是一個試驗程序，智能不算太高，只有你達到某些隱藏條件，才能激發一個隱藏程序，從而見到我的影像。你很不錯，在人渣值扣除不到五千萬點之前，就連續獲得奮不顧身、無私奉獻、大仁大義、和平共榮這四項成就，還早早達到聖人標準，開啟了信仰點數系統，更在原始文明中引入了貢獻點和志願者兩個概念。這些成就看起來簡單，但想要在還弱小時就能做到，至今為止，你是這個星系的第一個，也是這個星系里唯一一個能和我聯系上的人。”
“大仁大義，和平共榮？”嚴默的表情像笑，又像某種諷刺。
“你還沒有看到新的統計信息，這是之前指南系統對你行為的判定。”男子一頓，“我並不想培養一個至善的人出來，否則我不會在億萬靈魂中選擇你，我只要培養出的人能有責任感、能知道大是大非，該抉擇時不要猶豫，能夠做一名合格的領導者和黏合劑，這就夠了。可惜這麼簡單的條件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達成，有的人是很善良，卻無法做一名領導者；有的人可以做領導者，卻私利太重；有的直接迷失在力量和權力中，有的得過且過……”
嚴默靜靜地看著對方。
長著龍角、額頭和鼻梁部分也高高隆起的男子隨手拉出一張原本不存在的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也許你會說你並不是有意向我希望的方向發展，這沒什麼，最終結果是你達到了，畢竟運氣也是一種實力。”
“我已經減掉了全部人渣值？”嚴默突然問。
“不，很可惜，你還差不少。”男子手指在空氣中一劃，光屏出現，里面大量數據流淌而下，“你因為在短期內有效阻止有角人侵略東大陸，並對他們留有余地，盡可能地保存了該星球的有生力量，按照東大陸和西大陸可能在戰爭中牽涉到的生靈數量，你獲減近兩千萬點。”
“只有這麼點？如果按照一條生命百點計數，兩個大陸上涉及到的生靈怎麼也會超過百萬吧？”
“小朋友，這個減點已經不少了，這個數據是引入了戰爭模式計算，考慮到最大損耗度給你算出的人渣值減點。如果沒有你，東大陸也不可能被有角人全部侵佔，而有角人受胡蓮影響，對東大陸的生物也不會趕盡殺絕，而是打算畜養起來。”
“你們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男子聳肩，“這是這顆星球自然發展的規律之一，為什麼不允許？如果沒有你，有角人繼續發展下去，很可能會成為這顆星球文明的領導者和統治者。而戰爭也是推動文明發展的主要力量之一，各智慧種族和有角人在經過長久磨合後遲早也會找出一個平衡點，只是……可以給這顆星球的時間不太夠。”
所以你介入了？
像是知道嚴默在想什麼一般，男子笑道︰“這也是這顆星球的運氣，在四級文明的磐阿家族的奴隸船發現這里時，我恰好也發現了這顆星球。嗯，你大概不知道在一個星系中雖然存在多個可具生命生存的星球，但像這顆星球一樣特殊的上百個星系中也不一定有一個。別說四級文明的磐阿家族會對這顆星球的資源垂涎，就是我也不舍得讓它就這麼被破壞，更何況我還在這里發現了我的一生摯愛。”
男子目光溫柔，像是想起了最珍貴的寶貝，過了一會兒才回神道︰“另外磐阿家族因為沒有能長期生活在這顆星球上，所以並沒能體會到這顆星球真正的特殊之處，如果他們了解到……。我想這顆星球的魅力，你多少也體會出來了對嗎？如果能順利發展，這將是一顆能培養出高級文明的星球。但她太年輕了，又被發現得太早，我雖然用鎖星鏈鎖住這顆星球，但磐阿家族的幾艘飛船都在這片星域里失蹤，失蹤的人中更有他們當時的下代家主和最新研制出的新一代智能。他們一直在尋找，從未放棄過。”
嚴默听到這里，問︰“外面的時間流速和這顆星球的是不是不一樣？”
“的確，這也是這顆星球的特殊處之一，約是一比一百的流速，這也是我賦予你漫長生命體的原因。不過就算沒有我，如果你發現這顆星球的特殊之處，得到她的饋贈，比如你現在具有的生命能量本源，你一樣可以獲得長生。”男子忽然輕嘆，“你的運氣真是連我都羨慕，你大概還不知道一顆超級星球饋贈的生命能量本源有多重要，記住，以後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具有生命能量本源！如果有誰看出來，你就說你在修煉生命能量，對此，正好你達成了兩個成就，生命能量的修煉方法我會當作獎勵賦予你。”
男子的神色突然變得嚴厲，“如果讓高級文明的人知道你具有一顆星球饋贈的生命能量本源，就是我都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本源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嚴默並沒有驚慌。
“它的好處太多了，其中最簡單的一個功效就是可以讓得到它的生命具有不死之力。就算我賦予你的那具身體，如果被完全消滅，你也會真正死去。可擁有了生命能量本源，只要這個宇宙還存在，你就可以借用這個宇宙的力量重新復生。”
“借用宇宙之力？”
男子再次頓住，笑罵︰“你很聰明，好了，我不能說太多，有些事情還不適合現在的你知道，就像你們不會把大學知識傳授給幼兒園小朋友一樣，你還太小了。”
小朋友嚴默︰“……”
男子示意嚴默注意力回歸，“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你做了某些事，指南卻遲遲沒有給你減點？”
嚴默從善如流地問︰“為什麼？”
“因為一些事件引起的後續和單純的救人、幫助人並不一樣。雖然你救一個人，這個人也會影響到很多，但這畢竟只是一種可能，這個人將來是掀起腥風血雨還是領導一個民族，都屬于未知，對于這種難以統計的未知，系統一般不會進行計算。
但一些事件，比如你阻止有角人回歸或者說侵略東大陸，想出辦法解決神血戰士和普通人的矛盾，化解有角人和各種族的仇恨等等，這些事件的影響都是可見的，而且會影響深遠。指南必須看到你的下一步行動，才能判斷這個影響是哪方面的，有多深遠。”
“也就是說我把有角人打跑了，可因為我把他們留在了海邊孤島上，指南想看我後續想干什麼，就沒有對我進行立刻減點，等確定他們安全離開孤島回歸西大陸，看到了後續影響的線索，才對我的行為做出了判斷，是這樣嗎？”
“對。”
“我把奴隸和奴隸兵救回，可因為他們產生了九原的糧食危機，故此指南也不會立刻給我減點，而是要看我怎麼對待他們，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是不是？”
“是。”
“我培育出了巫運之果，可這個孩子將來會怎樣，是好是壞無法斷定，所以指南無法給我減點？”
“不，指南是因為你在培育巫運之果的過程中得到了生命能量本源，它的數據庫判斷你得到的好處太大，無法給你的行為定義，這就好像指南因為你的行為打算獎勵你一百畝土地，可是你卻從自己的行為中得到了整個星球，于是它判斷你已經得到了足夠好處，所有獎勵便免除了。”
嚴默，“……這算不算是bug？”
男子大笑，“但它為你開通了星際網，也算是變相補償了。”
“哦？”
“這也是生命能量本源的作用之一，否則在你們星球沒有星際網點的情況下，想要連上星際網，需要先找到星際網連接器，還需要大量能量支持，你本身的精神力也需要能夠支撐超長距離的精神聯系。可以說如果沒有生命能量本源，極少有生物能夠憑借自身能量和精神力憑空連接上星際網。”
“我記得你剛才說我是達成了某些條件，才能聯系到你。”
“我說的是能見到我的影像。原本的程序是你達到條件後，會見到我留下的一段錄影，那段錄影會介紹一些基本情況給你，比如為什麼你會來到這里，為什麼會選中你，之後另外會回答你三個問題，當然答案都是我事先預留的，如果超過我的預留答案，我會保持沉默。”
嚴默點頭，“那我以後都可以連接上星際網嗎？”
“這個問題等一會兒回答你。”龍顏男子正色道︰“我剛才說了你能見到我是因為達成了某些隱藏條件，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貢獻點和志願者兩個概念的引入。”
“哦？”
“貢獻點和志願者……也許說法不同，但它們是構成星際文明的主體規則之一。比如修者……我說的修者包含了所有能量的修煉者，他們想要得到更高深的修煉法，需要看他們的貢獻點。一個文明想要升級到更高文明或者想要得到新知識等，也需要看該文明的貢獻點。如果一個低級文明的人進入星際網，他的貢獻點不夠的話，只能接觸到他本身所在的星球星際網。而星際網中很多功能都需要看使用者的貢獻點。”
男子微笑，“你在你的文明中引入了這兩個概念，這讓你們的文明已經可以達到初級文明的門檻。”
“不是看科技和整體能力？”
“也看，但那只是一部分，文明之所以被稱為文明，是因為她已經具有了較為合理的法律法規和各項規章制度，有了這些，智慧生物們就被套上了籠頭，再厲害的生物也必須按照規則辦事，不能任意而為。”
嚴默表示理解。
男子豎起有七根手指的手掌，“我有幾個問題問你，等你回答完，指南就能根據你的行為給你做出減點計算。”
“請問。”
“問題一，如果以後神血戰士的人數超過普通人練氣者數目？或者相反，你要怎麼平衡他們？”
嚴默不及思索地道︰“目前貢獻點數的統計方式只是暫行，以後會根據實際情況修改，如遇到你說的問題，就增減獎勵人員數。如果規則不易修改，神殿可以給出完成特別任務的特別獎勵。”
男子點點頭，“問題二，如何規定某個活動的貢獻點數？”
嚴默愣了下，他之前倒忽略了這個問題，當下仔細思考後回答道︰“根據個人本身貢獻點總和，如有特別要求可向神殿申請。比如某個人需要誰幫他找回某物，他本身的貢獻點只有十點，那麼他最高可以給出的貢獻點也只有十點。可如果他本身貢獻點已經只剩下一點，而他要救回某個人，在他財力不夠、貢獻點也不夠的情況下，可向神殿特別申請，由神殿判斷他的情況是否屬實，如果為真實，就由神殿提供一定的貢獻點數。”
“那麼問題三來了，神殿或者說各組織的貢獻點又從哪里來？”
“可以根據該組織成員獲得的貢獻點，按照一定比例算到該組織頭上。比如神殿一名神侍獲得十點貢獻值，那麼神殿就會加上一點，以後神殿出的貢獻點數就由這些點數而來，其他組織類同。”
男子又連續問了幾個問題，見嚴默回答有物，雖然還有些幼稚和不當的地方，但大致方向沒錯，便滿意地點了點頭，手再次一劃，光屏出現，指南給出了新的減點統計。
嚴默看到新的減點，心情有點微激動。
“你的人渣值雖然還沒有被全部減除，但你引入的貢獻點和志願者概念，以及平衡各修者之間矛盾的規則，將在以後影響到一代又一代，這方面的減點和你教授他人知識一樣，都是持續性的，你可以在往後得到持續減點。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等一億人渣值減完，以後這方面的所有點數都會轉換為你的貢獻點。”
“我的貢獻點和各星際文明中的貢獻點是否一樣？”
“每個文明都有自己的貢獻點計算方式，但我說的貢獻點是星際網統一使用的標準。你可以理解為本身文明用一套貢獻點計算方式，星際網使用的是另一套。”
嚴默懂了，這就好像一個是地方貨幣，一個是統一標準貨幣。
最後光屏統計出的人渣值減點共為六千萬不到。
嚴默覺得眼楮有點疼，看光屏有點模糊。
男子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邊，摸了摸他的頭，“看來時間要到了，第一次上星際網，你在沒有連接器的情況下能支持這麼長時間已經非常優秀，我很高興能選擇你，也很高興能和你見面。孩子，時間不多，我身為星際巡邏者可以暗中幫助這顆星球發展，卻不能直接插手你們和四級文明磐阿家族的紛爭，除非你們達到文明標準，進入星際文明行列，然後對星際法庭申訴，由星級法庭派出執法者調查，但這樣一來，你們星球就會被歸入某個文明的殖民星球，你們的資源會被大肆掠奪。”
嚴默心中一動，雖然盤古星連初級文明都不算，但他不是已經能進入星際網了嗎？男子是不是在提醒他什麼？
“孩子，你好好想一想吧，是用資源換取平安，還是自己努力發展打跑敵人，在有把握時直接在星際網上申請為獨立的一級文明。”
“等等！”嚴默忍著劇烈頭痛大喊︰“我減掉五千萬點的獎勵是什麼？”他剛才沒有看到。
“自由進入星際網的資格。你雖然能進入，但如果沒有指南引導，你會成為黑戶，一旦被星際網察覺就會被直接驅逐甚至重傷你的精神力。”
“我可以換一個獎勵嗎？”
“不要貪心，能進入星際網，對你和對這個星球的發展都有極大好處，就算你只能接觸到初級和一級文明。”
嚴默吃力地站起身，伸出手，慘笑︰“拜托，龍神大人，巡邏者大人，您不是說我是這個星系唯一能見到你的人嗎？就算是給我一個優待吧，相見即為有緣，咱們這麼有緣分，幫我換一個獎勵又怎樣？”
“你要什麼獎勵？”男子似乎在皺眉。
“嘟嘟！我要我兒子立刻活過來，像巫果一樣出生，我、我願意再延長五千萬點的人渣值，我寧願不要增加貢獻點。求求你……”後面三個字嚴默說的非常卑微。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見到男子，但他有一種預感，感覺以後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恐怕他都不可能再見到這個人。
“你願意用貢獻點換你兒子提前復活？”男子的聲音听不出喜怒。
“是。”嚴默眼楮模糊，已經看不清楚男子的表情。
“不後悔？”
“不後悔！”
“你要知道只要再等一段時間你就可以減掉所有人渣值見到你的孩子，而具有登入星際網合法身份的機會錯過這次……”
“我不後悔！”只不過六千萬他都等了九年，這還是在解決了有角人侵略、九原矛盾等特殊事件的情況下，以後如果沒有大的事件發生，剩下的四千萬他要減到什麼時候？
“哪怕你將繼續被指南規則束縛？這不是你最厭惡痛恨的事情嗎？”
“……我願意。”
“好，希望你不要後悔！去！”
嚴默身體一震，眼前一黑就被拋出了這個空間，當失重感消失，他徹底失去了知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