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用過簡單而精緻的酒點之後,他們也該離開了。
宋風時和金蘭殊都喝了酒,沒有辦法開車。不過,歐文也已經叫好了車,在附近等待了。宋風時和金蘭殊雙雙坐上汽車,又不發一言。宋風時默默看著背後的盧浮宮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黑夜中,心中忽然感到一直虛無:三萬歐元?就這樣花完了?
這就是所謂的「非炫耀性消費」麼?
又或者是「體驗式消費」麼?
為了一種更好的體驗而砸錢。
和普通小市民「既然付了錢就一定要拿到點什麼」不一樣的觀念。
而宋風時則屬於小市民。
雖然錢不是花他的,可他還是覺得,嗯,應該得到了什麼才對啊……起碼要拍照發朋友圈炫耀嘛!
好浪費。
宋風時迷迷糊糊地想著的時候,已經被送回了酒店了。金蘭殊率先從汽車上下來,繞到另一邊給宋風時打開了車門,宋風時才醒覺過來已經到了酒店了。
金蘭殊朝宋風時伸出了手,將他從車子裡扶出來。
宋風時這才有些驚訝,怎麼金蘭殊忽地這樣「紳士」起來?不過嘛,宋風時也是個男人,這樣被照顧,應該是因為腳傷的緣故。
果然,金蘭殊說:「你的腳還能走吧?」
宋風時笑笑,說:「勞煩您大總裁惦記著。我的腳能走。」
「哦。」金蘭殊便鬆開了手,一副「既然你能自己走,那你就自己走吧」的態度。
宋風時真的服氣了,便一瘸一瘸的往前蹣跚著。
金蘭殊跟在宋風時背後,見他這樣勉強,便上前扶了扶他的手肘:「你明明不能走。」
宋風時也沒好氣:「我又沒有瘸。」
「也差不多了。」金蘭殊說。
宋風時覺得自己真的隨時要被氣死,手肘一頂將金蘭殊搪開:「我自己確實能走。」說著,宋風時強自加快步子,瘸狼渴疾地往前,一個傾身險些摔倒。
金蘭殊將他攔腰扶著:「你急什麼?」
宋風時偏要掙開,卻被金蘭殊摟得更緊了:「別鬧。」金蘭殊在他耳邊說:「別人都在看著你了。」
宋風時聽著金蘭殊的耳語,不覺瞥向了旁邊,果然看到大堂裡的侍者看向了自己這一邊。
這樣讓宋風時一下就不自在起來。
金蘭殊卻好像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一樣,自顧自往前,一手按著宋風時的腰,一手扶著宋風時的臂,便牽著他走進了電梯了。
電梯門關上之後,空間裡就只有他們兩人,再沒有旁人的目光了。
宋風時這才變得自如了一些,又掙動說:「不必您扶著。」
「你倔什麼呢?」金蘭殊似乎覺得宋風時很奇怪,「輪椅都肯坐上了,反而不讓人扶?」
「我……」宋風時也真是無言以對,又覺得自己確實脾氣上來得有些莫名。
和金蘭殊這樣自我中心、腦筋遲鈍的人鬧什麼脾氣呢?
「沒什麼。」宋風時別過頭,不去看金蘭殊,目光便自然地落在了電梯的鏡子一樣的牆壁上。四壁均照著他與金蘭殊的身影,他才看見此刻二人姿態之曖昧。金蘭殊伸出雙臂,一手攬腰、一手扶肩的,幾乎將宋風時整個人圈住。
宋風時又站立不穩,加之比金蘭殊矮了一截,腦後便自然地靠在了金蘭殊的肩膀,看著好像情人一樣的親暱。
宋風時忽變得有些醺醺然了,便將頭靠緊金蘭殊的肩,臉仰得更高一些,便恰好看見了金蘭殊低頭看向自己。
金蘭殊的眼神變得都不銳利了,竟有些溫柔的樣子。
宋風時與他的目光纏上了,像是籐蔓一般,莫名地越靠越近,金蘭殊的吻便輕輕地落了下來。
「叮」——電梯門開了。
宋風時驚醒一樣地推開了金蘭殊:「到樓層了。」
金蘭殊彷彿有些意猶未盡,但卻還是扶著宋風時出了樓梯,只是摸著宋風時的腰間的手卻不自覺地揉捏了兩把:「我送你回房間吧。」
宋風時察覺到氣氛的曖昧,便心想:果然,又是想約那個!
到了房間裡,宋風時剛躺在了床上,金蘭殊的身體就壓了上來了,嘴唇貼住了宋風時的嘴,彷彿為了剛剛那個被電梯鈴打斷的的吻而做補償。
二人吻了一陣,金蘭殊放開了氣喘吁吁的宋風時。
宋風時看著身上的美麗男人,有些卑微起來:能和他一直這樣,好像也不錯……
金蘭殊卻坐了起來,摸著宋風時腳,輕柔地脫下了宋風時腳上那層薄薄的白色棉襪。紅腫的腳踝因此裸露,金蘭殊便撫著他的腳掌,問道:「酒店有藥嗎?」
宋風時還沉浸在剛剛的遐思中,愣了半晌,才坐起身來,見自己的腳放在金蘭殊的大腿上,又說:「有冷敷貼。可以消腫的。」
「那為什麼不貼?」金蘭殊的語氣好似是責怪一樣。
宋風時便說:「要出門去羅浮宮嘛,就沒貼。」
「為什麼去羅浮宮就不能貼?」金蘭殊伸手拿了一個枕頭,將宋風時的腳從自己的大腿上挪走,輕放在枕頭上,便一邊問,一邊下床去小冰箱裡拿冷敷貼。
「我……我貼了那個不好穿鞋。」宋風時有些靦腆,「光著腳去看展覽嗎?」
「有何不可?」金蘭殊取出了冰敷貼,又說,「難道你怕熏著蒙娜麗莎還是維納斯?」
原本金蘭殊這樣細心為宋風時貼冷敷貼,宋風時還有些小感動的,聽了他那句話,又真的感動不起來了。
這麼好的男人,不是啞的多可惜!
——宋風時看著金蘭殊完美的側臉,如此想道。
宋風時腳擱在枕頭上,被輕柔地附上了冷敷貼。
宋風時猶在發愣,卻被金蘭殊按倒在床上了。
「嗯?」宋風時怔怔的,「終於要開幹了嗎?」
金蘭殊忽然聽見斯斯文文的宋風時說出「開幹」這麼粗鄙的話,也是一怔,又沒好氣地說:「你是怎麼回事?瘸了還想著那檔事呢?」
宋風時大感委屈:「什麼?明明是你……」
金蘭殊根本沒理會宋風時的辯解,只抖了抖床上的被子,給宋風時蓋了個嚴嚴實實的,又說:「快休息,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宋風時被莫名教訓了一頓,只得閉上了嘴、閉上眼。
裝作平靜的樣子,但其實宋風時心裡很忐忑,根本睡不著。
他聽見浴室門打開、淋浴間的水聲。
「金蘭殊在洗澡?」宋風時不明所以,他為什麼要洗澡?他是總裁,訂的就算不是總統套房也是超級豪華套間吧,難道還能沒有浴室?他又不搞,幹嘛還要在我這兒洗澡?
在宋風時緊閉眼睛思考的時候,浴室裡的水聲已經停歇了。他聽見金蘭殊在淋浴間吹熱風機的聲音,然後,金蘭殊就開門走了出來,還帶著熱水的餘溫、蒸騰著沐浴液香氣的溫暖軀體便躺到了宋風時的身邊。
宋風時忍不住睜開了眼睛,看到昏暗光線裡那好看的側臉。
「你回自己房間啊?」宋風時說。
金蘭殊說:「你腳那樣子了,我不看顧一下,也說不過去。」
宋風時心裡一暖,竟不知該說什麼。
「睡吧。」金蘭殊說。
宋風時盯著昏黑的天花板,心裡莫名有些奇異的感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