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陸續又進來幾個患者，服部麻衣的適應能力和學習能力讓肖菁菁感到驚訝，她之前只是在旁邊觀察過自己治病，從來沒有親自接診過病人，但現在診治病人竟然一點都不陌生，望聞問切均達到優秀的水準，竟然沒有絲毫的錯誤。

這倒也是能理解。

服部麻衣原本就是醫學院畢業的優等生，她課業成績均特別突出，如今在三味堂學習，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到中醫的學習，她從一開始的排斥、迷惘、費解，到如今接受、明朗、頓悟，不僅花費大量的精力，還突破了許多困難。

肖菁菁見服部麻衣越來越熟練，也就不再干擾，只是在旁邊觀察，服部麻衣瞧出肖菁菁對自己放心，她本人也是越來越自信，所以問診的速度也加快不少。

「我的偏頭痛又犯了，昨天開始吃藥，一直沒有好轉。去市人民醫院檢查過，做了頭部CT，但是醫生說沒有任何問題，都說三味堂是全國最好的中醫門診，因此我想來看看，究竟有沒有問題。」一個年齡約在五十多歲的老太太精神萎靡不振的說道。

「我幫你號脈。」服部麻衣仔細觀察老太太的眼白、舌苔，又給她搭了個脈，「不知道您之前拍攝的頭部CT片帶了沒有。」

「帶了，帶了。」老太太懷疑地望著服部麻衣，暗忖這不是個中醫大夫嗎，難不成還看得懂這玩意？

肖菁菁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目光落在CT片上，大學時代她是全校赫赫有名的學霸，雖然學的是中醫專業，但西醫的知識也有所了解，她也看的懂CT片。

兩三分鐘過後，服部麻衣將CT片交還給老太太，耐心地說道：「從片子來看，你的疾病沒有太大問題，可以排除腦瘤或者血栓。」

老太太失望地說道：「難道又讓我回去躺著休息？」

服部麻衣搖頭道：「您的頭疼跟頸椎病有關。如果可以的話，我給您扎幾針，同時再給您開幾副葯，回去之後喝一段時間，再過來複診。」

「可我的頸椎又不疼。」老太太狐疑道。

「椎動脈或者其它血管受到增生的骨質壓迫，或者小關節退變壓迫椎動脈引起，導致大腦供血不足，因此會造成頭痛。」服部麻衣耐心地解釋道，「其實西醫給你的方法，並沒有錯，通過卧床休息、適當理療，然後使用營養神經、擴張血管的藥物來改善頭部的血供，這樣能達到治療的目的。」

老太太對服部麻衣逐漸信任，「那就按照你的意思，給我扎幾針吧。小姑娘，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我們本地人。」

服部麻衣取出自己的針帶，笑著說道：「我是島國人。」

「島國人竟然來三味堂當中醫？」老太太有點吃驚。

「三味堂是華夏最好的中醫連鎖診所，我既然學習中醫，肯定是要在最好的地方學習。」服部麻衣如實說道。

「你的意思是，你還是學徒？」老太太面色大變，驚愕地望著服部麻衣。

「請您放心，絕對不會有問題。」肖菁菁在旁邊輕聲道，「我叫做肖菁菁，也是這裡的大夫，我們會共同給您治病。」

「我在電視上見過你，是蘇韜的女弟子嗎？本人比電視上好看多了。有你在旁邊看著，我就徹底放心了。」老太太鬆了口氣，發白的面色多了一抹紅潤。

得到肖菁菁的鼓勵，服部麻衣深吸一口氣，她讓老太太脫去上衣背對自己，然後在頸椎附近的穴位小心翼翼地扎針。

肖菁菁發現服部麻衣的手法還是偏硬，輕聲提醒道：「你認穴還是很精準的，但是因為真人和針灸模型的手感還是有區別，下針的時候要輕柔迅速，捻針要注意節奏，根據患者肌肉群不同的程度，改變力度。」

服部麻衣微微頷首，接下來幾針果然流暢很多。

等拔出最後一根針，服部麻衣低聲道：「請您感受一下，是不是好了很多？」

老太太左右扭了扭脖子，眼中滿是驚喜之色，「是啊，果然好了很多，中醫果然很神奇啊。」

服部麻衣寫了一個藥方提醒道：「回去之後每天服用兩次，另外要注意不要長久地伏案，多走動，多卧床，差不多三個月便能根治您的頸椎病。」

老太太接過藥方，千恩萬謝地離開，取了葯之後，還特地過來打招呼。

服部麻衣心情很舒暢，她現在的成就感十足，同時對中醫有更深層次的認知。西醫和中醫是有區別的，腦科和頸椎科是分屬不同的部門，老太太因為是頭疼，所以肯定先去腦科挂號，而腦科大夫讓她做了腦部CT，卻沒有發現問題，因此只能告訴老太太，她的腦部沒有問題，可能是其他部位發生病變，導致頭疼。

老太太在同一家醫院，卻要掛好幾個號，肯定難以接受，而在三味堂這邊就沒有這麼多問題，所有的醫生都經驗豐富，只要號脈加上觀察，便能知道患者的病因。

「你剛才的表現很精彩，對於一個初學者而言很不錯。」肖菁菁滿意地表揚道，「中醫講究追病求根，比如剛才那個患者，你不僅要讓她頭部不疼，而且還得找出導致她頭部疼痛的根本原因，能找出頸椎問題，是個不小的創舉。」

服部麻衣自嘲地笑了笑，「我在京都醫院實習的時候，曾在頸椎科待過一段時間，頸椎病患者有很多人都有偏頭疼的併發症，所以才會迅速聯繫起來。」

肖菁菁頷首道：「你精通西醫，這也是學習中醫的優勢。西醫的經驗，往往給中醫能帶來不錯的靈感。不過，我還是得批評你，剛才你給那位老太太針灸的最後一針，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

服部麻衣驚訝地望著肖菁菁，虛心地說道：「還請指正。」

肖菁菁走到服部麻衣的身後，用手指按住她頸椎附近的一個腧穴，「雖然在很多經書中，這個穴位對治療頸椎病患者有作用，但剛才那個患者顯然不適合用這個穴位，你沒注意到一個細節，她在接受治療前，和接受治療之後，身上的氣味是不是大了很多？」

服部麻衣吃驚地說道：「您的意思是，她有狐臭？」

狐臭是困擾很多人的遺傳性問題。

人體的汗腺分為兩種，一種小汗腺大概佔9成，排汗較稀，一般是沒有味道的。另一種大汗腺集中分佈在腋下，胯下，外耳道里，排出的汗里還含各種蛋白質和脂肪酸。大汗腺分泌物本來不臭，是分泌物被體表的細菌分解以後，生成各種不飽和脂肪酸，才有了臭味。

人體一共有23對染色體，問題出在第16對染色體長臂的一個基因上，這個基因的一個小的變異導致了人體大汗腺的分泌功能異常強大，把普通人不能分泌的一些大分子的有機物分泌了出來。而身體表面的細菌得到了這些有營養的大分子物質，就進行繁殖和分解，產生了很多有特殊刺激性臭味的物質。

肖菁菁微微頷首，嘆氣道：「狐臭跟大汗腺發達有關，她的狐臭其實並不算很嚴重，但你剛才刺激的那個穴位，除了活血化瘀，舒緩頸椎阻塞的效果之外，還有刺激汗腺的效果，因此她的狐臭問題，變得更加嚴重了。」

服部麻衣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是否要讓她重新回來，補救一下，行不行？」

肖菁菁搖了搖頭，道：「那倒不至於。雖說這幾天她身體的氣味可能會大一點，但是排汗原本就是排毒的過程，有助於她清理體內的雜質。而且持續時間不會太久，等她再次登門的時候，到時候再檢查一下，如果還有影響，再用藥物調理便好了。」

服部麻衣感慨道：「中醫還真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針灸穴位，也得注意穴位的多重功能，不能隨意治療。」

肖菁菁讚許道：「沒錯，所以雖然中醫前輩給我們留下很多針灸的醫書，但我們不能盲從盲信，而是要根據患者的不同情況，進行綜合治療，比如剛才那位患者，如果你擔心沒有特別好的效果，可以選擇其他穴位取代，照樣可以起到緩解頸椎病痛的效果。」

師徒倆對話之間，又有患者進入，兩人結束交流，服部麻衣繼續開始醫治患者，肖菁菁發現從第三方的角度觀察，也是學習、提升的方式，從服部麻衣的診治角度研究，可以有很多啟發。

這或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

肖菁菁在服部麻衣身上也學到了很多東西，也知道自己現在的不足之處，她在西醫的研究上還是欠缺不少，蘇韜被譽為國內中醫第一人，其實很少人知道蘇韜在西醫上的造詣，其實也很深入，肖菁菁知道自己想要進步，必須要對西醫也採取包容，吸取其長處。

像服部麻衣這批年輕的西醫，已經開始接觸中醫，如果自己還在原地踏步、故步自封，只會早晚被淘汰。

華夏曾經遭遇過最恥辱的半殖民時期，這段不堪的回憶，讓整個民族多了一種自我批判、時刻自省的精神品質——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