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世界裡塵埃落定之後的日子,陸白的生活是真正的回到了和平。

尤其是拔出了主神停留在這個世界的觸手以後，原本因為這些觸手干預而變得有點魔幻色彩的現實世界，也漸漸地恢復了他應該有的原始生態。

並不是說,那六個人被依法處決後,世界就再也沒有黑暗存在。但最起碼,不平則鳴總歸能找到伸冤的地方,那些藏在骯髒裡的罪惡也絕不可能永遠見不得光。

正義和公平這四個字，遍布人心。當初徐銳那種隻手遮天的恐怖，也終於永遠變成了過去。律法之下,總歸存著一線光明。

賀錦天職務之便,自然眼裡揉不得沙子。

至於陸白……只能說,或許是陸白的靈魂格外特殊，總會有些不識趣的人撞到他的面前。

到了最後，陸白分明不是線人，可手裡掌控的證據,卻比許多警方真正安插下去的線人還要多。

以至於賀錦天總是十分擔心陸白,陸白如果要出遠門，賀錦天勢必要跟在身邊。哪怕他知道，陸白乍一看身體弱,那隻是因為沒有需要他動真格的時候。

冬眠的老虎也仍舊是猛獸。長久的沉睡只會讓他養精蓄銳，而不是遲鈍了牙齒。

這一次，是真的白頭到老。等到彌留之際，陸白看著身邊守著他的賀錦天心裡有一瞬間的擔憂。

“如果我猜錯了……”

關於陸白到底是不是天罰這個身份,陸白最終自己也不能確定。因為他當初推測身份的時候,佐證並不是很多。但是其中一條讓陸白相信他的猜測沒錯,就是主神在每一個小世界裡,都對叫陸白的人充滿了惡意。可偏偏也正是每個小世界裡的陸白,都能在主角觸手的無情壓榨下，掙扎出另外一番光景。

只是因為時機不好，最終也沒能逆襲。死不瞑目。

如果只是普通的靈魂，主神沒有必要這麼死死盯著陸白不放。而另外一則佐證，就是主神對陸白的垂涎。

他每一根觸手都迫不及待的得到陸白，與其說是扭曲的愛情，不如說是對食物的霸占。

對於神來說，能夠讓神也拒絕不了的食物，一定是和神同等級的內容。更何況，天道獨獨挑了陸白出來博弈，就更說明了，陸白的靈魂不僅僅是過於強大這一個原因。

陸白從不畏懼博弈，可只有這一次，他有些猶豫，甚至捨不得閉上眼。

因為短短幾十年的相守太短，如果他猜錯，那他走以後，他的學長又要怎麼辦呢？

然而賀錦天卻抱住陸白堅定地對他說道，“你的靈魂，重生到任何世界，我都能找到你。”

“阿白，別怕，你的猜測一定都是對的。”

“嗯。 ”陸白點頭，終於閉上了眼。

而這一次，在靈魂脫離軀殼的瞬間，他果不其然，又回到了當初快穿世界間歇時候會到的主神空間。

只是和當初主神空間裡的群星燦爛不同，這次的主神空間，不僅星辰暗淡，甚至還透著一股子頹敗的氣息。

“白白~白白~好久不見！你想不想我？”有什麼人蹦躂到陸白的身邊，徑直扑騰進了陸白的懷裡。

陸白仔細看，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娃娃臉，大眼睛，笑的格外討喜。

他抱著陸白的腰，毫不生疏的在陸白懷裡蹭來蹭去，到了最後，甚至還想踮起腳，親親陸白的臉。

陸白一開始招架不住他的熱情，差點把他扔出去。可熟悉的小動物一樣的擁抱讓陸白立刻反應過來他的身份。

這個少年，正是陸白許久不見的小系統。

他剛出生不久，還沒接受過主神的培訓，就和陸白綁定了。後面又和陸白簽訂了共生契約，因此回到現實世界以後，原本還能幫著陸白在網絡上搞搞事情的小系統，徹底成了只能幫陸白喊六六六的存在。

而等到徐銳六人被處決以後，主神在現實世界最後一根觸角消失，小系統也因為是主神製造，所以陷入了沉睡。

不過陸白並不擔心，因為他們是共生關係，只要陸白還在，小系統就萬無一失。

只是沒想到，主神空間裡的小系統，竟然是這麼一副粘人的少年模樣。

回憶起他得多年陪伴，陸白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軟軟的，有點好摸。

“白白，我想你啦！”小系統摟住陸白的脖子，又在他懷裡蹭了蹭。

陸白回抱住他，感覺像是自己在哄個小朋友。

然而還沒等他仔細和系統說話，有人拽著懷裡小朋友的衣領就把他從陸白的身邊拎走，順便陸白自己也被人抱在了懷裡。

陸白回頭，是賀錦天。

賀錦天的樣子和現實裡有些區別。那些無法出現在人間的美貌徹底呈現，比什麼最優秀的美人濾鏡都更加逼真且好看。

陸白眨眨眼，忍不住笑了，“原來學長這麼帥！”

然而這一次，賀錦天還沒說話，就看旁邊的小系統又抱住了陸白的胳膊，掙著說道，“才沒有！白白才是最好看的！”

系統沒有說錯，陸白沒有鏡子，所以看不見自己。如果說賀錦天比在現實世界裡更多了一層美顏濾鏡，那麼陸白就是徹底重生回來，棄掉塵埃，變得美玉無瑕。

賀錦天摸了摸陸白的臉，強行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然後詢問他到。“咱們是不是應該先做正事兒？”

“嗯。”陸白轉頭詢問系統，“你知道主神現在在哪裡嘛？”

系統頓時露出迷惑的表情，“不知道呀！”

“……”

陸白閉上眼，感受了一下，依稀能夠感受到，從不遠處傳來一個微弱的呼吸。

聲音很輕，頻率卻是陸白最熟悉的那種。

“我想，我找到了。”

陸白帶著賀錦天，徑直往他感受到的地方尋找過去。

果不其然，在星空裡的一個隱秘的角落，有一扇近乎看不出顏色的門。

陸白強行破門而入，發現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房間，到處都懸掛著鏡子，仔細看，每一面鏡子裡，都是一個世界的風貌。

只是這其中，有大半數的鏡子，因為小世界毀滅而變得空洞。而另外七面鏡子，則是因為失去主神安插的觸角，畫面變成黑色，再也看不見裡面的情況。

這些就是陸白參與過的世界。

陸白走進去，和里躺著的男人視線相對，果然，男人有一張和徐銳十分相似的臉。

只是他已經十分蒼老，甚至連動彈都變得困難。

然而，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盯著陸白的眼神，依舊充滿了貪婪，彷彿下一秒，就要撲過來，狠狠地咬住陸白的血肉，將他吞噬乾淨。

可惜，他只是一個垂暮老人，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和天道的博弈牽扯了他的太多精力，那些因為他得過度干涉養蠱最終毀滅的小世界也無法再給他提供更多的養分。

原本陸白是他準備的最好的儲備糧，最終卻成為了要他命的劊子手。

“你原本不應該出生。那對夫妻沒有孩子！可我沒想到，你命硬，最終還是活了下來。”

“從你降生那刻起，我就知道你的靈魂有些不對。可惜還是貪婪誤事。”

“成者為王，敗者寇。天道提醒過我，法則甦醒之時，就是神罰到來的時刻。我盯著法則這麼久，小心翼翼的處處避開，卻萬萬沒想到，神罰最終不是天災，卻是**。”

“哈哈哈哈哈，神罰竟然是個活人！”說著，主神盯著陸白的眼神變得凶狠起來，“我應該想到的，從賀錦天接二連三的靠近你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的。”

陸白看著他，自覺地這樣的主神可悲的要命。

陸白轉頭詢問賀錦天，“如果主神毀滅，那麼最終這些小世界會怎麼樣？”

賀錦天搖頭，“不會怎麼樣。神原本就是由人誕生而來。當人們有了新的信仰，新的主神也會從而降臨。”

“原來如此。”陸白看著主神，“一路走好。”

主神猛地睜大眼，死死地盯住陸白，像是完全沒有預料到陸白會這麼輕而易舉的下了決定。

他甚至，都沒有給主神喘息的餘地。

直截了當的處決了主神。

當主神最後一絲神意從空間裡消失的時候，周遭的環境開始片片碎裂。

那些演示小世界情況的鏡子開始慢慢地碎裂，可陸白還是能看出從哪些灰敗的土地上，隱隱破土而出的一線生機。

賀錦天抱住陸白，離開了主神已經廢棄的空間，回到了屬於自己的領域。

是一片潔淨無比的雪山。

終年白雪皚皚，可卻意外並不寒冷。

陸白看著漫天的飄雪，無奈的轉頭看向賀錦天，“學長不覺得單調嗎？”

賀錦天笑了笑，“原本覺得單調，但是你來了，就也不單調了。”

陸白喜歡在生活上增添許多細節上的小情趣。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就總是會把家裡裝扮得格外文藝又溫馨。

所以賀錦天想，想必以後，陸白也能將他們過於空曠的家，變得有情志起來。

賀錦天抱住陸白，在他耳邊輕輕落下一吻，“阿白，歡迎回家。”

這一次，是真的天長地久。

陸白轉頭回抱住賀錦天，又看了看身邊牽著自己衣角的小系統，突然有種一家三口的既視感。

忍不住也笑著說道，“嗯，學長，我回來了。”

世界已惡意讓人沉淪，可溫暖卻是治愈人心的良藥。

陸白半生坎坷，最終還是跌跌撞撞，擁抱了他的陽光。

心存公正，愛將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