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人動作熟稔地搭上孟清的肩,孟清仿佛習慣了,半點也沒避。
孟清扭頭對江學霖說:“不好意思,我朋友來了,江學長先回去休息吧。”
江學霖聽到“朋友”這兩個字,眼神動了動,說:“好,回頭見,孟清。”
他往台階走了兩步,回過頭時,恰好撞上孟清那位朋友掃來的視線,穿過了冰冷的夜色,仿佛凶神惡煞的,跟鍾馗有得一拚。
江學霖總覺得對方模糊不清的眉目有些眼熟,但又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這人。
……該不會是在什麽本地新聞裡吧。
山林獨有的潮濕氣息氤氳而來。
夜風和緩,葉疏桐走在孟清身旁,擋住了迎面的寒意。
“我餓了,”葉疏桐瞧了瞧孟清的神色,舔了下嘴唇,不滿地說,“學長,你都不帶我吃點東西。”
孟清被這一聲“學長”叫得頭皮發麻:“你少揶揄我。再走五分鍾,外面有家做湯鍋的應該還沒關門。”
葉疏桐小歎了口氣,歪歪扭扭地往孟清身上靠,又陰陽怪氣地說了聲:“學長。”
孟清說:“他叫江學霖,是醫學院的前輩,高四屆,的確是學長。說不定你也見過他。”
孟清說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解釋。
葉疏桐說:“那就直接叫名字唄,學長兩個字聽起來就不對勁,顯得你們很熟一樣。”
孟清莫名其妙:“喊名字才比較熟吧,葉疏桐。”
葉疏桐摟著孟清,舉起另一隻手,聲音清朗:“到!”
他似乎得到了還算順心的答覆,嘴角微微上翹,像一隻順了毛的大貓。
趁著濃重夜色,孟清看著他的側臉,問:“你來周圍哪個城市工作的?”
葉疏桐想了想,點頭:“……嗯。”
“拍廣告?”
葉疏桐說:“那倒也沒有。”
葉疏桐當下不免心虛。
既然孟清都說了跟那人不熟,自己屬實是誤會孟清了。這一趟師出無名,反倒像無理取鬧。
孟清一瞥,見葉疏桐眼神有些飄忽,緩緩道:“我知道了。”
夜色中,葉疏桐的眼眸一眨,心頭髮虛:“……知道什麽了?”
孟清說:“你是想偷懶,沒跟你公司的人說?”
身旁的人沉默了兩秒,語氣驚喜:“不愧是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孟清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又聽葉疏桐語氣輕快地說:“我就是想你了,來看看我的好朋友在開什麽會,是不是還和我天下第一好。”
孟清不明真假,被他故意幼稚的語氣逗得嘴角微勾:“那你現在覺得是嗎?”
“當然了,”葉疏桐說完,反問道,“你說不是嗎?”
孟清的聲音也顯得輕松:“好朋友也可以不止一個。”
明顯感覺到周圍驟冷的空氣時,孟清看著葉疏桐,微微一笑:“可是我只有一個好朋友。”
前一句是玩笑話,後一句是真心話。
葉疏桐回過神來了:“這還差不多。”
他捂住胸口,好看的五官毫無偶像包袱地皺成一團:“清清,你最近有點壞啊,總是嚇我,心臟都不好了。”
“別咒你自己,以後不逗你了。”孟清說。
葉疏桐說:“也可以逗。”
孟清:“?”
葉疏桐的眼睛一彎,抬手去捏孟清的臉:“這樣才有點人氣兒嘛。等等,你的臉怎麽是冰的?”
孟清說:“山裡晝夜溫差太大……唔。”
葉疏桐的雙手一起捂著孟清的臉頰。掌心熱如火石,溫度穿過薄薄一層皮膚,很快驅趕了寒意。
葉疏桐的眼睛像璀璨的晶石,在寒夜裡糅了幾點亮光。每閃爍一瞬,就在孟清的心尖不輕不重地敲一下。
但沉默不過兩秒,葉疏桐的手就開始不老實地揉起了軟膩的皮膚,跟揉麵團似的,用不了幾下就能揉出個形狀。
……或者鬼臉。
“還是這樣比較可愛。”葉疏桐對自己的成品很滿意。
在孟清忍無可忍爆發之前,葉疏桐伺機放開,拔腿就跑。
孟清頓在原地:“你腿不疼了?”
葉疏桐立刻裝跛子,裝木作樣地皺眉,跟孟清賣委屈。
孟清往前兩步,他就挪兩步。
二人慢慢在蜿蜒的坡道上。夜色如濃墨,潑出一片簌簌山林,又被銀光撕開。
漸漸地,孟清的手腳都暖了起來。
停下時,葉疏桐站在半米外,回過頭時,月色恰好落入眸中。
孟清對上他的視線,不約而同地笑了。
吃過晚飯後,孟清帶著葉疏桐在外面散了一圈步才緩緩往回走。
回到房間後,孟清讓葉疏桐先去洗澡,自己坐在床邊,還有點稀裡糊塗的。
……總不可能讓葉疏桐再去開個房間。
幸好他這是個雙床的房間。
只不過兩張床挨在一起,也沒什麽距離可言。
孟清想了想,決定自己動手把床分開。
這床看著挺窄,要分開也有些費力。
孟清籲了口氣,挪到一半就放棄了,打算等下讓葉疏桐一起來幫忙。
他靠著墊子,沒注意手機振動了兩聲。或許是累了,眼皮子一直打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水聲停的時候,叩門聲恰好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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