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果高中相知（十九）
林安瀾有些驚訝， “你怎麼回來了？”
“你不是不高興嗎？”程鬱回答道，“所以我回來安慰安慰你。”
林安瀾瞬間有些心酸，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他想， 所以他還能笑著說出這麼溫暖的話， 絲毫不知道他才是最應該被安慰的那個。
林安瀾招手讓他過來， 程鬱走了過去， 林安瀾抱住了他， 靠在他的肩上， 替他難受。
程鬱溫柔的摟著他的腰， 安慰道，“別難受了， 蔣旭有時候是沒心沒肺的， 所以你也不要太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乖。”
林安瀾沒有說話， 他固然有一部分是為了蔣旭竟然會想去認程峰而悲傷， 但更多的卻是對程鬱即將面臨的困境而感到憂傷。
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他什麼都不知道，卻要平白遭遇一次這樣的傷害。
這並不是不可避免的傷害，只要蔣旭願意不去找程峰， 不把這件事告訴程鬱， 那麼，他就會繼續什麼都不知道，依舊維持著現在表面的和睦。
林安瀾突然就又想到了蔣旭說的， 他可以不去找程峰， 如果， 他不理程鬱的話。
可是這對程鬱而言， 也是無辜且殘忍的，他本來就喜歡自己，好不容易靠近了自己，這時候，他如果和程鬱分開，程鬱必定也沒有辦法接受。
林安瀾想保全他的親情，可是又舍不得破裂他的愛情，所以他只能沉默的抱著他，不斷的思索著有沒有新的方法。
程鬱摩挲著他的肩膀，好一會兒，才終於感覺林安瀾慢慢抬起了頭。
他看著程鬱，想說什麼，又沒有說，最後也只是笑了笑，和他道，“睡覺吧。”
程鬱點頭，捏了一下他的臉，“沒事的，是他不對，你這麼好，他應該聽你的，他竟然還敢和你吵架，真是欠揍。”
林安瀾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他看著程鬱，忽然就想起來，好像不管是在夢裡還是現實裡，程鬱都不會和他吵架，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會聽自己的，即使有時候他並不開心，也不會和他爭吵，而是沉默的自己在心裡慢慢消化。
他和蔣旭，一個克制，一個放縱。
明明是同一個父親，性格卻很不一樣。
林安瀾在心裡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現在，把蔣旭的事情告訴他。
他猶豫了許久，一直到程鬱洗完澡出來都沒有想好。
好在程鬱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依舊是那副陽光燦爛的樣子，也不多問他，吹了頭髮，就躺進了被窩，抱住了他。
林安瀾抬手關了燈，靠在他懷裡，在程鬱快要睡著的時候，小聲問他道，“程鬱，你今天和你爸在一起，開心嗎？”
“就那樣。”程鬱平靜道。
“你之前說，他不管你。”
“嗯。”
“為什麼啊？”
這個話題說來就很長了，程鬱沉默了片刻，才把他家裡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他說的很安靜，無悲無喜，看不出什麼哀樂。
林安瀾問他，“你恨他嗎？”
“沒以前恨了。”程鬱閉上了眼，“恨過，但是後面想開了，不想為難自己，也就不那麼恨了。”
所以，也就沒那麼在乎了。
“那你恨他的那些情人嗎？”
“我連他都不在乎了，還會在乎他的那些情人嗎？”
“那如果那些人中有人有孩子呢？”
程鬱嗤笑了一聲，“不可能。”
他的聲音溫柔而冷漠，他說，“他不可能讓別人生孩子，不管是誰，一旦有這個想法，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拋棄她。”
“你以為他喜歡他的那些情人啊？”程鬱笑道，“怎麼可能。他只不過是貪圖一時的快樂罷了，漂亮的女人就像花，他可以隨便摘下一朵，點綴自己的生活，但是也只是如此。他根本不覺得那些人配得上自己，又哪會願意她們為他生孩子呢？”
“他對那些女人，只是玩玩罷了。”
林安瀾不自覺皺了皺眉，不明白如果程峰真的是這麼想的，為什麼還會有蔣旭呢？
可如果真是這樣，程鬱知道了蔣旭的存在，那該多麼震驚與悲傷。
“這樣啊。”他輕聲道。
“嗯。”程鬱有些困了，抱著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林安瀾感受著他的呼吸，一整晚都睡得不□□穩。
等到第二天早上，林安瀾在學校沒有見到蔣旭，那種不安穩就愈發強烈了。
他擔心蔣旭真的去找程峰了，低著頭撥了蔣旭的電話，等著他的回應。
然而蔣旭沒有接。
林安瀾隻得改發微信道︰【你在哪兒？】
蔣旭看著，沒有回復。
林安瀾在網上搜了程峰的公司，想去那裡看看，可是他剛站起身，程鬱就好奇的戳了戳他，問道，“你去哪兒？”
林安瀾︰……
林安瀾默默坐下了。
他沒法去找蔣旭，一旦他去，程鬱肯定也要跟著去，可是，他不想讓程鬱知道。
他第一次覺得無力，瞞不住的他想，不管他怎麼努力，只要蔣旭願意，他隨時可以把這件事說出來。
他繼續發著微信︰【你先回來，我們重新談談好嗎？】
蔣旭聽著微信的提示音，感受著林安瀾電話那頭的著急，心裡卻覺得可笑，他最好的朋友，從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在他找到他父親的第一時間，不是想著怎麼幫自己找回失去的親情，而是擔心另一個人——擔心他的親情會傷害到他。
所以呢？程鬱的親情是親情，他的親情就不是了嗎？
他看著微信上的文字，回復他道︰【你還想勸我嗎？那你為什麼不去勸勸他呢？勸他接納我，把我當弟弟，這樣我們倆就都可以圓滿了，不好嗎？】
林安瀾覺得他簡直在胡說八道，如果他和程鬱是一個父母，那麼他十多年後再出現，去認程峰，去回程家，那當然沒有問題，程鬱這種性格，估計只會憐惜他離開家這麼長時間，會盡心盡力做一個好哥哥。
可是他不是！
他是程鬱父親出軌的證據，是他父親不允許出生的存在，是程峰失信，程鬱完全沒有預料到會出現在他生活中的一個身份。
這樣的身份，程鬱怎麼可能接納他，程峰又怎麼可能認他。
【你別去找程峰了，程峰根本就不喜歡你媽媽，你媽媽只是他的一個情人，這樣的情人，他不止你媽媽一個，他根本不愛她，也不允許她生孩子，你根本就不在他的希望內你懂嗎？】林安瀾焦急道。
蔣旭不懂︰【是程鬱給你說的吧，可是如果真是這樣，我怎麼會出生呢，他騙你的。】
林安瀾︰【蔣旭，你動動腦筋想想好不好，程峰是什麼樣的身份，你媽媽是什麼樣身份，他為什麼要讓你媽媽給他生孩子呢？他自己又不是沒有老婆。還是你覺得他對你媽媽是真愛？那樣，這麼多年，他又怎麼可能對她不聞不問呢！】
蔣旭看著，卻不願意相信，或許程峰對他沒有期待，但是當他出現在他面前，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他還能無動於衷嗎？
畢竟是血濃於水的父子，即使之前沒有，知道他身上流著他的血後，他也會有的。
他這麼想著，步履堅定的走進了程氏集團辦公樓的大門。
林安瀾等了一天，都沒有等到蔣旭回學校。
他莫名有些心慌，有種沉重的無力感。
這種無力感在他晚上看到蔣旭的時候更加沉重，蔣旭看著他，整個人都仿佛失了力氣。
林安瀾嘆了口氣，轉身對程鬱道︰“我出去一下。”
他關了門，走了出去，“去你家說吧。”
蔣旭似乎是被抽去了精神，沒有說什麼，隻默默的跟著他。
程鬱有些好奇，不過他看蔣旭的臉色不太好，也就沒多問，更沒有跟著一起去，而是回了林安瀾的臥室。
他的事情也太多了吧，程鬱在心裡吐槽道，就不能安生一點嗎？！
林安瀾和蔣旭下了樓，蔣旭開了門，進了自己家。
這會兒已經入夏了，但是莫名的蔣旭卻覺得自己家冷的仿佛冰窖。
“你說得對。”蔣旭突然開口道，“他果然不認我，他說他不認識我，不認識我媽，不認識我！！他怎麼能這樣！！他明明就是我爸！”
林安瀾看著他，積攢了一天的怒氣，在看到他痛苦的咆哮後，也不由得消散了。
他拉著蔣旭坐了下來，勸他道，“他不認你，你也就別認他了。”
“為什麼？我不是他的兒子嗎？我身上流著的也是他的血，為什麼他不認我！”
林安瀾猜應該是他的母親背著程峰，悄悄生下了他，程峰不知道他的存在，也不想知道他的存在，所以即使蔣旭找上門去，也隻當不認識。
“不管是為什麼，結果都已經這樣了，就算了吧。”
“我不甘心！”蔣旭怒道，“我不甘心小瀾，為什麼，為什麼程鬱可以叫他爸，我卻不行，明明我們都是他的兒子，為什麼他不能認我呢？！是我不夠好嗎？我哪裡不如程鬱？為什麼他要這麼殘忍！”
“這和你無關，蔣旭，你沒有錯，可是你媽媽和他並不是夫妻你懂嗎？程鬱當然可以叫他爸，因為他是程峰明媒正娶的老婆的唯一的兒子，所以程峰愛他，程峰期待他的出生。但是你媽媽不是，所以你的身份，就注定沒有他這麼名正言順，你懂嗎？”
“可我也是他的孩子啊！”
“放棄他吧。他不值得，你的未來還很長，還有很長的日子，很多的可能，所以放棄他吧。你可以自己成長的很強大，不依靠他，也不需要他，你的人生，不應該被父母的愛恨情仇所左右，蔣旭，不是每一個父母都會愛自己的孩子，所以，不要對不愛你的父母報以期待，沒有用的，受傷的只會是你自己。”
蔣旭看著他，痛苦的低下頭去，伏在他的大腿上。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遇到這些，明明是他最親的親人，可是卻接連傷害他。母親不要他，父親也不認他，那為什麼還要讓他出生呢？
林安瀾聽著他悲傷的嗚咽聲，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世上最溫柔的永遠是感情，可最傷人的也是感情。
他不希望程鬱知道他的父親有個私生子，可是現在，蔣旭靠著他，哭的艱澀，林安瀾也不由的替他傷心。
他輕柔的拍著蔣旭的肩膀，勸他道，“會沒事的，只要我們長大，什麼都會沒事的。”
蔣旭沒有說話，低低的哭著。
林安瀾陪了他一晚上，一直到他準備睡了，才打算離開。
“你不留下來嗎？”蔣旭問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