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果高中相知（三）
這一次， 他坐在程鬱的懷裡，程鬱抱著他，兩個人翻閱著照片， 林安瀾很清楚的聽到夢裡的自己看著他母親的照片，感慨道， “她走的太早了，我才高三，她就沒了，我那時候難過了好久， 又不敢表現出來， 我爸一邊為她難受， 一邊還要操心我的心情， 怕影響我高考， 他本來就不年輕了，那一年，瞬間就更老了。”
林安瀾倏地睜開了眼，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呆呆的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 意識才終於再次運轉起來， 怎麼會呢？他想，他媽雖然已經六十多了，但是按照現代人的壽命， 至少也能再活十幾年啊， 怎麼會他高三就不在了？
林安瀾似是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已經高二了！那麼距離他母親離世，所剩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她是什麼時候走的呢？高三上學期還是高三下學期？
是意外還是生病？
林安瀾怎麼都想不通， 他飛速又躺回了床， 想要繼續剛剛的夢， 可是這一次，他卻怎麼也睡不著，一直意識清明的挨到了凌晨太陽升起。
第二天一大早，林父剛剛起床，就看到自己的兒子已經做好了早餐。
“怎麼今天起得這麼早？”林父問他。
林安瀾看著自己不年輕的父親，心裡滿是酸楚。
他的父親中年的時候，經歷了喪子之痛，差點就沒有走出來，後來收養了他，才慢慢重新有了精神，如果再讓他這時候目睹妻子的離世，他該是怎樣的悲傷呢？
“我中了個獎。”林安瀾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歡快一些，“所以心情好，就起來的早。”
“什麼獎啊？”林父笑眯眯的，“別是騙人的吧。”
“當然不是，我同學那次讓我們幫他填寫一個調查問卷，填完可以抽獎，我抽的是一個體檢套餐，正好是三個人的，咱們三個一起去。”
“行，等過兩天周末了再去。”
“那不行，”林安瀾連忙道，“這個今天是最後一天了，今天就去吧，我去叫我媽。”
林父有些不太願意，“那你今天這學……？”
“我請假了。”林安瀾道，“沒事的爸，今天講卷子，我是滿分，聽不聽一樣的。”
林父聞言，也就沒再多說了，也是，他兒子都滿分了，請一天假也沒什麼。
林父很驕傲的坐在餐桌上開始吃早餐，林安瀾則敲了敲門進了林母的臥室，叫她起床。
林母年輕的時候就喜歡睡懶覺，只是礙於工作，每天都得早起，這會兒退休了，每天不睡到九十點，根本不想起來，林安瀾叫了她好一會兒，她才勉強坐了起來，下床洗漱。
三個人打了車去了醫院，林安瀾跑前跑後的辦好了所有事項，心情忐忑的和自己爸媽一起體檢了各個項目。
他其實並不想體檢，畢竟，他這次的主要目標只是他媽，不過如果光讓他媽一個人體檢，他媽肯定不會願意，所以他才把自己和林父也拉上了。
體檢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林安瀾和林父這邊一切正常，林母那邊卻出了點問題，醫生建議他去腫瘤醫院再檢查一下。
林安瀾的心刷的一下就涼了。
林母也驚訝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您先去檢查一下吧。”醫生道，“我們這邊只能看出來您應該是長了個腫瘤，但是不知道是良性還是惡性，所以需要您去那邊仔細檢查一下。”
林母聽著，整個人都呆住了。
林父倒是很鎮定，當即向醫生道了謝，拉著林母出了醫院，去了市裡最好的腫瘤醫院。
林安瀾怔怔的跟著他們，他覺得他知道他的母親是怎麼離開的了。
應該是惡性腫瘤，所以，她才在自己高三的時候就走了。
他一時有些接受不了，眼楮酸痛，卻又拚命把眼淚憋了回去，沒事的，既然他都已經靠著自己的夢提前檢測出了這次危險，那麼，也一定可以平安度過的。
一定可以！
林安瀾走上前，攥緊了自己養母的手，安慰她，“沒事的媽，肯定不嚴重，沒事。”
林母點了點頭，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到了，緊緊地握著他，心裡滿是擔心。
程鬱看著林安瀾的座位，都半天了，他怎麼還沒來？
是蔣旭又出什麼事了嗎？
他想到這兒，問徐笙道，“蔣旭現在在幹什麼？”
徐笙找人問了問，回答他道︰“上網打遊戲。”
“林安瀾去找他了嗎？”
“沒。”徐笙看著他，“鬧了半天，你是旁敲側擊想知道林安瀾去哪了呀？”
“不然呢？難道我還關心蔣旭？”程鬱挑了挑眉，“他要死要活又和我無關。”
徐笙︰……這倒也是。
程鬱等了一天，沒等到林安瀾，放了學就回去了。
等到他再看到林安瀾的時候，就是晚上在醫院。
程鬱有些驚訝，他走近看了看，隱隱覺得林安瀾好像哭過，又不太真切，不由放軟了聲音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林安瀾比他的驚訝隻多不少，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按照平常，就該敷衍幾句，客氣的離開了。
不過大概是最近天天在夢裡見到程鬱，夢裡兩個人又是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他也就難得的沒有拒絕別人的關心，回復道，“我媽生病了。”
林安瀾這時候覺得他晚上做的那些夢大概是真的關於未來的夢，所以他才會夢到他媽在他高三的時候離開，也所以他這一檢查，他媽真的身體出了問題。
不過幸運的是，醫生說發現的還不算是太晚，還可以治，就是費錢。
林父林母這些年也算是有些積蓄，再加上他們還有一套房，所以費錢不怕，只要花錢病能好就行。
程鬱雖然看他這模樣就猜到他應該是家裡有人生了病，但是真的聽到他這麼說，還是替他難受，“嚴重嗎？”
“不算特別嚴重。”
那看來就還是有些嚴重，難怪他今天一天都沒去上學。
“我能去看看嗎？”他試探著問道。
林安瀾點了點頭，和他道，“你先和我去趟食堂吧，我給他們去買點飯。”
程鬱連忙點頭，“對，我也得買點果籃之類的。”
“不用。”林安瀾拒絕道，“沒這個必要，你人去就好了，不需要拿東西。”
不過程鬱哪好意思，最後還是提了個果籃，去了林母的病房。
林父林母這時候都已經平靜了下來，發現的不算太晚，手術成功的幾率還不算低，這對他們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程鬱跟著林安瀾走了進去，禮貌道，“叔叔阿姨好。”
林母點了點頭，問林安瀾，“安安，這是？”
“我同學程鬱。”林安瀾把食物到了旁邊的桌子上，解釋道，“他來醫院看人，正好遇到了我，就也過來看看你。”
林母點頭，她難得見到林安瀾和蔣旭以外的同齡人來往，有些欣喜，不由暗暗打量了一會兒程鬱。
程鬱長得多好看啊，隨便往那兒一站，就是幅畫，更何況他這時還端端正正的站著，芝蘭玉樹，看起來簡直就是一塵不染的貴公子。
林母覺得他氣質好，人也乾淨，眼楮不由彎了起來，“謝謝你啊小程，坐，你喝水嗎？”
程鬱搖頭，把果籃遞了出去，“我給您買了點水果。”
“你們吃。”林母笑道，“你還是個孩子呢，又沒什麼錢，買這些幹什麼，沒必要，你自己吃就好了。”
“沒事。”程鬱把果籃遞給了林安瀾，笑道，“您多吃點水果，對身體好。”
林安瀾接了過來，放到了桌上。
林母見此，讓他把果籃打開，分點給程鬱吃。
林安瀾也就拆開了果籃，把裡面的香蕉遞給了他，“你吃。”
他說完，又拿了粥，遞給了林母，“媽你喝點粥。”
林母接過，林安瀾幫她支了小桌子，然後把餃子遞給了林父，自己這才坐下。
“你不吃啊？”林母問他。
林安瀾笑了笑，“我剛剛在食堂等餐的時候吃了。”
他確實吃了，但是也就只是吃了兩個包子，林安瀾明顯沒什麼吃飯的心情，程鬱看的出來，默默把手裡的香蕉剝了皮，遞給了他。
“你吃吧。”林安瀾道，“我吃過了。”
“這是水果又不是飯。”程鬱拉過他的手把香蕉塞了進去，自己又剝了一根，咬了一口，“我這不是也吃了。”
林父看著，大約是想到了他還帶學生那會兒，不自覺笑了起來。
林安瀾就也沒再拒絕，吃起了香蕉。
程鬱並沒有待太久，林父還惦記著林安瀾明天上課的事情呢，眼瞅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打發他們一起回去。
“天晚了，你們都回去吧，安安你也回去，你今天就一天沒去學校，明天得去。”
林安瀾不想回家，“我留下陪媽媽，爸你回去吧。”
“這怎麼行。”林父不同意。
林母也勸他，“是啊安安，你明天還要上課呢，你先回去，這兒有你爸爸呢，沒事。”
“我明天下午再去，一樣的。”
“你聽話。”林母安慰他，“這就一個陪床的床位，你留著都沒地方睡覺，你這不是讓媽媽操心嘛，你先回去，想來的話，明天再來，懂嗎？”
她旁邊的床的女人看著林母從住進病房，林安瀾就忙前忙後的，也跟著勸道，“就是的，孩子，你聽你媽的，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上學最重要，你要是留下了，你媽這心裡還得擔心你的學習，可不是不利於病情嘛。”
林安瀾無法，隻得勉強答應了。
“那正好，你和小程還能搭個伴，路上照應一下，沒事，有事爸爸給你打電話。”林父說著就站起了身，準備送他們。
林安瀾見此，也就跟著站了起來。他幫林母重新打滿了熱水，又洗了水果，這才依依不舍的拿著病房的垃圾離開了。
林母隔壁床的女人有些羨慕，忍不住道，“你們家這孩子可真孝順，哪像我家那兒子，和死了一樣，我住院這麼多天都沒來看我，問就是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比總統還忙呢！”
林母笑了笑，倒是沒像傳統的家長那樣謙虛，溫柔道，“我們家安安確實挺孝順的，還學習好，年年都是三好學生，拿獎學金呢。”
她說完，又似乎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又炫耀的嫌棄，於是安慰隔壁床的女人道，“說不定你兒子是真的忙呢，你別難過，再等等，安安是學生，假好請，你們家孩子聽你剛剛說的應該是已經工作了，上了班了，這有時候假也就難請了。”
那女人聽她這麼說，倒是有了幾分安慰，點了點頭，和她聊了起來。
林安瀾和程鬱出了醫院，一直走到公交車站。
林安瀾問他，“你坐幾路車？”
“你坐幾路？”
“9路。”
“我也是。”程鬱立馬驚喜道。
林安瀾有些懷疑，不過這種事情，程鬱騙他也沒什麼好處，所以他也只是短暫的懷疑了一下。
程鬱見他從出了病房就是一副不言不語不開心的樣子，想著他應該是還擔心他的母親，也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誰都開心不起來。
他拿出了手機，給鬱蘅發了個微信，問他認不認識腫瘤科的專家。
鬱蘅回復的很快︰【怎麼突然問這個？你生病了？】
程鬱︰【不是我，是我同學的媽媽。】
鬱蘅隻當是玩的好的同學，也沒多問，沒一會兒，給他推了個微信過來︰【王教授，這方面的泰鬥級人物，我剛剛和他說了你，剩下的你和他聊吧。】
程鬱連忙給他說了謝謝，加了這個王教授。
有了鬱蘅的介紹，王教授通過他的好友申請倒是十分快，加了後，就開始問他病人的病情。
這程鬱哪說得清楚啊，他戳了戳林安瀾。
林安瀾轉頭看他，程鬱默默把手機遞到了他眼前，“那個，我讓我哥幫我聯系了一個這方面的專家，他問我病情，我不太清楚，你和他說吧。”
林安瀾沒想到他剛剛低頭玩手機竟然是在做這個，既驚又喜的看著他，差點沒給他一個驚喜的擁抱。
他拿過程鬱的手機，把病情認認真真的報告給了王教授。
王教授聽了，又問了些其他的，林安瀾今天一直都陪在林母身邊，幾乎所有的片子和診斷都記得一清二楚，回答起來也沒什麼猶豫。
最後，王教授回復道︰【那應該還算不幸中的大幸，我明天去看看吧。】
林安瀾連忙道謝。
他在得知林母得了腫瘤後，就已經在網上查過一輪這方面的專家了，也因此，一接過程鬱的手機，看到對方圖像上那熟悉的工作照，就猜到了這應該就是大家說的專家中的專家，領頭中的領頭的王嶽教授。
他這樣的人，想見他的太多，可能見到他的卻太少，現在他說明天來看看林母的病情，林安瀾自然清楚，他給的不是自己的面子，而是程鬱的面子。
林安瀾和王教授加了微信，這才把手機還給程鬱，真誠道，“謝謝。”
“不客氣。”程鬱渾不在意，“你也幫過我嘛。”
林安瀾聽著他的話，知道他所謂的你也幫過我，就是他在學校給他講過幾次他不會題。
那只是他的舉手之勞而已，哪需要這麼重的回報。
他看著程鬱，隱約能從對方身上看到他熟悉的夢裡的程鬱的溫柔，他想了想，對他道，“你之前是想讓我給你當家教是嗎？”
程鬱連忙點頭。
林安瀾笑了起來，溫聲道，“我答應你。”
“真的。”程鬱驚喜。
林安瀾點了點頭，“一直到你成績好起來。”
程鬱覺得那完蛋了，估計高考前他的成績都好不起來了。
“那我按照市場價給你，一小時500的那種。”
林安瀾︰……
林安瀾輕聲笑了一下，“倒也沒必要，雖然我媽媽現在病了，但是我們家還是有些存款的，而且還有一套房，所以如果我之後需要用錢的話，我會問你借，但是現在就沒必要了。”
“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不需要再給我錢了，不然我會不好意思的。”
程鬱聞言，還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他確實是想多給林安瀾點錢，好留住他也能幫他度過這次難關，不過林安瀾既然不願意，那也沒事，他完全可以從王教授和醫院那邊下手，只要他先把錢給夠，林安瀾他們家自然也就不需要付太多的錢。
反正林母有醫保，到時候說是醫保報銷了，他們肯定也不會多想。
嗯，程鬱覺得這個方法好，畢竟，他現在真的窮的只剩下錢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