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林歲辭下意識抓緊了身上的薄被。

　　裴川余光裡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便抬手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睡得凌亂的短發，“他沒說什麽，只是讓我把手機轉交給你，說對不起你。”

　　林歲辭接過了裴川遞過來的手機，垂下了眼眸，出神地看著黑色的手機屏幕。

　　這個手機還是去年江景延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收到的唯一一份生日禮物。

　　江景延是整個江家對他最好的一個人，從來就沒有對不起他。

　　只是有時候，他也想名正言順地喊他一聲哥哥。

　　沉默片刻，林歲辭用指紋解開了手機鎖屏，點開筆記本功能在上面打了幾個字，然後將屏幕轉向旁邊的裴川。

　　他用力地捏著手機，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有些悵然又有些期盼，微揚著臉看著裴川。

　　——你能抱抱我嗎？

　　裴川的視線迅速掃過手機屏幕裡的一行字，心臟驀地發緊。

　　下一秒他便張開雙臂，扣著林歲辭的後頸，以一個保護的姿勢將他抱在了懷裡，手臂收緊。

　　林歲辭的身體僵硬著，過了片刻，才試探性地抬起手，輕輕回抱住了男人的腰。

　　在這一瞬間，空落落的心裡像是被什麽一瞬間填滿了。

　　“林歲辭，我說過的話永遠作數。”裴川的呼吸灑在林歲辭的頸側，距離太近，像是貼著耳朵輕聲低語：“你可以把我當哥哥。”

　　—

　　晚上，又有客人造訪裴家別墅。

　　這回不是江景延，是江景延的父親，江鴻宇。

　　江鴻宇要見林歲辭。

　　裴川並沒有打算讓對方進門，他不悅地皺了皺眉，臉色有些冷，正準備讓李叔把人給趕走的時候，林歲辭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

　　最後裴川還是讓江鴻宇進來了。

　　李叔把江鴻宇請進來之後便離開了，客廳裡只有林歲辭一人。

　　相對於昨天在家裡突然見到林歲辭時的厭棄，江鴻宇現在的心情還算平和，只是臉色有幾分複雜。

　　林歲辭坐在側邊的單人沙發上，透露著病氣的蒼白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不出喜怒，還倒了一杯水推到江鴻宇面前。

　　江鴻宇注意到了他手上那些很淺的傷疤，眸中閃過一抹異色。

　　周圍的空氣非常安靜，蔓延著一絲尷尬。

　　江鴻宇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輕咳一聲，說話的語氣有些生硬不自然：

　　“我今天過來，是想跟說聲抱歉，昨天是我誤會了你。”

　　實屬沒想到江鴻宇有一天還會拉下臉面給他道歉，但林歲辭的心裡並沒有多少波瀾，臉上的表情也沒什麽變化，只是輕點了一下頭。

　　江鴻宇：“還有，我代江樂跟你說聲對不起，他確實做得不對，我們已經教育過他了，他也知道錯了。”

　　林歲辭極輕地扯了扯唇角。

　　這舉動在江鴻宇的眼裡看來，就像是在嘲諷他，他的臉色僵硬片刻，隨後從兜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推到了林歲辭面前。

　　“這裡面有兩百萬，你拿著，就算是對你的補償。”

　　“看在江家養了你這麽多年的份上，你就原諒江樂這一回，讓裴川把那份錄音刪了，行嗎？”

　　在林歲辭的記憶裡，江鴻宇從來就沒有拿正眼瞧過他，跟他說話的語氣也向來是冷冰冰的，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誠懇的，甚至帶看點兒懇求的口吻跟他說話。

　　現在江鴻宇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小兒子江樂。

　　林歲辭不知道什麽錄音，但想必是對江樂不利的，否則江鴻宇不會拉下這張臉面跟他道歉。

　　林歲辭想他現在應該傷心的，但他沒有，他只是很平靜地把那張銀行卡推回了江鴻宇面前，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好，我答應你，但這錢我不要。

　　江鴻宇下意識松了一口氣，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林歲辭一直都沒有說話，昨天在江家也是。

　　他的注意力這才放到了青年的身上，很瘦，下巴尖尖的，臉色也蒼白。

　　在看到那雙平靜得掀不起一絲波瀾的眼睛後，他的心裡倏然一驚，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

　　“你的喉嚨……怎麽了？”

　　林歲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蒼白的眉目帶著幾分清冷疏離，然後起身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江鴻宇怔了半秒，也跟著站了起來，他看著林歲辭單薄的背影，說話的語氣有些複雜：“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這裡，裴川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林歲辭的腳步頓了頓。

　　“他對你也可能只是一時的興趣。”

　　“這錢你還是拿著吧。”

　　說完，江鴻宇又看了林歲辭一眼，微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林歲辭站在原地片刻，拳頭握緊又無力地松開，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沒什麽表情地往樓上走去。

　　他想，總有一天，他們會後悔的。

　　剛走到樓梯的轉角，林歲辭就碰到了從上面走下來的裴川。

　　男人站在他面前，仍然端著那張冷淡的俊臉，卻緩緩張開了雙臂。

　　“現在還需要我抱抱你嗎？”裴川平靜地注視著他的眼睛。

　　林歲辭很乖地上前半步，抬手摟住了男人結實的腰，將臉埋進了他的肩頸處，呼吸之間都是他身上獨有的令人安心的氣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歲辭才松開了手，他的臉頰被裴川身上的體溫熏得薄紅，表情似有些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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