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臉很臭。

　　發現旅店老板背後說壞話， 領導很生氣， 提著的茶葉蛋快被捏碎了，他說自己礙於工作， 不方便把有些事泄露給外地人。

　　你們三個不是外地的？

　　古山龍直接把問題說出來了。

　　領導愛答不理的。

　　他把那顆噎人的蛋往嗓子眼一丟，喝口茶水說。

　　“我不一樣，我是公務員， 會對村子裡的一切負責。但那個人，我認為他沒這麽好心， 我和血手套， 青蛙飯莊的老板很久不見面了。那把鎖與其防別人，不如用來防他。難倒我一個村幹部會騙你？”

　　確實。

　　誰能想到公務員隊伍混入了一個愛表演的人呢……

　　古山龍把真話咽下，馬上帶上了滿臉的擔憂，存疑， 不明白……

　　“血手套老板……是這種人？”

　　古山龍撓撓手心， 很努力表現出適當的尷尬。對， 他必須要有眼色，人家正在互相暗示彼此不是好人呢，他快要怕死了。

　　同時，他心裡知道外鄉的三個根本沒來得及串供，自己想怎麽亂說都行。

　　聽信這話的調查員主動加到了領導的微信號。

　　“我也怕旅店不安全……想換房子，我沿路發現村裡有幾個能落戶的方位都很好，我會好好思考，留下來準備考試。”

　　古山龍生怕夜裡的怪事來的不夠快。“如果寬帶師傅找到了，我天黑能用微信聯系你麽？”

　　領導：“過零點不回復，夜裡出安全問題，你最好先聯系110。”

　　古山龍賣力演出：“碰到路匪，我一定報警，昨晚，我聽見有一個女孩，在國道那邊哭呢，說叫不到車，我沒探頭，萬一是圈套呢？”

　　有落單女孩這個線索是不是能吸引到人上鉤呢……古山龍真想試試。

　　之後，二人交換好厚厚的材料袋子，古山龍跟隨領導進門登記。

　　進門後，紅色暖壺被打上水。

　　領導到裡屋，從書櫃陳列的卷宗中抽資料，嘴裡在問幾幾年，原籍貫等等……

　　櫃子擋住了視線……

　　在外頭站著，古山龍透過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有了一個大發現。

　　乘人不備，他用手悄悄抹開玻璃櫃表面的灰……古山龍湊過去，看到裡面堆了好多老舊折疊起來的錦旗，看字樣全是在說寶瓶山傳統底蘊深厚，最顯眼的兩個字就是煉丹。

　　煉丹不是調查員世界裡才有的東西麽？

　　以前的寶瓶山有人會這個？

　　有腳步聲在響，古山龍忙回頭，擦擦手，剛好聽到領導拿完東西走出來詢問：“你明年想考哪所大學？”

　　“天城。”古山龍一手遞上了那堆偽造信息。“我要考這所大學的符文鑒別系。”

　　接過志願，看到第一頁上天城大學遙遠的名字，領導似乎想到了很多事……

　　“這個專業挺奇特的，分數線可能比較低，你又是個少數民族。”

　　他用小指頭扣扣眼鏡底的灰。

　　古山龍聽出領導正表達自己的幽默。

　　“我也好奇教授會教學生什麽，我天生愛研究這些冷門的事物，我喜歡在黑夜裡向宇宙和未知看去。”

　　領導：“這不是個好習慣。”

　　“為什麽？”

　　領導：“宇宙裡有什麽？不過是一些暗物質，這和人類有什麽關系，這也是一些前車之鑒。”

　　你這根本是心中有鬼……

　　裝你大爺。

　　古山龍嘴上主動恭維：“看來您以前也是個大膽的人。”

　　攀談後，他們正式坐在了辦公室的電腦前，古山龍在想錦旗上的煉丹二字……

　　噠，噠噠……耳邊有遲緩的敲打鍵盤聲，古山龍剛想問，你需不需要幫忙打字。古山龍突然注意到領導戴勞保手套的手指有點僵硬，像受著傷。

　　是昨晚摔的？衣服裡打石膏了？領導穿毛衣出門熱不熱？

　　古山龍看到領導一邊煩躁錄入信息狀態，額頭上全是大汗，他也沒找到空調裝在哪裡……

　　時間過的好慢。

　　村裡只有一個工作人員真是不方便。

　　這時，古山龍突然想到了一個話題。

　　“領導，你們這個村裡有嫦娥歸鄉的故事，一定代代地傑人靈，可以講講這個節日的故事麽？比如，習俗？是哪朝哪代出現的？嫦娥歸鄉的這晚，大家和中秋節一樣吃月餅看桂花麽做兔子燈麽？”

　　領導：“年輕人，這就是普通節日，出遠門的人思念家鄉，嫦娥當年服下西王母的仙丹飛去月宮後也想家，這個節日是古代勞動人民讚美遊子不忘本想出來的……也與村裡曾經在國內外榮獲非物質文化遺產獎項有關系……”

　　領導說完了。最平常的口氣，插這麽一句閑話，是這個本地傳統佳節的全部。可惜，領導的說法乏善可陳，毫無新意，像教科書。

　　到最後，領導主動拉開抽屜說：“給你個紀念品，是本地嫦娥節出的文化周邊。”

　　說著，他送了古山龍一截黑焦的桂花木。

　　……這炭塊，不像個禮物，連個塑封包裝袋也沒有。

　　低頭的領導卻珍惜地把玩了一下。

　　“傳說，嫦娥歸鄉帶來了月亮上的桂花樹。村裡人不看桂花，我們只會燒死桂花樹。你夜間把它放著，希望你平日裡多求一句[嫦娥保佑]，快回去吧，別亂逛了。”

　　後來，古山龍從村委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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