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柏天衡有多喜歡江湛#送上熱搜的, 是個娛樂八卦營銷號。
這位營銷號當然不敢堂而皇之地在自己的微博裡斷定柏天衡和江湛有什麽。
有沒有的, 事實如何, 營銷號怎麽知道。
反正大家做營銷號蹭熱度完成KPI,也只是為了吃飯, 又不是為了被明星和明星團隊告上法庭。
所以這位營銷號非常聰明,高舉“同學情”旗幟默默打隱形擦邊球。
那條熱搜微博整理了柏天衡和江湛在極偶期間的部分素材,剪輯成了一條兩分多鍾的短視頻。
視頻裡, 配樂是節奏舒緩的《那些年》, 主角是江湛、柏天衡。
在“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記憶中你青澀的臉”的音樂聲中, 視頻開始。
一開始的兩個鏡頭,先後分別是柏天衡和江湛的機場照, 接著, 便是@極限偶像宣布柏天衡成為大導師的微博, 以及江湛微博在@極限偶像官博下面集合報道的回復。
再接著, 腰上貼著名帖的江湛從通道走出來,站上了極偶的初評舞台,他自我介紹“我叫江湛”,緊接著,柏天衡站上初評舞台, 學員們驚訝地看向舞台, 畫面切過江湛詫異地面孔……
短視頻的內容全部是剪輯的素材,有照片、有視頻,而所有內容整合在一起, 在這短短三分鍾裡,就像講了一個小故事。
故事裡,多年未見的江湛、柏天衡分別回國,回國沒多久,他們一個成了極限偶像的大導師,一個成了選秀綜藝的練習生,初評舞台上,兩人才正式重逢。
重逢的第一面,柏天衡站在初評舞台上,報出了江湛的名字,江湛站在階梯座位席上,面露詫異。
再次面對面,柏天衡向江湛遞出逆轉卡,左手上,那枚尾戒熠熠發光。
接著,便是極偶期間的同框或者單人照。
有柏天衡一大早迎著初晨騎車趕去寢室大樓,有江湛一臉陽光地從寢室大樓裡走出來。
有柏天衡從車裡下來繞過車頭,有江湛走下階梯來到副駕。
有江湛戴著口罩、眼尾微紅狀態不太好的模樣,有深更半夜,柏天衡從大樓大廳外走進來,面色沉著地說:“我上去看看。”
有江湛摔腫膝蓋、支著腿屈膝而坐,有柏天衡坐在江湛寢室的床邊。
有柏天衡那條“早上揉了一隻小狗,很開愛”的微博,有柏天衡從床邊站起來,說“是啊,小狗”。
有江湛低頭,邊寫邊說:“16吧,那件看你穿得最多。”“我還記得你有幾條護肘,我最喜歡那條紅色的”。
有一張舊照上,兩人一起打球,柏天衡身穿16號球服,站在一旁,看著江湛跳投,江湛的手腕上,紅色護肘明豔鮮亮。
有柏天衡站在舞台上,舉著話筒,主持當天的公演,燈光下,他手腕的十字架手鏈和尾戒奪目亮眼。
有江湛隨音樂舞蹈,大開大合的一個動作中,露出手腕上的十字架手鏈,畫面倏地定格,外套前襟的鏈子上,是那隻鉑金色帶黑紋的尾戒。
有柏天衡抬手給江湛擦汗,有江湛玩笑地說“你算了吧,你連投票器都沒有”。
有兩人同時轉頭,抬眸對視。
有樂曲結尾的“好想告訴你,告訴你我沒有忘記”中,柏天衡看著鏡頭,說:“2516天。”
視頻結尾,黑底白字三行話——
那些年
是,高中三年
和,2516天
這視頻一出來,或許是被買了推廣的關系,關注、留言、轉發噌噌噌直漲。
漲到大半夜直接空降熱搜。
那邊粉圈內部還在震驚從柏天衡身上挪到江湛身上尾戒、十字架手鏈,一轉頭,臥槽,#柏天衡有多喜歡江湛#是怎麽回事?
這哪兒來的擦邊球視頻?
不知道的這是“歌唱”同學情,知道的還以為柏天衡和江湛準備出櫃呢!
絕美家、木白家、狀元家,三家同震。
尼瑪嗑就嗑,誰讓你個營銷號幫忙拉櫃門了?
這個月KPI沒完成還是怎麽的?!蹭這種熱度!?
圈地自萌不懂!?
這種熱搜掛上去,櫃門轟隆隆地開,江湛前途不要了?還是柏天衡事業不要了?
大半夜,三家緊急控場。
還能怎麽控,當然是把所有和櫃門有關的評論刷下去,強行“同學情”“兄弟情”“關系好”。
光控場還不夠,還得砸錢降熱度,至少先從熱搜榜前十上下來。
於是深更半夜的,木白姐姐、絕美粉群、狀元姐姐,三家內部同時開始集資,準備白天把微博熱度降下來,砸多少錢都降,勢必先保人。
結果沒等到白天,凌晨,熱度已經下來了,營銷號的微博直接從熱搜榜消失。
木白、絕美、狀元:肯定是另外兩家做的。
呼~松口氣。
同一時間,跟著柏天衡在劇組拍戲的居家謝也松口氣:呼~成了,撤熱搜了。
撤完熱搜,大半個晚上都沒睡的居家謝,心裡還挺高興的:終於,幹了個經紀人該乾的正經活兒。
高興了沒兩秒,瞬間翻臉,轉頭朝著不遠處的沙發上怒喝:“又是手鏈,又是戒指,你也不怕江湛選秀沒結束就被封殺!”
這麽大的平台上的綜藝,如果有太過明顯的公然賣腐嫌疑,節目被整頓、重新錄製,甚至把學員撤下,都不是沒有可能。
居家謝知道他老板膽子大,為了“九年真愛”應該什麽都能豁的出去,卻沒想到膽子這麽大。
居家謝走回去,在沙發上坐下,語重心長又急切地勸道:“你就當為了江湛,多想想,多忍忍,可以嗎。”
又分析道:“他這麽早就和你捆綁,你這邊其實無所謂,反正你不走流量這條路,以後該怎麽樣還怎麽樣。他怎麽辦?選秀才三周好嗎。”
居家謝:“不和你捆綁,他是江湛,和你捆綁,他是柏天衡的同學、cp,你自己掂量掂量,是不是差別很大。”
差別自然很大。
柏天衡不是沒想到這些,不僅想到了,公演錄製那天他還勸過江湛,戒指給他,別戴。也明說了,第一次舞台,要讓別人將目光落在他的舞蹈和實力上,而不是別的什麽。
結果柏天衡嚴重錯估了江湛的膽大程度。
很明顯,舞台上玩兒火的那個,不是他,是江湛。
柏天衡也是今天晚上節目播出後,網絡上有人扒出戒指在江湛身上,才知道,原來江湛那天玩兒了這麽大一票。
難怪舞台上那麽high,狀態那麽好。
而對這些,柏天衡比錄製那天遲了整整三天才知道。
知道的時候,又驚訝又意外,很有種扔下一切、再開四個小時回去的衝動。
也幸好是今天知道,而不是錄製那天。
要是舞台上發現江湛把戒指帶在身上,柏天衡自己都不能保證,會不會控制不住,當眾做出什麽。
至於居家謝指責的這些,柏天衡全部笑納,心甘情願地替江湛背上這口鍋。
“嗯,當時是太衝動了。”
居家謝故作驚歎:“真難得啊,柏總還知道承認自己做錯了。”
柏天衡吐了口氣,幽幽道:“沒控制住。”
居家謝進而揶揄:“你怎麽不當場跪下來求婚出櫃?”
柏天衡回視居家謝,眼神平靜,居家謝直接毛了:“不許說!”
柏天衡比他先開口:“你這個提議聽起來不錯。”
居家謝一臉慘不忍睹地抬手扶額。
他就知道,他老板不做人的時候,什麽尺度都能大膽接受。
居家謝只能再次好言相勸:“想想江湛,想想他,好嗎。你就算再忍不住,頂天了敲鑼打鼓宣傳‘兄弟情’,其他最多旁人猜測、粉絲YY。你們自己要是坐實什麽,他選秀出道走流量這條路基本就毀了,OK?!!”
柏天衡沒有和居家謝爭辯,很明顯,他此刻心情非常好。
居家謝看他唇角一直微微上揚,歎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麽。
算了,誰還沒個白月光呢。
他的白月光要是和江湛一樣,別說聽經紀人嘮叨幾句,被經紀人剮掉一層肉他都願意。
這麽想著,居家謝突然換了個表情。
他坐在沙發上,傾身往前,一臉八卦:“把戒指掛鏈子上,誰想的主意?你?江湛?”
柏天衡靠在沙發裡,刷著手機,聞言抬眸瞄了對面的居家謝一眼。
居家謝臉上的八卦有增無減:“你掛上去的?還是江湛掛的?”
居家謝:“這麽乾,是不是特別刺激?”
居家謝:“哦,對了,你戒指怎麽給他的?他知道那戒指是什麽意思嗎?”
居家謝:“你們是不是已經從老同學更近一步了?”
居家謝:“關系確定了嗎?”
柏天衡全程沒吭聲,等居家謝說完,才道:“我的主意,我掛的,刺激,用手給的,還不清楚他知不知道,的確更近一步了,關系沒確定,但是去哪兒領證我已經想好了,小孩名字我也已經想好了。”
居家謝:“……………………”
柏天衡看著他:“還有什麽想問的?”
居家謝:“…………告辭。”
柏天衡:“不送,幫我把回廊的燈關了。”
凌晨四點多,居家謝搞定完一切,回自己的房間睡了。
回廊的燈熄滅,大門哢噠一聲輕輕合上,隻亮了一盞地燈的酒店套房客廳裡,柏天衡依舊沒睡,人靠在沙發裡,手機屏幕的光安靜地映著面孔。
他在看江湛公演舞台的直拍。
看江湛一個人隨音樂舞動,high翻全場。
看江湛手腕上露出的手鏈,看他衣服前襟那根隨著跳動搖晃的金屬鏈子,辨認上面的尾戒。
一個幾分鍾的公演直拍,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脖子上、手上的鏈子,金屬鏈條上的尾戒,他也辨認了一遍又一遍。
每看一遍,柏天衡心底便會更重幾分。
那些重量一直沉到心底,把整個心房都給燃燒了起來。
他退出直拍視頻,點開微信,找到江湛。
兩人的聊天頁面,還停留在最早剛剛加微信的時候,柏天衡給江湛發的那句“你長得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除此之外,也只有一條視頻語音。
現在是凌晨,離清晨到來還有好幾個小時。
柏天衡知道江湛還在睡覺,節目組明天才給練習生放一天假,手機都還是節目組在保管。
可他忍不住,還是給江湛發了一條消息。
“在幹什麽?”
心底的那把火,燒得他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回不去,見不到,他很想做點什麽。
可發完一條消息,柏天衡又兀自哼笑著搖搖頭。
太傻了。
現在這樣,比以前高中的時候還傻。
大半夜,江湛在睡覺,手機也不在,他問這四個字有什麽意義?
還不如再開四個小時回去。
但這次不能,因為明天有戲,走不了。
柏天衡心道算了,正要起身回臥室休息,手機屏幕上閃過一條三秒語音。
柏天衡一愣,點開語音,江湛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開車啊。”
柏天衡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回復語音:“在哪兒?你手機怎麽在身上?”
柏天衡:“不是周日才放假?”
江湛:“是啊,現在不就是周日嗎。先不說了,我還沒下高速,還有一個小時才到影視城。”
柏天衡攥著手機,轉身快步往外走,沸騰的心口燒得更烈。
高速上,隱隱泛白的天際下,一輛黑色寶馬正駛向距離影視城最近的高速路口。
江湛一個晚上沒睡,精神不錯,邊聽歌邊開,頻頻把車速提上140,原本四個多小時的車程,他來開都不用四個小時。
其實原本沒計劃這麽早出來。
周日才放假,他本來是打算早上吃個早飯,先回舅舅那裡拿車,再出發去影視城。
結果節目組大晚上喊他下樓開會,散會的時候快12點了,江湛看周日也到了,心念一動,就跟節目組打了個招呼,大半夜出來了。
至於開什麽會……
事情還得從幾個小時前的周六晚上說起。
但其實也不用過多贅述,用齊萌的話總結起來,就是“江同學和柏老師的那點事”。
偷偷夾帶私貨的極偶節目組:我們剪輯了“四個小時”!我們剪輯了柏天衡給江湛擦汗!我們剪輯了兩人台上的“友愛”互動!我們特麽連費海在線嗑糖都剪輯了!!
我們為了收視率夾帶私貨夾到這種程度了!!
誰特麽能想到,你們這兩位當事人自己還悄悄夾帶私貨?
節目組:我們到底誰是狼人?!
導演:我心好累。
於是,周六當夜,在江湛被扒出帶戒指上台後,節目組為了“絕美”這二位,第N次臨時開小會——柏天衡不在,去劇組拍戲了,江湛便獨自被請了過來。
會議的主要目的,是就戒指為什麽會出現在江湛身上,做一個小小的“探討”。
小會議室裡,參與會議的有:導演、齊萌,少數幾位高級別工作人員,江湛。
導演先肯定了一件事:“那個戒指,應該不是做服裝的時候縫上去。”
“也不是自己跑上去的。”
“也不是變魔術變上去的。”
江湛:“…………”
幾位工作人員齊齊嚴肅地看著江湛。
江湛回視眾人:“呃,我是要……坦白從寬?”
導演安撫似的解釋道:“是這樣,我們其實也不是要打探學員的隱私。只是你知道,我們一直拿你和柏老師當同學,也一直這麽以為的。突然有一天……嗯,你懂的,突然有一天,這樣了,我們其實就是想具體問問……”
江湛神色清明:“問什麽?”
導演被這份坦率回得一梗,沒說得下去。
齊萌接上導演:“就是問你,em……你和柏老師,你們的……關系。你懂吧?應該懂吧?”
江湛懂了,點點頭。
眾人看著他。
江湛:“現在沒什麽特別關系,還是老同學,好朋友。”
眾人:“???”
江湛誠懇道:“真的,沒談。”至少此刻沒談
不由分說的,整個會議室裡齊齊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
幸好,幸好。
松完氣,氣氛又尷尬了。
這種隱私,本來也不是節目組該管的,也就是江湛好說話,換了柏天衡,全節目組誰敢去問,誰又敢這麽直截了當地問。
何況節目組自己更不乾淨。
畢竟為了收視率,剪輯的時候,他們也頗費了一番“心思”。
說沒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
都是節目,都是綜藝,誰不想做爆款,誰不想有好的成績。
意識到江湛和柏天衡之間的互動,的確可以引發討論、增加節目看點,節目組的私心便徹底沉不住了。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江湛和柏天衡之間的確沒什麽。
隱晦的一點擦邊球,引發熱度和關注,節目組樂見其成。
可如果江湛和柏天衡之間的確有什麽……
節目組:我們這畢竟是選秀綜藝,不是戀愛綜藝。
柏天衡的那個戒指,他們當然得問清楚。
問下來,似乎還好,沒什麽,放心了。
如果有什麽,節目組還真的要頭疼,畢竟娛樂圈的規則一直是假戲真做假做都無所謂,真戲最好不做。
尤其站在節目組的角度,很多事情,他們必須掌控。
而到了這一步,有些事,就不是走一步看一步這麽簡單了。
節目播出已經三期,江湛的實力、人氣和熱度都在那裡,又有柏天衡的老同學這個“光環”加持,走到前十一順利出道都很有可能。
節目組不可能不重視他。
不但重視他,還特別重視他。
這個特別裡,有他本人的因素在裡面,也有柏天衡的關系在裡面。
節目組既然把江湛叫下來開會,就不會只是問戒指這麽簡單。
齊萌向江湛提了一嘴,說得算委婉,也算直接:“柏老師是你的優勢之一。”
江湛聽懂了,笑了笑,沒說什麽。
一位工作人員坦率道:“不是教你賣腐,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以前你可能在主動營業方面沒什麽意識,現在的話,可以有點這方面的意識。”
“對你的人氣有好處。”
“沒錯。如果把選秀當工作看的話,你現在的目標,就是努力讓自己的排位更往前。”
“為了排名,當然得吸引更多的流量,有了流量和關注度,你的點讚數才會更好看。”
江湛依舊沒說什麽。
他不可能參加一個選秀,就告訴節目組的人,他gay,柏天衡也gay,他對柏天衡有點那方面的意思,柏天衡也對他有點那方面的意思。
就像節目組也不會直接告訴他:我們剪輯了你和柏老師的友愛互動,沒錯,我們就是在賣腐的邊緣瘋狂踩線,吸引關注。
大家各有私心。
但不妨礙合作。
節目組表達了他們的意思,江湛也好好地耐心地聽了。
期間導演問江湛:“你在這個節目裡的目標是什麽?”
頓了頓:“或者我說得更直接一點,你在這個節目裡的野心,有多大?”
江湛這才開口,說得非常直接:“我要C位。”
眾人都驚訝他的直接,這個問題他們前後問過許多學員,男生們普遍回答比較委婉,就算是最有野心的那幾個人,也都不會這麽直接,上來就是“我要C位”。
而江湛說他要C位的時候,太沉著了。
他的自信、沉穩和斂起的張揚,全在眸光和神情裡。
他或許拿不到C位,但他說“我要C位”四個字的時候,現場竟沒人想反駁他。
最後,導演語重心長地對江湛道:“那你真的需要好好努力了。”
江湛笑笑,神情輕松:“我知道。謝謝。”
會議結束後,齊萌特意留下來和江湛又聊了一會兒。
齊萌其實有點擔心,怕江湛會覺得節目組在利用他。
江湛:“這是選秀綜藝,我當然能理解。”
齊萌看看他,可能是本身太過感性的關系,感慨道:“你真的很不錯了,換了別的人,有這樣的自身條件、機會,還有老同學的外掛,難說會不會主動往柏老師身上貼。”
江湛好笑:“怎麽貼?直男賣腐?”
齊萌:“差不多吧,反正有機會,大家都不會放棄。”
江湛說了句實話:“倒貼就想貼上柏天衡,那柏天衡就不是柏天衡了。”
齊萌想了想,點頭:“也是。”接著道:“反正,你加油吧,我和你舅舅打電話聊起你,都特別看好你。”
提起舅舅,江湛問齊萌:“現在幾點了?”
齊萌看看腕表:“快十二點了,怎麽了?”
他以為江湛想用電腦修圖:“太晚了,明天吧,反正明天也放假了,你能回去慢慢修。”
江湛:“馬上十二點,就到周日了,我能提前幾個小時走嗎。”
齊萌:“啊?”
江湛:“可以嗎?”
齊萌想了想:“反正回寢室也是睡覺,是沒什麽妨礙,不過你大半夜就要走,急著回去有事嗎?”
江湛:“是有點事,路上有點趕,所以想早點走,不那麽趕。”
齊萌點點頭:“行吧,也行,反正你只要保證私人行程沒有商業活動,別亂跑,按時回來,就行了。”
於是,十二點左右,江湛都沒回宿舍,直接從齊萌那邊拿了手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寢室樓。
趁著沒有太晚,他先去了趟舅舅韋光闊那裡拿車。
韋光闊打開門,一身睡衣站在玄關口,把車鑰匙遞給江湛前,眯著眼睛伸著脖子,跟探測器似的,瞄江湛身上:“東西呢?”
江湛:“什麽?”
韋光闊抬眼,皺著眉:“還能什麽?戒指!”
江湛笑起來,問:“韋教授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韋光闊一腿掃過去:“我知道的多!?我們學校的小姑娘整天絕美絕美絕美,我想不知道都難!”
又念叨:“我為什麽不知道?我是沒手機還是沒網還是瞎了?”
江湛沒廢話,直接伸手:“車鑰匙。”
韋光闊不容商量的口氣,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耍起賴皮跟四歲一樣:“你先把戒指給我看。”
江湛:“鑰匙。”
韋光闊:“戒指。”
江湛:“鑰匙。”
韋光闊:“戒指。”
江湛伸出手,掌心朝上,要鑰匙:“這樣行了嗎。”
韋光闊垂眸看過去,玄關白亮的燈光下,江湛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圈鉑金嵌黑紋的戒指。
正是那枚網上流傳的尾戒。
韋光闊沉默地垂眸,凝神打量,細細地看了一遍:“嗯,應該是卡地亞的,不像假的。”
江湛:“???”
韋光闊抬眼,半唬人半嚴肅地說:“當然要擦亮眼睛,我們系裡上學的小姑娘都有被男同學騙的,更何況是社會上的人。”
江湛哭笑不得,放下手,撐著玄關旁的鞋櫃,做出靜聽的姿勢。
韋光闊開始耳提面命:“反正你給我多長長心。我現在是選秀不擔心你,大不了淘汰了,回來啃我的老。別的方面,就沒那麽放心了。”
又道:“雖然是同學,我也打聽了一下,柏天衡私德和品行似乎還都不錯,不過還是要注意吧。萬一你有意思,別人沒有呢,萬一根本沒什麽意思,是你誤會了呢。”
再道:“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找個人定下來好好生活了。我本來還想你才回國,感情問題以後再說,後來想想,既然遇到合適的,又是老同學,知根知底,對方各方面條件都很好,也行的,你舅舅我不是封建社會的長輩,不至於……你笑什麽?”
江湛抿唇笑:“能不笑嗎?你這些話,就跟操心家裡的白菜被豬拱一樣。”
白菜和豬的話題不提還好,一提,話鋒猛拐。
韋光闊一頓,露出茫然:“你們,誰是白菜,誰是豬?”
江湛一臉正氣:“……反正我不是白菜。”
韋光闊面露驚訝:“柏天衡不是豬嗎?他那樣子,尤其你們舞台上站在一起,他明顯就是豬啊。”
江湛堅定的:“我是豬!我是!”
韋光闊對此表示質疑。
江湛:行吧,又是狗又是豬,反正當不成人。
韋光闊:“反正!你自己多注意!”
江湛終於拿到了鑰匙,轉身推門離開:“知道了,我走了。”
韋光闊合上門,走回臥室,才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這大半夜拿車鑰匙,他準備去哪兒?
如果當面問,江湛勢必會回:去拱白菜。
江湛直接導航上高速,開往影視城。
和打了一夜掌機的那個晚上一樣,他頭腦清醒,精力充足,好像重回少年時代,擁有無限精力。
上了高速後,他用車載音頻系統連接手機,播放了那首《Living》。
聽了無數遍的前奏響起的時候,公演舞台仿佛重回眼前。
舞台上的氣氛、跳舞時的情緒,high的勁頭,沸騰的血液,都跟著回到身體裡。
就在登台的前幾分鍾,他從外套的內襯口袋裡,摸出了那隻尾戒,解開前襟裝飾用的一條細鏈子,將尾戒掛了上去。
有人敢給,他就敢帶上台。
給都給了,為什麽不帶。
江湛尚未平息的熱血依舊在沸騰,邊沸騰邊玩兒了一把火。
如今,那隻尾戒在他手上。
柏天衡戴小拇指剛好,到江湛手裡,套小指卻明顯太大,一點也戴不住,無名指倒是剛剛好——骨架方面,他真是從來沒贏過柏天衡。
於是就這樣,套著鉑金戒指的素白纖長的手,把在方向盤上近四個小時,天空露出魚肚皮的時候,影視城終於到了。
江湛放慢了速度,邊開車邊用手機給柏天衡發了一條語音:“我下高速了,酒店地址給我。”
突然,身後有車故意閃了幾下燈光。
江湛掃了眼後視鏡,點開柏天衡的語音:“靠邊,在你後面。”
後車是柏天衡。
江湛找了可以停車的路邊,緩緩停下,身後的車一直跟著他。
清晨,一切都很安靜。
江湛駐好車,手擱在方向盤上,看窗外空曠的馬路和綠化帶,開了近四個小時,不覺得累,隻覺得心底被填得很滿。
撳下車窗,柏天衡躬身站在窗外,看著他,神情幽深,語氣不緊不慢:“周三瘋完了,今天繼續?”
江湛偏頭看他,抿著笑,眸光清亮,沒說話。
柏天衡在高速口外面等了一個小時,本來預備了不少話,才說完一句,余光瞥見江湛隨手擱在方向盤上的左手,倏地定住了。
就算原本有千言萬語,這會兒一個字都沒有了。
柏天衡神情不變,眸光沉到底,他半個字廢話都沒有,直接對江湛道:“我下午的戲,你還能補會兒覺,沒給你訂房間,睡我那裡。”
江湛點點頭,語氣如常:“行啊。”
柏天衡掃了眼戒指,轉身回自己車。
合上車門,他沒急著開車,目光沉沉地盯著前車,拿手機撥了個電話。
居家謝才睡,聲音迷迷糊糊:“喂?”
柏天衡:“現在起來,去我房間。”
居家謝:“幹嘛?”
柏天衡:“主次臥兩張床,隨便你挑一張……”
“!!!!”居家謝頓時醒了,以為遲來的職場潛規則終於降臨到了他頭上,嚇得聲音顫抖:“你你你你你……”
柏天衡接著被打斷的話:“再拿兩瓶水,把水全倒上去。”
居家謝:“?”
柏天衡:“記得潑在中間,潑得自然一點,潑出一種隨手打翻的效果,同時要保證沒辦法睡人。”
“????”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天,過了一會兒,傳來居家謝喃喃的自語:“我是在做夢嗎?”
前車起步,柏天衡拉下手刹,跟著起步,聲音始終沉著:“沒做夢。江湛來了,我大概十五分鍾後帶他到酒店,你最好在我們回來之前,把水潑完。”
居家謝:“…………………………”
電話裡又是長久的靜默,靜默,靜默。
靜默了足有十幾秒,重新傳來居家謝的聲音,有點飄:“畜、生。”
柏天衡淡定地回:“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