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晃過，車水馬龍。

　趙長爍從醫院回來的時候路上接了個電話，得知跟趙曜約定的時間定下來後眉頭久久未松。趙曜在會議上放下話後就再也沒插手啟辰相關的事情，甚至連著曠工好幾天，最後讓助理姚白遞了個辭職信，把趙致凱氣得臉色都紅了。

　他聽說趙致凱多次想約趙曜詳談事情，但趙曜都避而不見，甚至不顧情面直接回絕。這樣的做法放在趙曜身上簡直匪夷所思，可事實上趙曜當眾甩趙致凱臉色也做了，說退出競爭便退得乾乾淨淨。

　“大少，是最近太累了嗎？”司機透過後視鏡注意到趙長爍頻頻捏著眉心，以為他是工作繁忙。

　趙長爍沉默了一會，問道：“老李，你以前接送過趙曜一段時間吧？”

　“對，之前三少就讀高中的時候我接送過一段時間。”司機老李問道：“怎麽了嗎？”

　趙長爍：“你覺得趙曜是個怎樣的人？”

　“三少有時候看著沉默，其實是個有主意的人。”司機道：“大少怎麽突然問起這事了？”

　“在想些事情。”趙長爍道：“我跟他交流不多，小時候也不經常接觸。”

　司機道：“外邊傳著您跟三少不合，但我覺得三少其實也沒外邊說的那麽怪。前陣子還聽公司的員工們說三少為了個項目加班了三周，每天都是凌晨才出公司門，要是再晚點就直接在公司睡了。”

　趙長爍略有耳聞，就是因為趙曜曾經這麽拚，現在直接放棄才讓人想不明白。

　-*

　趙曜正跟著姚白在廳裡看電視。他最近的興趣多半來自於各種各樣的戀愛綜藝，除了最開始深夜看到的相親綜藝，姚白又相繼給他推了幾部年輕人談戀愛的綜藝，一對一搭配，主講日常。

　電視上的情節正到小情侶出去逛街，男明星趁著女明星試衣服的時候離開了小會，姚白立馬吐槽：“這男的就不對了，那有丟下女朋友跑去買別的東西？一會女的出來準跟他急了。”

　趙曜懷中放著本書，慵懶地靠在沙發上，認真的目光正注意著越走越遠的男嘉賓，“這對不是真情侶吧？”

　“啊是嗎？他們沒來參加這個綜藝有過緋聞，我還以為他們是一對的呢。”姚白伸手撈著桌上的薯片，解釋道：“這種戀愛綜藝有的是娛樂圈的情侶，也有的假扮情侶。不過哥你別擔心，這戀愛情節都是大部分小情侶日常生活中遇到過的，你要吃狗糧看這個管夠，真真假假就不用在意了。”

　姚白：“不過哥你怎確定他們是假的？”

　趙曜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是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道：“微表情跟動作，鏡頭給正臉的時候他們舉動會親密，但是遠視角鏡頭就會保持距離。我看不出來兩人互相喜歡。”

　姚白一聽，驚訝道：“哥你這麽厲害還看什麽參考書啊？”

　趙曜微微皺眉：“這兩個領域不一樣，看人識面自然而就，但是談戀愛這種事情不是簡單的事。我情商也沒低到照著參考書來辦事，但是了解還是要有的，我個人認為的觀點與大眾觀點不一樣。”

　這麽些年下來，他下意識地不信任任何人，說是談戀愛，其實是想了解戀愛關系中那彼此依賴的信任關系到底是怎麽來的。

　趙長爍來拜訪的時候隻帶了秘書一人。

　在他眼裡，趙曜在會議上的舉動確實令他意外。趙曜還在大學的時候就開始進企業謀劃自己的前途，這幾年來兩人的摩擦大大小小，關系也十分疏遠。趙長爍雖沒跟趙曜撕破臉，但也知道兩人的關系沒到趙曜會拋開前程直接站隊他。

　開門的人是王叔，這人是趙曜母親的朋友，也是趙曜現今的管家。趙曜很早就從老宅搬出來，跟管家住在市中心這處公寓裡，趙長爍來過幾次，後來趙曜開始工作之後就很少上門來。

　“大少。”王叔幫開了門，趙曜交代過，說趙長爍今天會過來拜訪。

　“少爺在廳裡。”

　趙長爍繞過玄關走到玄關就看到客廳了寬大的顯示屏上正播放著某熱播的戀愛綜藝，而趙曜正坐在沙發上與助理姚白交談，受傷的腿正架在拉長的移動軟墊上。這樣的場景十分閑適也過分詭異，他停住腳步看著趙曜，後者正巧投來目光，於是道：“大哥來了？”

　姚白剛在跟趙曜解釋娛樂圈情侶間的真情實感，這會見到趙長爍過來馬上停止話題。

　趙曜道：“王叔，我書房桌上有份封好的文件，你去拿過來。”

　王叔點頭，順便招呼走了姚白。

　趙長爍在沙發上落座，目光不自然地落在前方的綜藝上，“最近很閑嗎？”

　趙曜淡淡回道：“還好，既然過來了，那我們有話直說吧。”

　他拿遙控器按了暫停，電視機的熱鬧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是來道謝的。”趙長爍直言道：“上次的事多謝你幫忙。”

　趙曜並不意外，“這也不用謝我，本來這個項目就是你的。你既然有空過來，那趙致凱那邊也有動作了？”

　“第二次會議會在兩天后開，啟辰項目負責人也會確定下來。主持會議的還是趙致凱，不過短時間內他應該沒辦法有其他的動作。”趙長爍道：“這個項目對我很重要，還是要謝你讓手。”

　被趙長爍這麽一提，趙曜倒是想起一件往事來。啟辰這個項目爭端很多，原先應該也是讓趙長爍負責，後來趙致凱跟他插手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情況。上輩子他在接受啟辰項目後也接手過其他項目，才知道啟辰立項的時候，跟趙長爍負責的幾個項目有聯動。

　趙曜問：“你覺得這個項目會落到你手裡嗎？”

　趙長爍道：“趙齊真不行，趙致凱沒有人選了。”

　“你知道負責人也可以只是個頭銜，只要趙致凱想，他也能幫趙齊真。”

　趙曜以前跟趙致凱一起推趙長爍下台，趙致凱一開始美言說是他更有能力接手，信誓旦旦與他一起，但實際上只是拿他來當擋箭牌，最後還想推他下台自己上位，不過沒能得逞。

　趙曜在趙致凱手裡吃過不少虧。

　他知道趙致凱是個有野心的人，這人不會輕易讓趙長爍得意，所以應該留了不少後手。

　趙長爍：“兩天時間太短，他沒可能籌謀太多。”

　這時候王叔把文件那過來了，趙曜順手把它遞給了趙長爍，“你不是最佳人選的原因是你手下的項目太多，雖然你能拿出資料證明現在各個項目良好運轉，但只要趙致凱在你這些項目中做手腳，找幾個項目組的人來潑髒水，再弄幾個提前布置好的假證據，然後推趙齊真上位。”

　趙長爍翻著文件，居然是他項目組的一些漏洞文件。

　“這東西有些是我自己查出來的，有些是趙致凱提前給我的。如果不出意外，早在前幾天那場會議裡就會拿出來，不過我臨場倒戈，趙致凱暫時沒跟其他人商量對策，就沒拿出來反駁你。”

　趙曜看著趙長爍緊皺的眉頭，繼續道：“如果當時拿出這份東西，你也很難臨場應對。趙致凱只是沒了人選，第二次會議再開，他完全可以借著這份東西讓你難堪，再背後推手，推趙齊真當他的傀儡也不是不可能。”

　趙長爍面色凝重：“你為什麽會把這東西給我？”

　他認真地看著趙曜，現在的趙曜跟之前的趙曜相比差別太大，他完全看不出這個弟弟到底是什麽想法。而且還一聲不響地辭職，放棄這兩年的所有的積累，這完全不像是趙曜會做的事情。

　難不成真如其他人所說，車禍一場頓悟改性？

　“趙致凱比你麻煩，與其讓他得逞，還不如幫你一手。”趙曜直白道：“這些東西信不信由你。”

　趙長爍：“為什麽辭職？”

　趙曜：“我想我說的很明白，因為覺得沒意思，這個理由可以嗎？”

　趙長爍沉默不語，似乎在想著事。

　趙曜也不主動開口，把目光放在懷中的參考書上。這是一本戀愛進階參考書，他看到的這一章正在普及當代年輕人戀愛心理。紙質書上白紙黑字寫著詳細的內容，趙曜的目光忽地落在其中黑框重點部分——

　【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成為一個有錢人。】

　看到這一內容時，趙曜微微皺眉，“這麽簡單？”

　趙長爍聞言偏頭看他，“你在看什麽書？”

　趙曜簡單道：“參考書。”

　其實有錢人這個概念很難界定，不同階層對有錢的概念不一樣。如果換做大眾視角，成為有錢人並不是難事，但如果要談戀愛，不同金錢觀念的人會有不同的看法，他未來的戀愛對象應該是會跟他有等同的金錢觀念。同觀念相處其實會比不同觀念的人更舒服些。

　現在他的資產遠遠不及上輩子，如果是這樣，那他目前還不算是個有錢人。趙曜本來不想搭理這些事，因為他現在手裡的錢足夠他養老，但是如果想做更多事情，現在的資產還不算夠。

　趙曜心中想到，看來還是需要做些投資，僅靠這些還不夠。

　以趙長爍的視角去看，只能看這本‘參考書’的封面似乎有一點花。趙長爍深思過後問道：“這次的人情我會記住，如果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你可以找我。”

　他說完又看向趙曜的腿，“我認識一個骨科醫生，回頭我讓秘書把電話給你助理。”

　趙曜馬馬虎虎地應：“那多謝了。”

　趙長爍沒留多久起身告別，臨走前他問了王叔一句，“他最近很愛看書？”

　王叔想了想，委婉回道：“少爺最近在研究一套特殊的理論。”

　趙長爍把秘書的電話留給了王叔，“如果需要一些冷門的典籍可以找他。”

　王叔目光複雜地接過名片，“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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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白臨時被王叔支使去樓下買點東西，等他過來的時候趙長爍已經走了，而他曜哥正目不轉睛地看著綜藝。他給趙曜續了杯溫開水，而後看到原先在趙曜手裡的參考書已經放在桌面上。

　剛剛他沒注意，現在看到這本書的書名，頓時回想起來。

　等等……這本書不是前陣子微博上熱議的沙雕書嗎，他哥怎麽連這種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