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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楚本來只打算眯會兒,但夏天就是容易睡死過去,他聽見響動醒了過來,一看時間已經傍晚六點多了。
他第一時間擰亮手機屏幕看了一眼,白艾澤還是沒回消息。
廁所裡傳來了巨大的乾嘔聲和咳嗽聲,尚楚戴上耳機,把音量開到最大,愣愣地看著布滿霉斑的天花板。
大約過了兩首歌的時間,乾嘔聲總算停了,尚利軍過來敲了敲房門:“回來啦?吃了嗎?給你做個蛋炒飯?”
睡久了頭暈,尚楚從床上下來,打開門說:“行。”
尚利軍沒想到兒子會給他回應,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搓了搓手,興奮地說:“爸去準備,馬上就去準備......”
尚楚看著尚利軍忙碌的背影,腦袋裡突然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和白艾澤的媽媽比起來,尚利軍這樣的父親,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尚利軍打蛋的時候突然咳了起來,他看到尚楚就在後頭站著,非常克制地抬手捂著嘴,但他咳得很厲害,到後來整個人都弓成了一隻蝦米,唾液從指縫往外飛濺。
尚楚皺眉,問了一句:“沒事吧?”
“沒、沒事......”尚利軍對他笑笑,“煙抽多了,喉嚨癢,沒事,爸沒事。”
尚楚想讓他去醫院看看,但關心尚利軍這件事在他看來實在太別扭了,於是沒說什麽,淡淡地“哦”了一聲。
晚飯時,尚利軍給尚楚炒了盤花菜,自己就著那兩碟剩菜吃飯,又問了尚楚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什麽在學校吃得飽不飽啊累不累啊之類的,尚楚嗯嗯啊啊地答了。
“爸聽說,”尚利軍抿了抿嘴,欲言又止的問,“你、你是不是交朋友了?”
尚楚咀嚼的動作一頓,“啪”地放下筷子:“你聽誰說的?”
“就是那個李、李叔叔說的,”尚利軍察覺到兒子臉色不對,訥訥地解釋,“爸不是想說什麽,你這個年紀也很正常的,正常......”
尚楚想到那天在“特別”樓下遇見的酒鬼,又想起昨晚下班時總覺得身後有人在盯著他,頓時胸膛裡一團火“噌”地升了起來:“你那個酒鬼朋友告訴你的?他和你說什麽?說我在金座打工,手頭應該有錢?”
“不是,沒有,”尚利軍手足無措地放下筷子,慌張地左顧右盼,“我現在不喝酒了,這次都一個多月沒喝了,真的不喝了......”
“你這話一年要說多少遍?”尚楚冷笑,“自己聽著不惡心嗎?”
“真的,”尚利軍聲音發抖,“爸就是想說,你交了朋友帶回家我看看,我就、就是想看看......”
“不用了,”尚楚起身,“不關你的事。”
第81章 門鎖
回了房間,尚楚心裡還是煩躁的很,那股火在胸膛裡燒得劈啪作響、越燒越旺,像是要把在喬汝南那兒攢的火氣一股腦發泄出來似的。
尚利軍不知道在外頭打翻了什麽東西,傳來砰的一聲悶響,尚楚對這種聲音有種近乎本能的抵抗,他下意識地回想起曾經啞巴被抓著頭髮往牆上撞的場景,額角突地一跳,狠狠往門上踹了一腳。
啪——
本就搖搖欲墜的門把手徹底宣告報廢,金屬鎖頭砸到了地上,窟窿裡滾出一大堆零部件。
這一聲之後,外頭的動靜也猛地停了,整個房子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尚楚雙手叉腰,靠在牆邊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過了一會兒,尚利軍小心翼翼地走到他房門口,把地上掉落的鎖頭撿起來,沒留意發出了點兒響動,他立即縮了縮肩膀,下意識地和尚楚說對不起,貓著腰走遠了。
接著,尚楚聽見他壓抑的咳嗽聲,那種憋在喉嚨裡的悶聲,他每咳一聲都像是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打了死結墜在尚楚腳踝上,甩也甩不脫。
房門可以被他輕松一腳踹爛,除此之外他別的什麽也做不了。
他總不能把尚利軍也一腳踹爛。
就在他燥得上頭這麽一會兒,手機裡進了一條信息,白艾澤發來的。
——剛回,吃完飯了嗎?
尚楚撇嘴,現在才剛回?這都十來個小時過去了,吃個什麽飯能吃個這麽久?
他飛快地打下“你媽媽都和你聊什麽了”這一行字,還沒等發送就自己刪了。
這麽說好像不太好,他憑什麽管人白艾澤和他媽聊了什麽,反倒把自己弄得像專和婆婆作對的惡毒媳婦似的,於是回道:
——我吃完了,你吃飽了嗎?烤雞記得放進冰箱,我下回去還要再吃的。
過了三十來秒,白艾澤直接撥了個電話過來。尚楚這會兒開始後悔剛才頭腦一熱把門給踹了,趕緊扯了張板凳把房門頂上,這才接起了電話。
“哈嘍,幹嘛呢?”尚楚問。
“在沙發上躺著。”白艾澤說,“你呢?”
“我在床上躺著。”
“巧了,我們都躺著。”白艾澤笑了笑。
“神經,那我坐著,”尚楚哼了一聲,想了想又猶豫著問,“你回西郊別墅了,還是回出租屋了?”
“出租屋。”白艾澤說。
尚楚暗自松了口氣,連著語氣也輕松了不少:“你怎麽這麽晚才給我回消息,我以為你遇著歹徒劫匪犯罪分子了。”
“我要是真遇上歹徒,”白艾澤玩笑說,“打電話找你要一百萬贖金,你給不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