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艾澤跟在尚楚身後,看著他後腦上那個小小的旋。
老人說一個旋的橫,兩個旋的愣,這話果然沒錯。
前頭一個旋的混帳東西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點燃了叼在嘴裡,喉嚨裡哼著亂七八糟的小調。
他抽完一根,又摸出第二根,白艾澤忍不住皺眉,淡淡道:“抽煙對身體不好。”
“二公子,您是禁煙大使啊?”尚楚吐出一口白霧,夾著煙的手指對他搖了搖,“我抽了好幾年了,也沒怎麽著。”
好幾年?
尚楚才幾歲,就抽了好幾年?
白艾澤沉聲問:“為什麽抽煙?”
“不開心就抽抽,開心了就抽抽,抽抽身體倍兒棒,抽抽英俊又健康。”尚楚晃了晃腦袋,被自己脫口而出的一段打油詩逗樂了,微微側過頭,眼角余光瞥了白艾澤一眼,揶揄道,“哎,你活這麽大歲數,不會沒抽過吧?”
白艾澤誠實地搖頭。
“那多沒意思啊!”尚楚說,“雖然書上說這玩意兒不好,但全世界幾十億人都抽煙,幾十億人都喜歡的東西,怎麽可能不是好東西?!”
他一段振振有詞的歪理險些沒把白艾澤繞進去,白二公子眉梢一挑:“是嗎?”
“是不是的,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尚楚聳聳肩。
風漸漸大了起來,一點半明半暗的火星夾在他白皙秀氣的兩指間,他微微仰頸,輕輕呼出一口氣,淡淡地白色煙霧就嫋嫋娜娜地飄起來。
白艾澤忽然像被燙著了一樣,隻突然覺得這一幕纏綿又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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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楚撣了撣煙灰,後頭那個影子突然跨上前一步,他沒來得及反應,手腕就被牢牢攥住了。
“操!你幹嘛!”尚楚心臟猛地一跳,低罵道。
“我試一試。”
白艾澤聲音低沉,他牽著尚楚的手腕,脖頸一彎,把那根煙送到了自己嘴裡。
他低頭的時候,耳廓若有若無地擦過尚楚的側臉,尚楚的雙耳突然變成了空洞的風洞,只聽到巨大的轟鳴聲。
尚楚愣愣地看著地上他們交疊在一起的影子,嚴絲合縫地依偎在一起,白艾澤的頭枕在他耳邊,有種奇異的悱惻感。
白艾澤吸進一口煙,學著尚楚的樣子吐出一口氣,尼古丁的氣息對於初次嘗試的白二公子而言仍然難以接受,他低咳了一聲,說:“不怎麽樣。”
白艾澤說話的時候,溫熱的唇息就撲灑在他耳畔,尚楚連眨眼都忘記了,腳下傳來不真實的失重感。
他指尖一抖,點燃了半截的香煙“啪”地掉在了地上。
煙頭碰到了乾燥的草葉,葉片上飄起一絲火星,又立即被風吹滅。
這一絲火星同時點燃了兩個人的理智,白艾澤一怔,立即後退半步,為自己莫名其妙的失態懊惱不已。
尚楚一言不發,突然加快步伐,蒙頭一個勁地往前走。
白艾澤跟在後面,額角跳個不停,說:“你......”
“你別說話!”尚楚惡狠狠地打斷,“我先說!”
“好,你說。”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
“白艾澤,老子日你大爺!”
還是熟悉的囂張蠻橫,白艾澤啞然失笑,反問道:“為什麽罵我?”
罵人的那個反倒被問住了。
為什麽要罵他?
尚楚腦子裡有一根筋好像卡在了某個地方,不就是吸口煙嗎?我為什麽會......渾身都不對勁?
但尚同學有一個很好的優點,那就是想不明白的事兒就跳過,就讓那根筋繼續卡著。
尚楚舔了舔嘴唇,朝天比了個中指,心裡越虛,嘴上就要越凶:“我潔癖!你抽我煙!”
“潔癖?”白艾澤雙手插在兜裡,笑著說,“我看你盆裡已經泡了四雙襪子沒洗......”
“你懂個屁!”尚楚惱羞成怒,“我那是和宋堯打賭!”
“打賭看誰的潔癖程度更輕?”白艾澤問。
“......你管這麽寬呢?”尚楚冷哼。
白艾澤平淡地說:“別誤會,只是尚同學的生活與我知道的潔癖患者相距太遠,我認為你的行為值得成為一項國際性醫學課題。”
尚楚轉過身,面帶微笑,真情實感、聲情並茂地大聲說了四個字:“乾你大爺!”
白艾澤無辜地聳聳肩,指了指尚楚的鞋子:“你又踩到狗屎了。”
尚楚低頭一看,他的左腳正踩著一灘黃褐色的糞便。
“......”
尚楚倒吸一口氣,連蹭都懶得蹭了,板著臉轉身就走。
白艾澤悠悠閑閑地走在後面,聲音裡藏不住的笑意:“尚同學,請問潔癖患者踩到狗屎會有什麽不良生理反應嗎?”
尚楚沒搭理他。
又走出去一段路,尚楚突然停下腳步。
“怎麽不走了?”白艾澤問。
“我......”尚楚轉過身,擰著眉頭,嘴角下垂,“你走前頭。”
“嗯?怎麽了?”
尚楚繞到白艾澤身後,雙手抓著他的背包側袋,極其小聲地說:“太黑了。”
白艾澤一愣,尚楚怕黑?
天色愈發昏暗,倒不至於看不清路,就是有點兒灰蒙蒙的。
“你怕?”白艾澤問。
“嗯,”尚楚抓著他書包袋子的手指緊了緊,問得有點小心翼翼,“我跟著你,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