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看得很清楚,在尚楚出拳的那一刹那,由於求勝心切,重心瞬間失衡,上身左傾,是白艾澤及時抬手扶住了他的側腰。
一向不苟言笑的總教官審視著名單上一頭一尾兩個名字,竟然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有趣,這屆小孩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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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媽簡直無語了,”解散後,宋堯在尚楚耳邊喋喋不休地吐槽,“你知道小秦在幹嘛嗎?我還沒出拳他就抱頭蹲下了,還哭唧唧的,我還沒地兒哭呢!”
尚楚面無表情,拆下手上的護具扔進自己的櫃子。
“阿楚,以後你幫我拆拆招,這個搭檔我是指望不上了......”宋堯在一邊唉聲歎氣,“你說怎麽辦吧?打不能打罵不能罵的,我他媽......你怎麽了?”
尚楚“啪”一聲合上金屬櫃門,對宋堯說:“你先回去,我有事。”
他鮮少有這樣的時候,尚楚一貫都是張揚隨意的,自負和傲氣都寫在臉上,走到哪裡都是吊兒郎當的,從不把誰放在眼裡。
但此刻,他就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沸騰的熔漿壓抑在平靜外表下,亟待噴發。
宋堯凝眉,嚴肅地問:“怎麽回事?”
“沒,”尚楚顯然不打算解釋,“你先走。”
“行,”宋堯沒多問,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就叫我。”
尚楚點頭。
白艾澤正在對面一排櫃子前卸護具,他像是知道尚楚要單獨找他,動作極其緩慢。
其余人陸續離開了更衣室,唯獨秦思年坐在長凳上,估計在等白艾澤。
“哎,”尚楚上去拍了拍秦思年的肩膀,“你先回去,我有話和他說。”
“啊?”秦思年舔了舔嘴唇,“可是我......”
尚楚耐心告罄,不打算和他多說,抓起秦思年的一隻手臂,徑直把人拎到了門外。
“自己吃飯去。”
他扔下這麽一句,然後用力甩上了更衣室的門。
“你要幹什麽?”秦思年在外面敲門,“把門開開!不然我去叫老師了!”
......
尚楚充耳不聞。
白艾澤拆下最後一個護腕,剛一轉身,一道身影倏然衝至眼前——
尚楚抓著他的衣領,將他狠狠摜到了櫃子上!
金屬衣櫃發出“哐”一聲巨響。
門外的秦思年聽見動靜,愈發焦急:“開門啊!你們幹嘛!”
宋堯還沒走遠,聽見動靜返回更衣室,勾著秦思年的肩膀,強硬地把他拉走,笑眯眯地說:“小秦,吃飯去啊,培養培養搭檔感情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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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中,尚楚一隻手臂抵著白艾澤的胸膛,眼神凶狠,咬牙切齒道:“你放水了?你他媽把我當什麽?”
第33章 誤會
“抱歉,”白艾澤面容冷峻,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試圖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找一個得體的借口,“我......”
“你他媽藏得夠好的啊?”尚楚的腳尖逼近半步,“被打劫?被欺凌?我他媽還以為我是鋤強扶弱的武俠男主角,感情你才是那個不露鋒芒的天之驕子,我就是個傻逼對吧?”
他比白艾澤矮大半個頭,從白艾澤的角度低頭看去,正好將他烏黑的眼睫和微紅的鼻頭納入眼簾。
白艾澤眉頭輕皺,說:“我沒有。”
“你沒有?”尚楚冷冷一笑。
白艾澤靜靜看著尚楚,在少年獵貓般凶狠的視線中平靜地重複了一遍:“我沒有,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尚楚瘦削的背脊像是一張緊繃的弓,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在城中村的巷子裡,那兩個流氓劫住你,你為什麽不抵抗?”
白艾澤說:“懶得動手。”
“江雪城為首的幾個人處處針對你,你卻不還擊,也是懶得動手?”
白艾澤頷首,淡淡道:“對,沒有必要。”
更衣室裡沒有開燈,大門緊閉,室內光線昏暗,滿是浮塵。微弱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投射進屋,尚楚背光站著,一張漂亮得過分的臉沉浸在半明半暗之中。
汗水打濕的發梢搭著額頭,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胸膛大幅度起伏著:“你最後讓我那一招,也是因為懶?因為沒必要?”
“不是,”白艾澤平淡的語氣突然有了一絲波動,“是因為......”
“因為什麽?”尚楚定定地盯住他的雙眼,“你說啊。”
白艾澤閉了閉眼,額角突突地跳著,大腦突然一片空白,竟然找不出哪怕一個合適的措辭來將這件事敷衍過去。
“說!”尚楚冷硬地迸出一個字。
白艾澤雙唇緊抿,默然不語。
——怎麽說?說我在搏鬥中突然昏了頭,因為看你而分神,所以來不及躲過你最後的那一拳?
這個理由過於蹩腳,連白艾澤自己都覺得荒謬至極。
空氣裡帶著濃重的灰霉味道,塵埃幾乎要將整個鼻腔都堵塞。
尚楚眼神犀利,直勾勾盯著白艾澤,心臟劇烈搏動著。
沉默的對峙之後,尚楚松開了白艾澤,後退一步,冷笑著說,“行,白二公子是吧,牛逼,你牛逼。”
緊閉的鐵門被粗暴地打開,“砰”一下重重甩在了牆面上,北風呼嘯著擁進來,“嘩”地卷起一地灰塵。
白艾澤背靠著金屬衣櫃,隔著灰蒙蒙的塵土看著尚楚大步走遠的背影,抬手按了按額角,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