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不是雙向的。
薄漸看得見他, 聽得見他說話……但江淮既看不見薄漸,也聽不見薄漸說話。
他和薄漸在手機微信上文字交流。
衛和平話落, 江淮滯了幾秒。
手機通話屏,冒出一條未讀消息。
點進去:
BJ:?
江淮:“……”
衛和平絲毫沒有覺察, 還在將“兵不厭詐, 你去詐他”的姐妹指導金訣踐行到底:“我看見你倆一路拉著手, 關系挺親密的……他好像還親了你一下?”
江淮:“……?”
BJ:??
江淮一直不說話, 衛和平不由得心裡咯噔一下……江淮這是間接承認了?
“淮哥,”他壓低聲音,“你是不是變心,對主席失去興趣了, 你和那個Omega是什麽時候的事?雖然主席是個Alpha,可能很多時候沒有Omega那麽貼心, 但是主席……”
“嘟——”
他話還沒逼完, 江淮掛了。
江淮扣斷電話,摘了錄音麥。
他靜了。
天台冷風呼嘯。
微信另一邊也靜了好久。
很久很久:
BJ:打完了麽?接電話。
真正的強者:……
真正的強者:衛和平是胡說八道的,我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他也不知道衛和平是他媽腦子抽了哪根筋,大年初一大清早, 不幫他媽在家打掃衛生, 起床第一件事先給他打個電話,問他“前兩天在街上拉手的是哪個Omega”……
他拉屁了。
除了阿財他媽還能有誰??衛和平認識他五六年不認識阿財??
BJ:接電話。
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頓挫幾秒, 江淮接通了。
薄漸低低的嗓音響起:“覺得我沒有Omega貼心,對我失去興趣了?”
江淮:“……”
他稍停頓,低聲問:“江淮, 哪個Omega的手比我的好拉,人比我好親,信息素比我好聞……和我說說體驗感?”
江淮:“……”
衛和平,我日你媽。
這個年過得雞飛狗跳。
衛和平大年初一被捶。
歿,時年十八。
今年冬寒來得早,去得也早。年後一日日升起溫來,日光融融。
按農歷算,薄漸是年初七回的國。
作為江淮的合法男朋友,薄主席曾登機前給男朋友發過消息,試圖讓江淮來接他……他和江淮已經大半個月沒見過面了。
然而二中正月十二開學,離開學總共也還沒到四五天時間。
至正月初七,小江共計欠4250克作業紙尚未完成。
江淮拒絕了薄主席的見面邀請。
除非薄漸主動到他家來幫他一起寫作業……就剩五天了,八斤多作業紙,就是他不分晝夜、日日夜夜地天天按著別人的答案抄作業,都要寫不完了。
長這麽大,江淮從來沒做過假期作業。
所以他長這麽大,都沒有經歷過假期作業的毒打。
放假放了將近二十天,江淮一共就寫了一斤出頭的作業,剩下八斤多,平均一天補兩斤,他人要沒了。
但江淮倒不是放了個寒假天天在家劃水,他作業沒大寫,但在某薄姓熱心同學的幫助下,江淮先在家自學,把高二下學期的數學和物理大綱大致都捋了一遍。
另外就是練字。同樣在這位薄姓同學的熱心幫助下,江淮買了十來本字帖,中英雙語,一個假期,大概寫完了七八本……
但薄主席經過對勤奮刻苦天天練字的江淮同學的字的仔細觀瞻,委婉地向他表達:“你阿拉伯數字寫得還可以。”
江淮覺得,薄漸不應該再在他身上奢求他沒拉黑他以外的事了。
每天兩斤作業,對江淮這種菜且堅持不抄作業的菜逼來說,大概就是聞雞起舞,五點起床,鑿壁偷光,凌晨睡覺,從早五點寫到凌晨兩點,不眠不休,一天將將能在兩斤作業紙上寫滿字……對錯暫且不論。
高中生寒假的最後幾天,阿財過得頗悠閑。
她假期比江淮長大半個星期,要到正月十五元宵節以後才開學。
江淮假期的最後幾天,不知道為什麽,江淮人沒了,一天到晚都見不到個人影……外賣還是阿財點的,等送過來,再勻出一份堆在江淮門口。
江淮到點就自己出來拿飯吃了。
阿財頗有種養了隻按時吃飯的小狗狗的大人成就感。
衛和平最近也聯系不到江淮了。
雖然他本人成績一般,考試就在四五百名晃蕩,但他作息規律,生活健康,每天作業寫幾張……離開學還有三四天,衛和平作業就全寫完了。
假期就剩這幾天能玩了,他趕緊去聯系江淮出來吃飯……但每天聯系江淮,約上午,江淮說寫作業,約中午,江淮說在寫作業……甚至到下半夜,心血來潮約夜宵,江淮居然秒回,還說在寫作業。
衛和平懷疑江淮瘋了。
飛機降停在B市機場的時候,國內已經深夜。
薄漸微微停住,低頭翻了翻微信消息。
不出意料,他坐飛機這麽——多個小時,江淮都沒有給他發過一條消息。
倒是十一點多了,班級群還挺活躍,未讀消息“99+”。
他隨手劃了進去。
新冒出第一條:
衛和平:我靠,你們有沒有誰這幾天聯系到江淮了??
錢理:我江刀怎麽了?
“錢理”撤回一條消息。
錢理:我江哥怎麽了?
趙天青:我江哥怎麽了?+1
許文楊:我江哥怎麽了?+2
……
衛和平:我這兩天聯系他,早上八點他說在寫作業,中午十二點說在寫作業,晚上六七點鍾說在寫作業,就連半夜找他,他還在寫作業[流汗][流汗][流汗]
趙天青:哈哈哈哈操他媽笑死爺了,放假一時爽,開學火葬場
林飛:你們誇張了,學校布置的作業有那麽多嗎?[呲牙笑][呲牙笑]
“趙天青”撤回一條消息。
司機按薄漸國外到達的飛機點等了一個多小時,沒有等到人。他給薄漸發了條短信:“您到了嗎?”
薄先生和太太都知道薄漸的飛機點,是太太叫他來接小薄總的。
小薄總很快就回了:
“到了,這幾天不回去。”
司機如實把短信轉給了太太。
柯瑛還在等薄漸回來。她看了薄漸這次在金融青年峰會上的交流演講,說實話……她覺得意外。好像她明明記得薄漸還是那個會看不懂書,會彈錯琴鍵的小男孩,可一轉眼,薄漸已經長成了大人的樣子。
他的優秀讓他看上去光芒萬丈。
她為薄漸驕傲。
司機忽然轉回一條短信:
“太太,小薄總說他這幾天不回家。”
薄漸打車去了酒店。
他剛剛進套房,手機一震。
柯女士:下飛機了嗎?
他有些倦怠地把行李推給侍應生,他最近一個多星期都沒有睡得太好。事情多,忙,要準備,早起晚睡。
BJ:下了。我在外面住幾天。
柯女士:為什麽不肯回家?
薄漸沒回。
十一點多,不早了。薄賢從盥洗室出來,一眼瞥見妻子捧著個手機,臉色不虞。“怎麽了?”他走過去,睇過柯瑛手機頁面,“誰惹你生氣了?”
柯瑛轉頭:“薄漸說他不想回家了。”
薄賢:“……那就讓他在外面住幾天?他手裡有錢吧?”
柯瑛:“……”
她隱隱覺得,這父子倆可能是一丘之貉。
柯瑛臉色陰天轉小雨:“你知道江淮嗎?”
江淮?
薄賢心裡咚一下。這不是薄漸他男朋友嗎?
他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神色照常:“誰?薄漸朋友?”
柯瑛狐疑地打量過他:“薄漸能瞞著我,還能瞞著你?他沒和你提過江淮?”
薄賢:“沒有。”
柯瑛冷笑起來:“你繼續編?”
薄賢:“真沒有。”
柯瑛盯著他:“開始騙人了?覺得我好騙?”
“薄漸的確是沒有……”
“薄賢。”
薄賢一卡,摸了下鼻子,心想死道友不死貧道,兒子和老婆兩個人裡肯定還是老婆重要。他咳了兩聲:“見過……好像是和薄漸關系挺好?”
柯瑛這下子真生氣了。她原本就是詐一詐薄賢,沒想到這父子倆原來早就沆瀣一氣,串一塊來瞞她一個。
“什麽關系挺好?”她問:“你不知道那個小孩是薄漸男朋友??”
薄賢:“……略知一二。”
柯瑛險些被他氣厥過去:“你行啊你?你的Alpha兒子跟一個Alpha談戀愛這種事你都瞞著我不和我說??”
薄賢愣了下:“Alpha?”
薄漸摘了外套,把衣服換了下來。
他隨手取過手機,最後給柯瑛發了一條消息:
“我夠為自己言行負責的標準了麽?”
但他剛發出去,父親給他發來了兩條消息。
“最近好好鍛煉身體。”
“關鍵時候別丟人。”
薄漸:“……?”
江淮凌晨一點半睡的。
離開學還有四天,他還有一整本《理綜寒假作業》沒寫和附帶的一厚疊物理化學生物的複習卷子、預習卷子。
要寫不完了。
寫作業的這幾天,他恨不能去教育局門口給教育局點幾柱香。
五點鍾,鬧鍾按時響了。
江淮被作業掏空了身體,反手摁掉了。
六點鍾,第二個鬧鍾按時響了。
江淮翻了個身,反手摁掉了。
七點鍾,第三個鬧鍾響了。
江淮猛地翻身,夠過鬧鍾,暴力拆卸電池,“嘭”地砸在牆角。
鬧鍾連帶電池,爛在牆角。
但是還在響。
江淮忽然意識到,是門鈴響了。
“……操。”
他翻身下了床,隨手拎了件外套披上,煙盒擲在櫃子上。他摸過來,蹙著眉叼出支煙點上了,用兩三秒讓自己清醒了一下。
兩分鍾,他趿拉著拖鞋,咬著煙去開了門。
冷氣湧進來。
薄漸站在門口。比起上次雪夜他趕過來,他又如往常的每一日一樣體面整齊,衣裝無多褶皺,連鞋面都擦得乾乾淨淨,捎帶著點冷風的味道。
他向江淮彎起嘴角:“早上好,來捉奸。”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讓我康康你床上除了我還有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