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過來,一直隱忍的小孩含著淚瞪他,“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小天師被他凶得莫名其妙,扭頭就走,“誰要管你。”
小柳淮沒吭聲,只是爬起來坐在地上,也不抬頭看他,蜷縮起來,看著小小一只有些可憐。
剛踏上台階的天師又退回來了。
他猶豫又遲疑走到小柳淮面前,聽著對方隱忍過的嗚咽,忍不住開口,“你別哭了。”
小柳淮不理他,乾脆轉了個方向,背對他。
小天師目光落在拴住小柳淮的那根鎖鏈上,抽出山河鐧,用力一掄。
幾根鎖鏈應聲斷裂,小柳淮聞聲扭頭看他,漂亮的小臉精致得像娃娃,睫毛撲閃撲閃,從來沒有見過小姑娘的小天師臉頰有點發紅。
“你把它砸斷了?”
小天師很明顯沒有認真聽張八卦介紹自己新婚媳婦的話,沉浸在“柳小姑娘”誇獎的驕傲中,微微昂起下巴,“那當然,一根小小的鎖鏈而已。”
“可你的嘴角流血了。”
“!”在小姑娘面前的高大男子漢形象毀了,小天師急忙轉身擦嘴角,試圖維持形象。
沒想到小柳淮趁機快一步衝上台階,小天師從夢中驚醒,頭一次頓悟漂亮的小姑娘都是壞蛋的真理。
“你真是太壞了!”
小柳淮聞言認真看他,“謝謝。”
他認認真真道歉,乖乖巧巧像小天使,小天師被他的外貌一忽悠,又傻愣愣停在原地。“不用客氣。”
狡詐的小孩看他頓了一下,又趁機多跑了幾步,“但這和我要贏你沒什麽關系,我才是第一個到頂的人。”
“你又使詐!”
小天師惱怒,跟上去。他到底是從小就爬雪山的底子,鉚足了勁很快就追了上去。
“你看,你就是再耍花招也贏不了我。”張乾笑笑,拉著柳淮跟上去。
柳淮輕哼,“本來就跑不過,不耍花招那不是更跑不過。”
“不過原來我們小時候拿的不是青梅竹馬的劇本,是歡喜冤家的劇本。”
張乾沒覺得有什麽不同,在他眼裡這段回憶同樣美好。
正要走,張乾腳步一頓,柳淮疑惑,“怎麽了?”
“有點不對。”說著他往鬼母神像腳底看去,鎖住鬼母鎖鏈的另一端就通向這裡。
如果他沒猜錯,這底下就是連接十八地獄的缺口。
河圖光束雖然如舞台劇的聚光燈一樣隻落在幾個人物身上,但實際上整個鬼窟都在它的籠罩范圍內,因此被斬斷的鎖鏈並沒有消失。
張乾走過去查看,這鎖鏈約莫成人胳膊粗細,從神像底座往外蔓延如盤根錯節的樹根,分別拴在鬼母也就是小柳淮的四肢和脖頸。
鎖鏈上透著陰寒與刑罰的煞氣,張乾伸手試圖觸碰,沒成想一簇火焰沿著鎖鏈燃起熊熊大火朝他撲過來。
張乾暗道不好,旋身躲閃,抱起柳淮就衝上石梯。
“那是什麽?”柳淮非常不安,他本能地畏懼那片火焰,像是刻在靈魂裡。這不是他的感受,是鬼母的。
柳淮瞬間猜到了那片火焰的來源,“是火海地獄?”
“十八地獄開了?”
張乾沉著臉,緩緩點頭。
“第一次見面就遇上十八地獄開啟,我們怎麽走到哪裡哪裡出事?”柳淮懷疑人生。
他們是行走的災難製造器嗎?柳淮敢發誓,和張乾相遇的這段時間,詭異事件爆發的頻率已經趕上普通人一輩子的經歷了。
“那你後悔跟我在一起嗎?”張乾隨口問。
柳淮笑笑:“怎麽會,這比電影還要刺激,比什麽綜藝真實多了。”
他們兩個小屁孩十歲就直面十八地獄,還成功活了下來。這履歷放陽司,都能混個科長當當的。
等兩人跟上去,石梯頂端張八卦正在為兩個小鬼舉辦冥婚。
道場道台張八卦已經布置好了,正穿著一身彩色法袍,手持黃銅搖鈴,插香做法,口裡快速念著什麽,完事兒又取了一碗生米。
他後面小柳淮拿著張八卦給他那塊紅蓋頭,旁邊站著小天師,小天師腳前面還有牌位。
小天師不解:“我明明還活著,為什麽要立牌位?”
張八卦蹲下來,想擼小柳淮的頭,被小柳淮嫌棄躲過,只能去禍害自己的蠢弟弟,“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
“行了,你們兩個乖乖站好。”張八卦給他倆牽上一條粗糙的紅布,仔細看上面還髒髒的,不知道剛從什麽地方翻出來。
小天師有點嫌棄,剛想說什麽,張八卦就指著他鼻子,“你嫌棄也沒用,反正丟的是你的臉。”
“……”小天師死魚眼瞪他。
張八卦取出兩張寫著兩人生辰八字的紅紙,又燒了一張白紙黑字跟簽契約似的婚書,而後往空中一拋。
張乾站在一邊跟柳淮解釋:“看見那兩張生辰八字了嗎?只要點著,徹底燒完,就說明天地承認了這樁婚事。”
“原本這是陰司的活兒,陰司沒了,就只能請天地作證。”
兩張寫著新人生辰八字的紅紙與白色婚書一起燃燒,從空中緩緩飄落。張乾和柳淮站在一邊注視著,見證他們的第一場婚禮。
雖然這場婚禮簡陋的要死,證婚人還摳,兩位新人更是不情不願。但依舊是他們名義上的第一次婚禮。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