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調虎離山
次日，夏時照常起床，還十分好興致地親手做了頓早餐，陸庭川一邊看著，好幾次張口想和她談一談，都被她笑著岔開了話題混了過去。
陸庭川無奈，看了眼正在練習大字的陸煊，將她堵在廚房裡，「夏夏！」
夏時眼眸低垂，深吸一口氣，轉身抱住他，「我知道你擔心，放心吧，我真的沒事。過了一夜，我已經緩過來了。我不想因為一個不知道什麼出現，甚至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郭子華毀了我現在的生活。庭川，你不信我嗎？」
越是不想，便越會刻意。就好比有些事情，你越是想要忘記，卻記得越深刻一樣。陸庭川不是不信，只是看著這樣的夏時更加心疼。
可是面對這樣的夏時，他那些勸慰的話似乎都沒了用武之地，最後只能妥協：「我信！我們出去吧。」
她很努力地讓自己走出來，那麼他又何必一次次的提醒。
年紀尚小的陸煊，對這些事情沒有任何察覺，看到夏時端上來的親手做的早餐很是興奮，吃得也比平時多了一些。
夏時一邊扯了紙巾給他擦嘴，一邊同陸庭川說：「我今天要去電視台，吃過飯就走。你送煊煊去幼兒園吧，我怕是來不及了。」
陸庭川有些錯愕，夏時拍了拍陸煊的頭，「吃完了嗎？吃完了去收拾東西，今天爸爸送你去幼兒園。」
將陸煊支使走，夏時這才接著說：「《我是歌王》節目還在進行當中，今天已經週二了，我到現在還沒有和歌手確定最後的編曲方案，時間很緊。這幾天會比較忙。」
陸庭川似是想要說話，夏時早已知曉他要說什麼，搶先道：「如果這時候退出，節目組會很難做。而且，我們並不知道郭子華的打算，現在外面風聲鶴唳，他若是謹慎，一直不出現呢？難道我就一直不出門了嗎？」
夏時停頓一下，「還是說在家裡就一定安全？殷茹不就是在自己家裡出的事？」
還有一句夏時沒有說出來的，那就是她顧慮著，如果她一直待在家，那麼郭子華能下手的只有這裡，那麼一旦郭子華闖進來，會不會波及陸煊。
陸庭川默然，瞄了家裡的兩位門神警官一眼，羅警官年長些，資歷也老一些，微微點了點頭，「我們會跟著夏時小姐。」
陸庭川嘴唇微動，忽然想到昨天和劉局的計畫，這樣也好，一來讓夏時有些事做，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至於胡思亂想；二來也可以裝出一副粉飾太平的假象，或許會讓郭子華放鬆警惕。
不然若是夏時這邊如此緊張，半步不出門，而他卻瀟灑得在外面晃蕩，不免惹得郭子華懷疑。
「那我讓我身邊的兩個保鏢也都跟著你。」
郭子華越獄之後，陸庭川將保鏢挪給了她，後來為她專門請了兩個保鏢，他的人便回去了。
夏時微微皺眉，「不用，你身邊也需要人。再說了，我身邊有兩個保鏢，還有兩位警官呢。我想著，其實我身邊有兩位警官就夠了，不如讓我的保鏢跟著煊煊。我怕郭子華會發瘋。」
「幼兒園處處有監控，安保也好，全封閉式，他上下學都有我們去接，沒有見到我們的人，老師不會放他離開的。郭子華能進入殷茹家裡是意外。我已經準備好了資料，今天去幼兒園會去找園長詳談。務必讓幼兒園內每一個工作人員都認清郭子華的臉，這段時間一定不能放任何陌生人進去。」
這點上陸庭川考慮的很仔細，不過對於保鏢的事情上，夏時十分堅持。陸庭川皺了皺眉，不得不妥協。
飯後，夏時去了電視台，陸庭川送陸煊去幼兒園，從幼兒園出來，便去了訓練中心，他的新戲訓練就此開始。
此後每一天，他的行程都十分固定。九點前往訓練中心，待上一整天，晚上八點出來，會帶著帽子眼鏡徒步去附近沒多遠的花店買一束花，然後返回停車場，開車回家。
週日，陸庭川站在門口與夏時吻別，夏時笑道：「好了，去吧。不過今天可別再買花了。你訓練那麼忙，每天十多個小時，忙完就趕緊回家休息吧。我真的沒事了。」
陸庭川眸光一閃，其實他的訓練並不緊張，之所以如此不過是想著，晚上比較合適動手。夏時以為每天的鮮花是為了安撫她最近動盪的心緒，她對真相一無所覺，正和他意。
「今天《我是歌王》直播吧。我訓練後，約了導演談事情，可能會比較晚回來，不能去接你了。」
夏時笑起來，「知道了，你昨天晚上說過了。不過，不許給我喝得酩酊大醉。」
男人談事，免不了會喝上兩杯，尤其關導出了名的好酒。陸庭川莞爾，「就這麼嫌棄我？」
夏時瞪了他一眼，出言警告，「你要是敢給我喝得大醉，就別想上床了，睡沙發去，我可不伺候你！」
陸庭川輕笑出聲，每次都嘴硬，上次是誰幫他脫鞋脫衣服還給他端熱水洗臉呢？
「知道了，女王陛下的命令，怎敢不從！」
與夏時道別，陸庭川出了門，步入停車場卻沒有走向自己的座駕，而是上了旁邊一輛並不顯眼的黑色SUV。
「梁隊長！」
「陸先生！」
彼此打了個招呼，梁警官也不再浪費時間，拿出一本筆記本，「這個是後來我們在公園灌木叢裡發現的。應該是郭子華離開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
陸庭川訓練的地方離花店中間隔著一個開放式的小公園，公園內不能駕車，若是需要駕車前往花店需得繞一大圈，所以陸庭川每次都選擇徒步走過去，只是因為他是公眾人物不免做了些修飾，比如帽子口罩，比如墨鏡。
加之這個地段並非市中心，位置相對比較偏，人流量不多，夜晚公園裡的人也沒多少，倒是沒什麼人發現。可若是一直注意著他，跟蹤著他的人就不一樣了。
陸庭川翻開筆記本，上面很清楚的記載著他這些日子的行程。
「看來我們的計畫已經成功了一半，想來你全面進入新戲訓練的消息被媒體曝出去之後，郭子華就上了心。只可惜，他沒有現身，我們沒有及時發覺。不過……」
梁警官翻開筆記本中間一頁，上面赫然寫著碩大的星期天三個字，筆觸很深。
「本子是昨天發現的，當時今天的時間還沒到，他卻提前把日期寫了下來，並且用力很重，紙張都快要被他戳破了。我們覺得他可能會在今天動手。訓練中心規模不錯，郭子華沒有人幫忙不太可能混進去，所以，他如果要動手，應當會選在公園。這段是你每天的必經之地。」
陸庭川唇角勾了起來，若不是為了這個，他有何必每天往返這條路呢，不就是為了給郭子華提供機會嗎？
「我已經派人偽裝成路人在公園散步，不過陸先生自己還是要多加小心。記住，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陸庭川點了點頭，拉開車門下車，不聲不響地上了自己的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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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陸庭川準時從訓練中心出來，如往常一樣徒步走向花店，一切都十分正常，沒有任何問題。陸庭川抱著玫瑰花返回，壓低嗓子對著隱藏在衣襟裡的麥說：「梁警官，有發現嗎？」
「沒有！其他人有沒有發現？」
「報告隊長，沒有！」
陸庭川皺了皺眉，繼續不動聲色往前走，心裡卻不免有些焦躁起來，他明明感覺到了有一股讓他十分不舒服的視線，郭子華應該在，可是卻不知道躲在那裡。公園並不大，規模上來說更像是小區花園，沒一會兒便走到了盡頭，眼見出口就在面前，若是出去了就是大道有來往車輛和行人，郭子華更不會下手。
怎麼辦？
會不會是因為他的警覺性太高了，郭子華擔心行動失敗？
陸庭川皺了皺眉，不論怎麼樣，總得試一試。他停下腳步，將右手的鮮花換到左手，從兜裡掏出手機。
耳麥裡傳來梁警官緊張的聲音，「陸先生，怎麼了？」
陸庭川沒有答覆，只將手機舉起來，笑嘻嘻開始假裝打電話，「關導啊。有事嗎？好啊！當然有空。其實我也覺得劇本有點問題，正想著和你說呢！關於荊軻後來在大殿上的表現這段，我覺得……」
似乎是因為聊到了劇本，陸庭川完全沉浸在電話裡，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輕笑。此時，一個人影慢慢靠近，陸庭川口中「胡言亂語」不停，眼角卻一直看著地面。他特意站在公園的燈光下，就是為了避免背後受敵而不自知。
燈光的光影裡，他的影子旁邊出現了另一道身影，右手高舉，手中握著一把刀。陸庭川猛地回身，將鮮花砸在來人頭上，伸腿一腳踹了過去。
「啊！」
來人似是沒料到他如此迅捷的反應，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四周隱蔽的警察也在同一時刻出動，「警察，不許動！」
梁警官一個飛身，只一招擒拿手邊將來人制服在地，一把奪過他的帽子，來人的臉暴露在燈光下，卻是讓眾人一驚。
來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卻不是郭子華！
「你是誰？」
男子口中求饒不停，「警官饒命啊！我……」
梁警官手中力道大了幾分，「少廢話，說，你是誰，為什麼襲擊陸庭川？你和他有什麼仇什麼冤？」
「啊，我說，我說！我叫劉強，我……我和他沒有仇也沒有冤，是有人讓我這麼做的。我不是要襲擊他，我就是，那人就是讓我嚇唬嚇唬，試探一下他。」
陸庭川心裡一驚，「有人？誰？」
「我不知道，他戴著帽子口罩，我壓根看不清他的臉。」
梁警官和陸庭川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對方的意思，這事不簡單。只是這裡畢竟是公共區域，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梁警官直接將人押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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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審訊室。
按理說，陸庭川非警方人員也不是警方請來的特聘專家，是不能待在審訊室的，不過大約是看在他是「誘餌」，且和劉局有些舊情，七年前的案子也是他幫忙才偵破的，此事與他和夏時又有莫大的牽連，梁警官便給他在旁邊留了個位子。
劉強見到這架勢已經嚇得腿肚子直發抖，「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什麼郭子華。我連那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他給我錢，給了我地址和路線，讓我這幾天跟蹤陸庭川，假裝對他下手。他說他是劇組人員，陸庭川下一部戲是警匪片，要考驗他的偵查和反應能力，只是做做戲。他給的錢又多，我就答應了。」
梁警官又氣又笑，「人長什麼樣你都沒見著就幫人辦事？你有沒有腦子啊，劇組人員找人辦事沒有合理的程序的嗎？誰會戴著口罩帽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這種人你也信？」
劉強小心地瞄了陸庭川一眼，「那他們這些大明星不都這樣嗎？怕被人認出來，都全副武裝啊。他不也這樣。」
梁警官一時語塞，劉強文化程度不高，小學沒畢業就輟學打工了，字都未必能認全，還真有可能這麼糊里糊塗的幹了這事。
劉強覺得自己十分委屈，邊說邊哭，「我想著就算他不是劇組人員，可他先給了錢啊，出手又那麼大方，何況只是假裝而已，又不是真的要人命，我……我覺得假裝也不算什麼事，就……就接了。」
陸庭川此時的臉色黑得嚇人，劉強竟是不敢去看。
梁警官咬牙，「什麼叫做假裝一下不算什麼事？有誰能證明你是假的，不是真的？我告訴你，你今天的行為，受害人完全可以控告你謀殺未遂！」
此話一出，劉強急了，撲咚一聲跪下來，「警官，陸……陸先生……我……我真的沒有害人的心思啊！我沒有要害你。你別告我，我……我老婆懷著孕還在醫院呢。我，要不是我老婆快生了，我想多掙點錢讓她好好補補，也給孩子買點好東西，也不會接這種活。你看在我有老有小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
陸庭川只覺得十分無力，劉強不是罪魁禍首，陸庭川沒有追究的這個心思，可他作為幫兇，陸庭川還真說不出半句為他好的話來。
梁警官一揮手，手下警員將劉強帶了下去。審訊室只剩下了二人，梁警官這才開口，「劉強沒什麼文化，智商也不高，他說的話應該是真的。不過如果像他說的，這幾天跟蹤你的都是他，也是他按照郭子華的意思故意留下了那個筆記本，那麼就說明郭子華很可能早就察覺到我們設的是個局。他在用這種方式挑釁我們。」
陸庭川雙手撐在桌子上，神情疲憊，不停地捏著鼻梁，「我不這麼覺得，不會是單純的挑釁。他故意留下星期天的信息給我們，一定是有某種目的。」
梁警官皺著眉頭，「什麼目的？」
陸庭川搖了搖頭。此時有兩位刑警推門而入，口中不免抱怨，「沒事多讀書這種話還是有道理的。劉強就是書讀的少了，不然換誰遇上這種事都會知道有問題。為了郭子華的事情，我們都多久沒睡個好覺了，今天出動了幾乎警隊大半的警力，還以為能夠捉拿歸案呢，沒想到白費一場功夫。」
陸庭川一愣，「出動大半警力？」
梁警官點頭，「對啊！為了你的安全，我們不得不慎重。所以除了派去保護受害人的和留守警局的，其他人幾乎都在了。」
說完，梁警官也察覺不對勁來，「我們把所有警力都用在這裡，那麼郭子華就有機會……」
話沒說完，陸庭川倏忽站了起來，「他的目標不是我！這是在調虎離山！夏夏！」
陸庭川整個人都慌亂起來，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口中不停念叨著，「夏夏，快接電話，快接電話！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
最後兩句聲音都顫抖著，哽咽起來。
然而電話那頭卻毫無反應。梁警官同時撥打羅張兩位警官的電話，竟都無回應。二人面色難看起來。梁警官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所有人跟我走，去京城電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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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台，直播最後一首歌曲尾音漸歇，所有嘉賓和觀眾們都起身拍手喝彩，這一期的節目創造了又一個收視新高，眾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走出直播間，楚詢拉住夏時，「郭子華的事情怎麼樣了？你……還好吧？」
夏時失笑，「拜託，如果按週歲算，你還不滿三十，怎麼搞得自己好像年紀一大把得了老年痴呆一樣。這個問題，你每天都得問我一回。我沒事，我很好！」
楚詢鬆了口氣，無奈攤手，他只是關心則亂。
夏時斂了嘲笑之色，「你的關心我知道。陸庭川這幾天還變著花樣的送我花，今天百合，明天鬱金香，後天薰衣草的，都不見重樣的。就想讓我開心。」
楚詢嘴角含笑，「他也是太緊張你。」
夏時自然明白。「其實，剛知道這件事，看到報導的時候，我確實很不好。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直播完了，我去換衣服，要不然回去晚了，陸庭川還以為我出了什麼事，又該緊張了。」
楚詢失笑，「去吧！」
羅警官和張警官很敬業，奈何他們是男人，多有不便，只能在更衣室門口守著。突然樓道內傳來陣陣腳步聲，伴隨著呼喊，「著火了！著火了！」
羅張兩位警官眉頭一跳，羅警官瞬間握住了自己的配槍朝張警官使了個眼色，「去看看怎麼回事，我守在這裡。」
夏時心頭一緊，「警官，怎麼了？」
「夏小姐先不要出來，我已經讓小張去查看情況了。如果是真的著火，我們會護送你走安全通道。」
現在是特殊時期，他們不得不謹慎，萬一是誰放出來的煙霧彈呢？現在忙亂讓夏時撤離，會不會剛好中了別人的計？又或者他們都離開查看情況，夏時就是孤身一人。
不得不說羅警官的考慮很周全，奈何事情總有脫離掌控的時候。
觀眾們還在陸續離席，未曾全部退場，這一嗓子「著火」一出，瞬間引起譁然大變，歌迷們一個個慌亂起來，四處逃竄，有少部分不清楚電視台的建築結構，跑到了後台，大約是被嚇著了，一個個神色狼狽，有一個膽子更小的，全身在抖，步伐都不穩了，跌跌撞撞，一不小心摔了一腳，倒在羅警官面前。
「大家不要急，現在是否著火，火勢情況如何都不明確，大家先冷靜！」羅警官一邊制止慌亂往裡闖的人群，一邊彎腰去扶身邊人，「你沒事……」
那個「吧」字還沒說出口，但覺腹部一痛，溫熱的液體從身體裡流出，羅警官睜大了眼睛，「郭子華！」
他下意識地去拔槍，奈何郭子華早有防備，先一步掏了出來，俗話說，趁你病要你命，羅警官還沒來得及回擊，砰地一聲槍響，他的胸口中了一槍，到底不起。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本來就被「著火」鬧得心如擂鼓忐忑不安的歌迷一個個啊啊尖叫起來，不要命的四散逃跑。
夏時的身體幾乎是跟著那聲槍響顫動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哐當，更衣室的門被踹開，一把冰冷的手槍抵在她的額頭。
郭子華唇角揚起得意的笑，「夏時，好久不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