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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存者偏差 - 第120章 傷痕累累“想怎麼罰都隨你。”……字體大小: A+
     
    在安無咎離開塔樓,往紅房子的短暫間裡,他考慮過無數種將這種吃人的信仰徹底拔的可能『性』。

    但沒一種是他認為能真正實現的。

    那些信仰已經根深蒂固,在他們的腦甚至是於自己生命的存在,沒任何力量可以消磨信仰的影響力,安無咎很清楚,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借用。

    功的概率並不大,很可能會被反製,但他這一身鋼筋鐵骨至少可以試試。

    血在他雪白的長袍寬袖上洇開,沿著手背滴落在雪地之上,暈大片的紅。

    城們的驚恐,懷疑,多此情此景的不可置信。

    安無咎站在原地,聽到了身後傳來盔甲的聲音。一陣風駛過,他靈敏地側頭一避,鋒利的石矛堪堪從他頸邊戳過,只差一,他的脖子都會被捅穿。

    但安無咎是從被訓練過的人,速度和力量都遠超常人。他閃避過後伸手將石矛端握住,側身飛踹,將那個試圖偷襲他的強壯戰士一腳踹開。

    轉了轉手腕,安無咎轉身,手握灰白『色』的石矛在半空旋轉一圈,『插』在雪地上。

    他的身後是一整個軍隊,方才身披虎皮與豹皮的那些強壯力的戰士,少說也二三十人,他們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仿佛在盯著一隻孱弱的獵物。

    但安無咎非但不是獵物,相反,他是偽裝得最好的獵手。

    他們的反抗,安無咎並不意外,殺了首領意味著摧毀了這裡上流階層的核心,動搖了貴族的根基,他們是不會放任一個空口稱的夥毀掉貴族地位的。

    “我知道你們不信任我。”安無咎美麗的臉孔冷酷無比,他掂了掂手的長矛,將其指那些戰士,“一起?”

    起初還戰士到疑『惑』和不敢相信,但第一位勇士已經現,他左右兩手都握著巨型石斧,身材魁梧,朝安無咎撲來,手的石斧照著他的肩膀狠狠砍來!

    安無咎身穿白袍,閃避身形如靈蝶,輕巧靈活,奪命的石斧笨重如山,揮舞多少次都無法傷他分毫。

    如此寒冷的雪地,對方因揮舞石斧一額頭的汗,安無咎懶得和他周旋,把長矛當做長棍,快速擊打對方胸腹膝蓋,三兩下下去,對方轟的一聲跪倒在地。

    其他人見此情形,心隻覺得他們花之冠戰士的榮耀受損,於是一起憤沖上來,安無咎非但沒躲,是直接提著石矛殺入重圍。

    躲遠的城們看不真切,只能在廝殺的盔甲隱約望見石矛灰『色』的殘影與雪白的少年,最最尋常的石矛在他手如靈器,刺上挑,回收旋轉,在紛紛大雪與白日之光下熠熠生輝。

    戰士們一個個倒下,所剩無幾,最後一個試圖起身偷襲,但也只是割斷了安無咎束發的繩子。他一個回身,長矛鋒利的尖端抵住對方咽喉。

    所的戰士都被他打倒,但沒一個是致命傷。

    安無咎站立於風雪之,寒風將他的長發吹散,和圖,和石雕那完美的明別無二致。

    這就是他們肖想的戰、太陽、救世之主。

    安無咎還未開口,只聽見不遠處的一個城突跪倒在地,匍匐於冰冷刺骨的雪地上,口大喊著︰“戰大人,您真的是太陽的化身。”

    原來太陽就是戰。

    那人身邊的一位老『婦』人也跪了下來,的情很是激動,渾濁的雙像是已經含了熱淚。

    “是的,傳說太陽和雨會選一名幸運之人,附身在他的身上,為我們傳達諭,看來這是真的,是真實存在的。”

    “是啊,除了戰還會誰能這樣強大的力量!”

    安無咎並不熟悉這裡的傳說,他們每一個人都遇到過不同的npc,不同的npc會給不同的提示,想來聖壇應該是給過類似的線索,好暗示他們去取代信仰,只是被自己誤打誤撞踫上了。

    他轉過臉,與偷襲的最後那名戰士對視一,對方立刻放下武器,單膝跪地,俯首稱臣。

    “戰大人。”

    就這樣,雪地裡大大所城都紛紛跪下,白紛紛的曠野之,隻安無咎一人站立於此。

    他收回了手的石矛,冷漠地望眾人,“這段間的血月和暴雪是對你們,水城的所城的懲罰。”

    下跪的城不敢抬頭與他直視,只能俯首詢︰“請您明示,我們一直以來將自己最寶貴最好的東西都獻給了您,還所的明,我們……”

    “並不需要你們的心臟。”安無咎冷冷道。

    他的腦浮現他們上山獻祭聽到的“慘叫聲”和隱隱約約孩子的哭聲。

    他知道他現在所說的一切幾乎顛覆了這些人的想象,或許自他們生開始,這些信仰就已經根植於他們心,他們習慣了用血肉之軀去諂媚所謂的明,所以才會這樣血流河通往殿的天梯。

    但安無咎總是要試一試。

    “一直以來你們所獻上的祭品都充滿血腥之氣,心臟,肢體,骨頭,戰俘的生命,孩子們的哭聲,這些只會加重你們自身的原罪。”

    “你們的罪孽無可救贖,隻無止盡的大雪才能粉飾這一切。”

    他以一種在上的姿態面對臣服於他的眾人,確鑿而肯定地說這些話。他的聲音在呼嘯的風雪顯得空靈,銀『色』骨骼『裸』『露』在外翻的皮肉之花,在雪的反『射』下熠熠發光,仿佛真的是的光輝。

    “停止這樣的血腥獻祭,停止你們的罪惡。”

    安無咎微微停頓,他覺風似乎和緩了許多,飄落的雪似乎也不那麼多了。

    看來是取締這裡血腥的宗教傳統是這場遊戲第二個目標的真正解法。

    他低頭,沉思片刻,彎腰拾起其一位戰士的石斧,越過那些被砍下的頭顱與肢體,一步步走上通往殿的台階,他的腳下每一步都是快要凍結的血,是他沒能來得及拯救的祭品。

    他抬手,揮舞沉重的石斧,砍斷了困住那些戰俘的鐐銬。

    那些戰俘的瞳孔晃動著,滿是掙扎與不可置信的驚惶。

    安無咎對他們,也對水城的城說︰“停止殘殺的花之冠,它應該是真正的由鮮花與和平編織的榮冠。”

    他扔下石斧,望著天上漸漸消失的雪花,又看眾人。

    “用豐收的食物,碩果與鮮花,你們憑借才能與智慧創造來的藝術品和真誠的心,獻給所祗。”

    “太陽會照常升起。”

    聽完這番話,城們也漸漸地抬起了頭,他們看到斂去的狂風和暴雪,也看到了遠處雪山之後漸漸現的太陽,盡管是殘缺的,是即將逝去的太陽。

    這些奇跡讓安無咎獲得了所人的信任,這場盛大的祭典讓他們相信太陽真的降臨於世,為他們帶來了生存的啟示錄。

    安無咎命令他們釋放了所的戰俘,將所被殺的“祭品”埋葬好。當他了解這些戰俘是鄰近城市的城後,便以首領的屍身作為信物,讓他們帶回自己的屬地,簽訂休戰協議,讓所謂的花之冠永遠消失。

    他如今才知道,原來這裡常常舉祭典,每次都會殺死許許多多的祭品,在這座金字塔殿修葺完畢的候,這裡曾經舉過一次極為盛大的祭典,光是在那一天,就死去了上千人。

    首領和貴族們站在金字塔的頂端、殿的門,將祭品的心臟取,分解軀殼,取下血肉,一級一級下,給全城子食用,而那些無法由他們吞食的部分,則交由貴族們飼養的珍貴野獸。

    這就是雅西亞丈夫口的“食物”,首領會帶回來的食物。

    他們會將幼無辜的孩子們獻祭,就是那條他們走過數次的山路,孩子們在上山會因為即將降臨的死亡而哭泣,這正是他們想要的。

    因為他們認為,孩子們哭得越大聲,淚越多,來年的雨水就會越多。他們將孩子們沉湖,雨會動於這份殘酷的獻祭。

    連這座大無比的金字塔,每一層的石頭裡,都整齊地層層摞著過去祭品們的頭骨。

    這座潔淨美麗的雪之城,實則是被原始宗教所籠罩的血腥之城。

    安無咎試圖毀掉這裡的祭司獻祭,但他不知從何開始,詢的每一個城都不能乾預祭司的為。

    在天『色』即將暗下來的刻,安無咎只能先解除祭典,讓所的城回到。

    祭司之間的殘殺和獻祭是聖壇規定的,安無咎想自己恐怕無權阻止,但他根本做不到睜睜看著沈惕被獻祭。

    他抓緊間回到了塔樓之,來到二樓,裡面的場景卻令他大吃一驚。

    留在塔樓裡按照聖壇規定祈福的他們,楮都變了藍『色』,皮膚的每一處都是藍『色』的詭異花紋。

    地上的圓圈和七芒星如同封印一般,困住了失去了意志和意識的他們,仿佛每一個人都為了一具空殼。

    唯一清醒著的是南杉,他正用術法與這詭異的巨大力量對抗。

    又是那個邪。

    安無咎扶著受傷的手臂跑過去,南杉沒轉頭,手指結印,他知道安無咎回來了,十分艱難地和他說話。

    “快,吳悠……”

    安無咎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的雙還是不可控制地看倒在地上的沈惕。沈惕已經沒意識,但他的皮膚上沒藍『色』的發光花紋,是綠『色』的,那些綠『色』的紋路像是真的能動,白『色』長袍仿佛掩飾著什麼怪異觸手的異動。

    安無咎的心臟忽間些痛,他轉過臉,試圖將吳悠從陣強抱,但就在他攔腰抱住吳悠的瞬間,藍光七芒星的心忽現了一隻巨大的觸手,快到像是一陣光,安無咎根本閃避不及!

    那觸手的頂端是一張可以張開的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齒密密麻麻三層,閉合的內齒打開的瞬間,裡面外伸一條極尖細的信子,尖刀一般,直接捅入安無咎心口。

    而這過程甚至連一秒都不到。

    安無咎覺不到痛,他低頭能看到自己的血落到吳悠的身上,很多的血,也能看到那細長的藍『色』觸手刺破長袍與皮膚,深入他的胸腔,像是要將他像一條魚一樣開膛破肚,取心臟。

    身體裡突湧現一種強大力量,仿佛是為了自保,那力量與深入他軀體的觸手相踫,兩股勢力如同相撞的兩顆星,在安無咎的身體裡踫撞迸發,幾乎要爆炸。

    安無咎一下子跪倒在地,吐一口血。

    “無咎!”

    南杉的聲音很模糊,安無咎的腦回響著許多詭異而奇怪的語言,像是父親死反復的囈語,無數個記憶的畫面就此湧入他的腦,就像是一場停止不了的暴雪,是密密麻麻不得喘息的痛。

    一陣綠『色』的光芒將他庇護,那觸手被彈了來,尖端全是安無咎的血,但沒能取他的心臟。

    即便這樣,傷痕累累的安無咎依舊沒倒下,他艱難地站起來,踉蹌著,將昏『迷』的吳悠從那光陣抱。

    下一秒,地面上的七芒星消失了,連同所的藍『色』光芒一起。

    他把吳悠交給了南杉,自己跪倒在沈惕的身邊。

    好累。

    就在被那觸手觸及的一瞬間,安無咎走馬觀花般回溯了自己短暫又漫長的一生,年月是短的,二十年而已,但痛苦卻那麼綿長。

    安無咎握住沈惕冰冷的手,將它覆在自己的臉上。

    後很輕很輕地,吻了吻他的手心。

    其他被控制的人也漸漸甦醒,臉上的紋路淡去,黃昏分,天邊浮現紅『色』的晚霞。

    他僥幸地認為自己可以改變今晚的獻祭,但事與願違,一座石棺突現,沈惕的身體漂浮起來,最終沉沉落入那冰冷的石棺之。

    “各位幸存的祭司,請開始你們今天的黃昏祭祀。”

    又是同樣的那條崎嶇山路,又是沉重的石棺和漸漸昏沉的意識,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安無咎沒聽到孩子們的哭泣,隻孤零零的冷風。

    山頂很冷,安無咎仿佛已經適應了體內的力量,這一次他完全沒被控制,能夠很清楚很冷靜地進這場祭祀,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會特別的痛苦。

    他只能清清楚楚地獻上自己愛人的生命。

    其他人和他不同,他們都在控制下“各司其職”,妖異而充滿儀式的獻祭開始,那柄黑曜石尖刀就在他的面,安無咎拿起那把刀,舉起手。

    但下一刻,他便將它狠狠扔去山崖之下。

    安無咎赤條條來到這世上,已經快什麼都不剩。

    什麼,什麼獻祭,他絕對不會妥協。

    但即便如此,即便安無咎已經將那把刀毀掉,但下一秒,那柄黑曜石尖刀卻回來了。

    從山谷到山頂,這把遊『蕩』回來的石刀通體閃爍著藍『色』的光芒,像一個擺脫不掉的幽靈。

    藍『色』火焰熊熊燃起,燒毀了安無咎最後一絲理智。

    “把你的憤怒、痛苦、恐懼通通獻給我吧!”

    他下意識地抱住沈惕的身體,胸膛貼著他的胸膛,企圖在最後一刻替他擋住。

    安無咎不是不知道這是必經之路,已經三個人在這裡被剖開身體,取心臟,他知道自己用盡辦法也沒能讓沈惕變那個例外。

    他真的用盡了辦法。

    那把石刀在半空停頓,猛地下,從安無咎的後背刺進去,洞穿他的肋骨縫隙,沒入沈惕的胸膛。

    安無咎些遲滯地用手撐著石棺,起身,與沈惕分開,大片大片的血從他自己的肋骨處湧,但他似乎已經來不及去受多痛。

    因為他清楚地看到沈惕的皮膚和骨骼被一道無形的藍光剖開。

    酸澀的眶內蓄起水霧,愛人被分割的畫面竟無端伸一絲朦朧而詭異的美。

    而接下來現的事實,令安無咎一間不知自己應該到意外,還是該意料之。

    沈惕根本沒心臟可以獻祭。

    他的胸腔裡空空如也,仿佛真的只是一個空殼,一件精美的雕像。

    安無咎的懷疑最終以這樣的方式得到了驗證,以一個令他近乎發狂的方式。

    藍『色』的火焰突間憤怒起來,一瞬間燒便整座山,恢弘得幾乎要把所人都吞噬。但即便如此,沒就是沒。

    其他人甦醒過來,南杉怎麼都沒想到,安無咎竟跪在沈惕的面,對著他的屍體瘋狂地笑著,像個十足的瘋子。

    南杉怕他真的題,走過去半跪下來,扶住安無咎的肩,試圖讓他不要再看。

    “無咎,遊戲還沒結束,別太難過。”

    半低著頭的安無咎用帶血的手抹了把臉,轉過頭,勾了勾嘴角,一副輕松的姿態。

    “難過?”

    安無咎的笑令南杉一瞬間回到他第一次變化的候。

    “我為什麼要難過?”

    “南杉,他失敗了。”安無咎站了起來,近乎瘋狂地將南杉也拉起來,“你看到了嗎?他沒得到他想要的。”

    南杉心情復雜地望著他含淚的,和這張沾了血的美麗臉孔。

    安無咎的肩微微下沉了少許,一滴淚從臉上滑落。

    “我一也不難過。”

    沒表情,臉上讀不一絲情緒,雙都是空洞的,但南杉很明白安無咎此刻的心痛,或者說他只能共情這百分之一。

    “我們先回去吧。”南杉給他披上了自己的鬥篷,“你的手都凍紫了。”

    安無咎就站在原地不動。

    “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顧吳悠。”

    吳悠就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

    他清楚南杉勸不動,誰都勸不動,安無咎不僅僅是因為沈惕的獻祭而難以接受,難以接受的恐怕是他根本沒心的事實。

    連他這樣一個局外人都覺得震驚,覺得不可理解。

    吳悠還是帶著南杉走了。

    “你要早回去。”他對安無咎說。

    安無咎卻像個沒事的人一樣,了頭,甚至還用平常的語氣囑咐他,“路上心。”

    下山的候,吳悠覺得格外地冷,他的身上被安無咎的血染透。

    “你看到了嗎?”吳悠的聲音都些顫,“無咎哥的傷已經那麼重了,他的手都還沒好全,現在手臂胸口到處都是傷,衣服全都染紅了,他這樣下去會死的。”

    說到最後,他還是更咽了,但又不遠處承認自己想哭,自己用手背很快地擦了擦角。

    南杉第一次將他攬入懷,在山腳下抱住難過的吳悠。

    “沒事的。”他輕輕拍著吳悠的後背,“無咎很強,會撐到最後的。”

    會撐到最後。

    安無咎站在原地,第一次到自己真的撐不下去。

    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下,但卻重重地砸在他心上,令他不的喘息。

    他已經接受了沈惕不是人類的事實,可現在卻要他接受沈惕沒心臟。

    那這樣一副軀殼能撐多久,就算他這一局遊戲贏下來,能活過來,他能活多久,他甚至連這副人類身體都是不完整的,說不定在某一天就突消失了。

    夜『色』一浮現,猩紅『色』的血月依舊回歸了這片大地。

    聖音不斷地重復提醒他。

    “安無咎,你現在必須回到殿,等待聖壇的召喚。”

    安無咎毫無反應,充耳不聞。

    “安無咎。”

    聖音又一次重復,“你現在屬於犯規為,請回歸殿,否則將會受到懲罰。”

    安無咎冷笑一聲。

    “想怎麼罰都隨你,我只剩這麼一生命值,想全部罰掉也可以。”

    他毫不在意地說完這些,又乾脆大逆不道到底,不管不顧地踏入石棺之,與沈惕冰冷的身體躺在一起,握住他的手。

    “幸好我是個守墓人。”

    安無咎吻了吻沈惕的手背,微笑著闔上雙。

    “我守著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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