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野眼神瞥向他,雪白的面龐冷淡:“什麽?”
承渡舟說:“我把最後一條浴巾給了那個小孩。”
段星野一臉懶得理他地收回視線,繼續往浴室走。
承渡舟上前擋了一步:“我以為你願意,還征求你意見……”
“承渡舟。”段星野抬起頭,冷聲打斷,“你確定要現在跟我談這個?”
房間裡的攝像頭還開著。
直播間看出夫夫倆發生了不愉快,卻不知前因後果。
“怎麽了?剛才錄製的時候還好好的。”
“那個小孩是指土家族小夥吧?”
“瑟瑟發抖,感覺要吵架了。”
承渡舟知道還有網友圍觀,現在不能找段星野談話,他們都是公眾人物,私事要關起門來解決。
他看段星野半刻,卻站在原地沒有動,低下頭,把領夾麥克風關閉。
段星野烏瞳沉沉,修長頸側的皮膚下有什麽很淺地跳動一下,接著把換洗衣服扔床上,動手摘麥克風。
承渡舟走到櫃子前,撈起旁邊一件襯衣,隨手蓋在攝像機上。
直播間只能看到透著光的白茫茫一片,聲音更是什麽都聽不見。
還從沒見過兩人間有過如此劍拔弩張的氣氛,觀眾都跟著提心吊膽起來。
承渡舟把麥克風扔床上,接著剛才的話,道:“他是粉絲,跟我們一組,你照顧他,我照顧他,都是出於禮貌,提議把浴巾給他,因為我知道還有外套,我的外套可以給你穿,但不能給他穿。”
段星野唇瓣間抿出淺而直的線,起初沒說話,直到把線快纏在一起的麥克風整個拆下,“啪”一聲拍在桌上,看向承渡舟,道:“麻煩你不要發散思維,也不要把我想得那麽小氣,我不會跟粉絲去爭一條浴巾,更何況那是你給的浴巾,我閑的。”
承渡舟脫口而出:“那你為什麽突然要離婚?”
“?”
敢情剛才都白說了。
段星野霎時間脖頸氣紅一片,提高音量:“你是覺得一條浴巾就值得我鬧離婚嗎!我在你心裡就這種心胸狹隘的人是嗎!”
承渡舟舔了舔下唇,咬住,又松開,再開口,聲音低了幾個度:“那為什麽,我又沒對別人好,我對別人都是客氣。”
段星野脖頸上的紅蔓延到了俏白的下頜,胸口明顯地起伏幾下,收住了,環起雙臂,往身後桌旁一靠,嗓音趨於平靜,語氣仍有些衝:“我知道你喜歡我,不想離婚。”
承渡舟仿佛沒站穩,一腳往後退半步,眼睫快速眨了兩下,從大開的窗沿透進來的陽光下,神情裡刹那迸發的無措和慌亂一覽無余。
段星野牽動唇角,哼的一聲:“你不會以為我看不出來吧?”
看承渡舟這反應,似乎還沒想叫他看出來。
承渡舟氣息收緊了,下頜線條也有些緊,一切情緒都攏藏進了深黑不見底的眼眸裡,他攥了攥手指,雙手抄進褲子口袋裡,挺直腰背,整個人拔高了,即便發絲、領口都沾著泥土,但依舊無損英俊的外表。
“然後呢?”他聲音沉著,問,“喜歡你是讓你覺得髒了還是有負擔了?”
段星野翹梢的眼睛冷冷清清:“你沒必要對我冷嘲熱諷,因為這不是重點。”
承渡舟抿了下唇角。
到底是誰在冷嘲熱諷。
就算是拒絕別人的喜歡,正常人也會好好說話,只有段星野,嘲笑地來一句“你不會以為我看不出來吧”,充滿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承渡舟心裡擰作一團,但情緒依舊穩定:“那請你告訴我,什麽是重點。”
段星野說:“喜歡我是你的事,我沒必要對你的情感負責,不想離婚也是你的事,我生活裡不需要多個人照應,至於你,有錢有顏,不用擔心二婚男人的身份拉低了你的檔次,你可以再找……”
喉嚨裡泛起一個小小的酸酸澀澀的氣泡,僅是停頓一下便擠破了,接著道:“再找一個能珍惜你心意的人,離了對大家都輕松。”
承渡舟手腕上青筋暴跳一下,道:“我不需要你的建議,我就想知道你會再找嗎?”
幾乎不假思索說出關你什麽事。
段星野閉上嘴,忍耐了片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如說清楚。他跟承渡舟之間沒有怨恨,就算離了,也不會磨滅兩人近二十年的竹馬情分,以後還要當朋友。
承渡舟不渣,不壞,更沒有背叛行為,是個盡職的好丈夫,他們走到離婚這一步根本不是承渡舟的問題。
“你知道我什麽情況。”段星野略顯疲態,道,“我對婚姻有天然的不信任感。”
如果要把他拽進一段無法信任的關系裡,時時刻刻保持警惕,他總有一天會內耗到精疲力竭。
“別說不信任婚姻,婚姻要是讓你恐懼那我們這輩子都不結婚。”承渡舟忽而語氣重了,聲音也揚高了,隱約壓不住激動的情緒,“你就是對我不信任,如果不是因為那條浴巾,那是我哪裡做得不對讓你想離開了!”
“……”
傻嗎!還在跟他扯浴巾!
段星野咬牙,卻又因承渡舟一句“那我們這輩子都不結婚”,下頜的紅迅速滲透到了雪白的面頰上。
他放下手,站直身,被對方激烈的態度挑得情緒高昂,吵起來了:
“承渡舟,別給我搞先婚後愛那一套!我就是不信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情,懂嗎?我們又不是結婚的時候才認識,你要是喜歡我早喜歡上了,偏要等把證領了,把人上了才能有感情是吧?那其實你跟誰結婚都一樣,又不是非我不可,你要是因為跟我結婚,想當個盡職的丈夫,就喜歡我,對我好,那大可不必,因為無論誰跟你結婚,都能擁有你的愛,你的好,我才不稀罕!我憑什麽要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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